“常顺公公,别来无恙。”
“何大人是英姿勃发呀,再过不久就是驸马爷了,将来还要多多仰仗您的帮扶。小的最近听说曹乡君庄上有一种神油,专司男女之事。还有一种香丸,带在身上堪比带一个香炉。”
何驰都快晒成黑炭了还英姿勃发?这常顺的消息也够灵通,林还月的研究成果竟然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何驰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应该苦笑。看到有利可图,连之前看自己都眼高三分的常顺,现在在自己面前都自称“小的”,这身份转变着实有点难以适应。
“常顺公公想如何采购?”
“何大人请里面看茶,我们慢慢谈过。”
何驰这走一趟京城还被常顺缠上了,皇帝也没明确放自己南去,恐怕还要在京城之内多耗一些时日。
一艘海船从长江口驶入,顺风五天来到夏口港,齐王终于从河南、河北的烂摊子里抽身出来。从去年秋天的瘟疫开始,这两个地方就没有安稳过。冬天河北还主动出击杀退了冒顿的大军,那各地各营如同万蚁食象一般将冒顿大军团团围住,活生生的啃掉了三万匈奴兵。
不过随之而来的伤亡也是惨重的,因为河北、河南互换兵员的缘故,冬天出击的都是作战经验不足的河南屯军,打了胜仗却伤了万余人,若不能妥善处理死亡数字就会变得极其可怕。所以去年一年齐王和琅琊医阁秋冬不得闲,还好春天下了好几场雨疏通了死水河道,才缓解了瘟疫点状爆发的状况。
“何家妹见过齐王殿下!”
“免礼免礼!本王微服而来,你们不用行此大礼。”
何家妹带着思宁走出郡守府正门,齐王正好走到门口,三人在此碰头,何家妹要跪齐王连忙阻止。
“本王来此就是为了感谢江夏调集药粉搭救河南百姓之恩,你父亲可在府中?”
“父亲就在书房。”
“你们这是哪里去?”
思宁走上一步对齐王说道。
“六村里出了点事,有个懒汉好吃懒做,蛮横无理还打伤了人,我们要去处理一下。”
齐王嘴角一阵抽动,这六村里的村民和其他地方的佃农比起来过得就是神仙日子!随着六村人数的不断增加,还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齐王治下也有这样的人,对付他们齐王一点不手软,直接拉去修长城,出去三年回来就老实了。
“升米恩,斗米仇啊!总有这些好吃懒做的害群之马,你们不要怕本王给你们派两个侍卫跟着,他要是敢无礼,拿了他去河北三年当苦役,长城脚下一过冬保证让他哭爹喊娘。”
家妹和思宁微微一笑行礼谢过,齐王一甩手派了两个侍卫跟着。其实有没有人跟着都一样,谢云流和安春生都已经将打人的懒汉绑在村口,何家妹和思宁只是来做一番处置。
看着那懒汉昂着头不知道错,何家妹跨步走上去质问道。
“为什么不出工,还要打人!”
“你算老几,我是来享福的,你知道一罐豆油值多少钱,你知道一包药粉值多少钱。你们还差爷爷我工钱呢!”
思宁怒目瞪着,何家妹也不客气,居高临下的盯着这懒汉说道。
“谢村长呢?!”
“小姐说话,我该怎么处置这厮。”
谢云流一撸袖子走到懒汉身旁,
“给他算算吃了多少米,住的房子花了多少钱,每个月薪水钱又有多少。算清了带他去官府画押,轰他出去!”
“你敢!”
懒汉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要不是绳子绑着他已经扑到何家妹面前了。
“老子是来享福的,你们都听着何驰把你们卖了,这一罐豆油在河北值两十贯,一包药粉五百文!这些东西可都是钱啊!都是老子的钱!”
谢云流一个巴掌扇过去,将那厮打回树底下,朝着他脸上啐了一口。这厮好吃懒做也就算了,刚才还动手打伤了两个和他理论的,一百多号人因为他误了半天工,在田间动的手扭打时压坏了十几株大豆。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走到何家妹身边,朝何家妹作揖道。
“小姐不需要可怜他,这人以前就是烂赌鬼,卖了老子娘的地当了流民,来江夏入了籍也不好好干活。听说他还偷东西出去卖,实在是不能留他,早早轰出去让他饿死街头算了。”
何家妹看了一眼远处倒伏的大豆植株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看向思宁,思宁冲她点了点头。这何家妹是何驰认下的妹妹,在府中里外递话、传书递信不是个差官胜似个差官,自然有权利决策这样的事。
“毁坏农田是大罪,带去县衙落了案,让他当苦役去。”
何家妹下了决断,懒汉急了扭动身体大吼大叫道。
“想得美,你们让我来的,来了就要包我一辈子。”
“没人能包你一辈子,这里八岁的孩子都知道下地干活,我哥哥在时都是带头干的农活,睡都睡在打谷场上。你也有脸吃他的米!”
“我不管!”
一个泼皮无赖和他有什么道理可讲,两个齐王侍卫直接上手提人,谢云流跟在其后报官去了。
“安春生!”
“小姐只管吩咐。”
“再有这样的懒人,直接依此行事。这房子多少人等着住呢!”
“是!”
何家妹转身要走,只听不远处的泼皮回头喊道。
“就你这双破鞋还得了势,逞什么威风!破鞋!”
谢云流要上手打,何家妹立刻喝止道。
“让他骂!动手打了他还让他得了理,他想骂只管骂够。”
谢云流哪能任由这个懒汉胡来,用汗巾塞住了他的嘴巴,在齐王侍卫的帮助下将他提去了县衙。
“下次还是让我来吧,这些无赖无所不用其,和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思宁嫂嫂别替我担心,以前是怕人骂我,现在我根本不怕人骂我。越骂我兄长的名声就越响亮,让他骂够了他自己都泄气了。”
思宁看着何家妹沿着道路走去,瞪了安春生一眼,安春生会意的点头。两个村长管不住一个懒汉这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也是平时厚待惯了才让这些人有恃无恐,何驰不在的这大半年里六村的管理越发松散,也到了该整顿的时候。
“齐王太客气了!这么多钱何某实在不敢受!”
何劳禄面前一叠银票,这可不是受贿,这是齐王带来的购药款项。
“何郡守这钱是给江夏府库的,又不是给你的。有什么不敢受,要不是你们在后面支撑着,今年一开春河南就危险了,这里还有琅琊医阁送来的五万贯银票,你也一并收着吧。”
五万贯虽然不多,但是这一张张百贯的银票堆起来就略显震撼了。都是河南、河北两地钱庄盖的戳,这药不知道救了多少人,这些钱都是从各地聚拢来的。
“老马!快快将这些银票登记入库!”
马管事将一沓厚厚的银票收走,少容就带着一个丫鬟端茶出来了。
“齐王快尝尝这新茶,是纤儿从苗疆那里买来的,稍后带几包回去也让姐姐尝尝。”
“闻这味道就知道是好茶,曹乡君一人支撑这条商路实在不容易。”
齐王闻了闻茶香,浅尝一口说道。
“真是好茶!此番回去本王想办法调集些特产来,只可惜本王手里的特产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拿不出手的东西。”
“齐王支撑河北、河南功莫大焉,小儿奇技淫巧着实上不了台面。”
“何郡守要求太高了。”
何劳禄与少容陪笑着,突然一股香味从后厨飘来,齐王的鼻子一动,只见一个丫鬟抱着一个竹筐走进了客厅,一筐长条形状的饼散发着奇特的香味,只是嗅着那味道口水就流下来了。
何劳禄看着齐王疑惑的神情,连忙解释道。
“这是巧克力长饼,是何驰从天涯海角带回来的可可豆磨粉做成的吃食。每次烧这饼十几里外都能闻到香味,请齐王尝尝吧。”
刚出炉的巧克力扁面包哪能不好吃呢,两个小脑袋追随那香味来到了客厅,没有思宁管着他们,两个小家伙又开始乱跑了。
齐王虽然不饿,但还是三口吃掉了一个,就着它喝了半杯茶,伸手去拿第二个的时候,两个小鬼已经挪到了少容身后。
“都说何驰带回来好多奇珍回来,这饼的味道也是一绝啊!”
何平:“还有巧克力球!”
悦蕊:“野人会做巧克力球!”
齐王好奇的看着两个孩子,疑惑的问。
“谁是野人?”
少容笑着回答。
“何驰回来的时候衣不蔽体,浑身黝黑,脸上还涂着泥巴,所以这两个孩子把他们的哥哥当成了野人。”
“原来如此!”
齐王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没见到何驰,但少容描述应该大差不差。从竹筐里拿出两块饼递给两个孩子,这两个鬼精的小孩居然会磕头拜谢,又小嘴抹了蜜一般将齐王吹捧一般,然后才拿着巧克力长饼飞速跑离了客厅。与何劳禄、少容谈了些家常之后,齐王也要走了,河南的事实在太急,他来这一趟也只是忙里偷闲。
何劳禄送到府外,齐王邀他上了车辇,说有重要的事相商。
“本王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这宫里马上要选秀女了,本王想荐悦岚进宫。”
“可是悦岚才十三岁。”
“这倒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肖得意要塞一个女儿进宫,而且这八成拦不住。”
“王爷是说关中首富肖得意?”
“正是!他的女儿要是入宫去,那就是蛟龙入海,宫中除了皇后就没人能压得住她。”
“关中首富,珍宝阁遍及五湖四海,当真是难以驾驭。”
“何郡守不会不舍得女儿吧,虽然只有十三岁好歹是何驰的妹妹,肖得意也惧怕何驰之名必定要有几分忍让。”
“这怎么会不舍得。”
齐王叹息一声,这悦岚年仅十三岁,就算入宫也难以压制住肖得意的女儿。只能是借着何驰之名压制一二,好让皇后有喘息的机会。但是肖家势大,到时候凭借宫内宫外的关系,后宫势力很可能被重构,皇后没有一个坚定的盟友,后宫之主很可能就此被架空。
这关中首富的根基深厚至极,连琅琊林家都和他纠葛在一起。是惹也不好惹,拔也拔不掉,虽是皇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但表面恭顺之下手已经伸向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万幸何驰回来,不然天子就要降旨将琴扬嫁去肖家。”
“竟有此事?”
“何驰之名如神似鬼,何郡守以为河南的疫情是被药物压下去的吗?本王不妨直说,何驰回来的消息一传开,河南药价一天之内暴跌五成,当真是帮了本王和琅琊医阁的大忙啊。”
何劳禄点头收下齐王的话,这河南、河北藏有恶虎,关中还卧着肖得意,两边掣肘之下天子实在不好施展。
在港口何劳禄辞别了齐王,齐王上船之后船只在江心调头,一个侍卫走上来对齐王附耳几句。齐王脸色骤变,走入船舱看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懒汉。
“说!是谁派你来江夏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王问你,是谁派你来江夏的!”
“什么王,我还是天王老子!”
齐王也不客气,一伸手侍卫递上了马鞭,一鞭子下去打得那人两腿直蹬眼睛里两行泪都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豆油一罐二十贯,药粉一包五百文!不说本王让你老死在长城脚下!”
“是有人告诉我的,饶命啊!”
“是谁?”
“是一个山东来的客商,路过六村时说让我偷几罐豆油出来,他说一罐给我二十贯钱,要是能偷一包药粉就给我五百文钱。”
“你偷了?”
懒汉看了看齐王手中的鞭子点了点头,说。
“偷了四罐,卖了钱,一夜就输光在赌桌上了。”
“真有你的,八十贯钱一夜输光。”
齐王看这懒汉都嫌脏了眼睛,将马鞭交给侍卫说道。
“拉去河北罪囚营,让他去长城脚下做苦役,一罐豆油五年,做满二十年抵债。”
“求王爷放过我!二十年真要老死在长城脚下了!”
齐王眉宇不动,背对着懒汉说。
“你以为本王只是罚你钱吗?豆油现在是军备,偷盗者皆斩!”
想来那只手不会这么快伸到江夏来,但是齐王不得不防,冬天那豆油和一应补给都是极重要的战略物资,现在江夏出事就等于河北出事,军队命脉所在不能不防。
“本王想起来了,张唯栋那里不是还有魏王大印点的一营五千精兵吗?回程时在广陵港停泊。”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