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算是被套死在京城了,其实他比齐王更急,自己那江夏六村管辖的土地已经扩展到了八十顷,耕作提效、选择育种、育苗栽种等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做。和常顺嘻嘻哈哈尽是一堆没营养的话,最后答应他送些一批样品来,常顺顿时喜上眉梢。
“中书巷!”
故地重游啊,看着自己斩掉两颗人头的地方,何驰真是感慨万千。踏进自己的屋子,这里是潘安留下的一些简陋家具,门板和窗户都被人卸走了,估计平时也没人来打理,三条巷子依旧空置着,丝毫没有烟火气。毕竟是个闹鬼的地方,没人镇压的人在,谁敢在这里定居?
在两间屋子里转了一圈,想起那年会试监考、哀牢恐袭京城,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哎!哎!那边那个!”
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布衣小子,穿着还算得体但是佝偻着背,这都已经七月了应该不是畏寒怕冷吧。年纪轻轻就快歇菜了,何驰看他“印堂发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寻何驰留下的私库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嗨!这房子和何家那破宅子都被人翻烂了,连花坛都被掘开,什么都没找到。”
狗皇帝!何驰心里那个气啊,自己家房子被人炸了,工部不出资修缮也就罢了,还任由别人搞破坏!幸亏这三条巷子闹鬼,要是没有“闹鬼”这件事镇着,指不定这里的密道都要被人掘开!
“兄弟有发财的路子?指条路走呗!”
那佝偻着背的人露出笑容道。
“果然是一路人!我一看你就是个贼!”
“我是匪,贼是白脸,打劫的匪才整天钻山沟晒太阳。你看我的脸,正宗的匪!”
“这倒也是,你这衣服挺好,哪来的?”
“杀了个客商,他还有一对母女顺手办了,砍了脑袋丢山沟里去了。”
“厉害!”
果然是不长命的,听到这故事居然不怕还说厉害,差不多也是走的刀口舔血的买卖。
“有人买刀,你卖吗!”
何驰都快笑出来了,居然有这样的直接在大街上买刀杀人的。不过看这鬼影子都没有的地方,倒也挑不出毛病来。
“几把刀?”
“一把。”
“什么刀?”
“大刀。”
“走什么路?在哪个山头?有没有恩仇?事后留不留?”
“走官道,没山头,没恩怨,一刀买卖!只要你的刀够快没活口,走和留随你的便。”
官道杀人,好大的买卖!谁的大手笔敢这样买凶杀人?
“十万贯!”
“兄弟不问问杀谁?”
“他娘的都杀人了,还问杀谁,你懂不懂规矩。告诉时间地点,只管取下人头便是。”
“果真是条好汉,不磨叽!西边入城的秀女随便杀一个,连送她来的家人一起剁了,拿秀女腰牌来领十万贯!”
“何处去领?”
“何府里有人坐庄,里院的门关着,敲五下再敲三下,就有人接你进去。”
狗皇帝!我家宅子都成土匪窝了!这天策鬼营是死绝了吗?!
“何府你们都敢占!”
“借地发财而已,他不也是庐江水匪嘛。”
那人一出手何驰就明白了,为什么要这样佝偻着背双手塞在腋下,他伸出右手大拇指一指懂行的就能看出来,这人虎口有茧子,如果不是整天抡锄头的农民就是练家子,使枪、使刀,使剑,惯用手是右手而且两条手粗细明显有些不同。
“万一杀错人了怎么办?”
“就凭你也能杀错,想多了。”
好家伙,这是多丧心病狂。在京城里公然买凶杀人,何驰瞥了一眼躲在墙后偷听的军士,皱了皱眉头。这皇帝不知道才有鬼了,糟蹋自己家宅也就算了,这拦路杀秀女皇帝不打算管一管吗?
“听说司隶府风声紧,应该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不愧是来找活的,没错!”
“那我就走走看,希望别是断头路。”
“看你的本事。”
何驰往何府迈开脚步,走了没多久就有一股凄凉感,自己走了这么多时候,曹纤虽然收容了几波乞儿南下入庄,但京城的丐儿街依旧存在。何府没了这条街仿佛失去了活力一般,变得死气沉沉。
走进熟悉的院子何驰来到里院,只见一个门板堵住了路,伸手在门板上敲了五下、又敲了三下,门板挪开两把钢刀将何驰请进了里院。这里一共就三个人,何驰要想动手分分钟就能全部料理了,但是皇帝不管就有放长线钓大鱼的可能性,虽然越想越气,但还是忍一时吧。
“兄弟穿的不错,但是你这脸太黑,和衣服不搭。”
“您就是东家。”
“不错!拿秀女腰牌来换钱。”
“官道杀人明码标价,一个腰牌十万贯。”
“好说!办好了有钱、有女人。”
“为什么不杀东边来的?”
“别问!”
“知道了。”
那坐庄的人一抬手,门板一挪何驰又被请了出去。西边、东边,洛阳居于中间,西边是关中,这些人应该是针对关中送来的秀女。不过有些不对劲,那个藏着双手的人说“就凭你”,这明显话里有话,还不能一概而论。
“何……”
“嘘!”
没等老丐喊出声,何驰就嘘住了他,左右确定只有头上一个鬼营探子后,何驰才放心的跟着老丐进入了小巷之中。
“何公子,你家房子被四个带刀的占住了,你要不要去报官啊。”
“这事凶险,老伯你最近千万不要往这条街上跑。这几个人来路蹊跷的很,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这四个人是上个月来的,当时京城里的人都说你死了,许是来图财的,这房子总是空着不是个事。”
“我知道,老伯赶快回去,路上小心。”
老丐点头走了,何驰眉头紧皱,直到那老伯走远了,何驰才抬头往房梁上一看,说道。
“跟着我干什么,我家被占了很好玩吗?”
“圣谕,忍耐。”
头上飘来一个声音,何驰咬牙回应道。
“那我今晚睡哪?”
“墨芳阁。”
这鬼营探子究竟是皇帝派来眼睛?还是皇帝派给自己的手下?何驰都快搞不清楚了,或许自己还能差使他去干一些别的事?
还不等何驰试一试,只见那人已经退到了三百步开外何府正门的位置,那里应该是这个家伙的固定哨位。
“狗皇帝!”
低声骂了一句何驰从小巷中走出,径直向着墨芳阁去了。
“何大人!”
墨芳阁的掌柜看见何驰来喜笑颜开,何驰有点懵现在自己属于最不受人待见的状态,走在路上但凡被人认出来都能收获一两道鄙夷的目光。
“掌柜。”
“二楼已经为何大人准备好了。”
“这墨芳阁究竟是?”
难道这墨芳阁还是皇帝老儿的不成!那自己花那么多钱买书,不是给皇帝送钱!
“这是齐王为了方便你进出各处,给你准备的腰牌。你累了、困了随时来,二楼只有你能上去,如有需要这里还有一千贯钱。”
何驰一看齐王腰牌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是好东西啊,这样一来挂着这牌子,自己驾小船去海南岛种可可豆就能随时靠岸了。以后就算太后南巡,韶关也挡不住自己。只可惜现在自己身上有要紧事办,否则一定快马加鞭赶回江夏去。
“可帮我带一封书信去襄阳,我半年没回家了,要是再没封家书怕被我妹妹活杀了。”
掌柜的嬉笑着,店内伙计端出笔墨纸砚,何驰草草写了一封家书吹干墨迹后装入信封,伙计便带着信出门找人去了。
“皇帝几月开始选秀?”
“金秋十月。”
“现在秀女居于何处?”
“京外的大部分去了储秀宫,少部分达官贵人京中或有房产、或住在客栈,先在宫外聘请出宫的嬷嬷学习礼仪。京中的大部分在家里也有宫里出来的嬷嬷教着,在进储秀宫前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这么说已经过海选了。”
“去年十二月海选,宫里出来的人先选过,四月选完画像、发腰牌。”
狗皇帝!看来自己死不死和他选不选秀女完全不冲突!
“可还有没到京城的?”
“山高路远的多了去了,少说还有七成在路上。”
“何某有要事,改日再聊。门口的马借我一用!”
“何大人早去早回。”
这一句七成在路上着实让何驰一惊,一次海选过后至少最少也有百名秀女入宫,这些家伙买凶杀人,一定还有人在路上没来,而且看这架势买凶也不止买何驰一人。西边路上寻常秀女没有护卫的不就成了他们袭击的目标,这狗皇帝还揣着明白当糊涂,放长线钓大鱼也没这么钓的!
“结账!”
何驰挑了一杆枪,一张弓,一囊箭,一千贯银票甩在辽铁铁匠铺的,掌柜的为难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钱不够,只是因为。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现在京城凡是购买武器都要有司隶衙门文书。”
何驰一露腰牌,掌柜的眼前一亮,再无二话。有这齐王腰牌真是省事,一定要好好留着,以后还要指望它到各地培育作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