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这是河南士绅的一番心意!”
俗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人就是踢到铁板才会喊疼,齐王也是不得安宁,自己这边汇集山东之力刚刚压下河南的疫情,就有河南、河北的学子跑去江夏闹事,更是将八十顷良田毁了一遍。
要不是皇帝圣旨压着,齐王想杀几个没落士族真不比杀一只鸡、一条狗难。
如今江夏闹田之事已经过去了十天整,没有一个人从江夏返回,听说长江航运都因为这件事停了,每天固定几趟过江的渡船,连长江两岸的商贾都在发愁。
“你们好大的胆子,北边的匈奴打过来你们用脑袋去扛他们的钢刀吗?”
齐王看了一眼设宴的士绅,茫茫多的人坐了十几桌,更有三桌堆成山的礼物。齐王本不想来的,但是碍于事情实在太大,何驰要动手这河南、河北可就全乱套了,也只有先稳住这群学子的老子们,再慢慢处置这次闹事的学生。
“齐王殿下,只要能把我家儿子放回来,就算要把我抓到江夏去给何大人当苦力使唤都行。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老张啊,你儿子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
“人老了就会糊涂,请齐王恕罪!”
齐王一直没入席,十几桌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这事情实在太大,皇帝一双手隔空把齐王按在了宴席上面。强忍着怒火吃了这顿饭,领了两岸士绅的礼,齐王带着两岸士绅族人的信儿,乘坐海船逆风南下去了。
“何工!你……”
何驰不急,刘国勋急了,今天何驰下了一道命令,魏王大印一盖就让军士去江北各地执行了。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采购成套四书五经。何驰现在正在玩泥巴,将泥巴捏成一个个印章,烤至硬化后找了几个做印章的匠人开始在这种泥胎上刻字。
“刘工,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监督一下,这些泥字要一般的高度,不能高也不能低,拿这尺好好测量。要高了直接上磨刀石上把它搓矮。”
“何工!你采购那些四书五经做什么,还有你让人把乌林的水泥运过来做什么,这叶榆城还在等着水泥浇筑千斤坠呢!”
“慌什么,叶榆铁索桥是一朝一夕的事吗。光一根铁索就要打上一年多。你快来上手帮我一把!”
何驰不由分说将尺子递到了刘国勋手里,脱了手何驰也不得闲,一个长方形的木框已经在他手中成型了。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那是章宗宝带着四千儒生在打谷场上读书,不过很快武敢当就赶了过来,满脸的得意说。
“何大人,抓住了!什么四千狗屁儒生,杜杏儿说其中一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全是假冒的。”
“管他们是不是假冒的,把人给我招待好。”
“不用招待了,赵夫人已经带着士兵把他们押走,拿去砍头!”
何驰一丢锤子连忙让武敢当下马,自己骑上马往远处追,这赵蓝若帮什么倒忙,假冒不假冒何驰能不知道嘛!还好赵蓝若没有带队走多远,马跑了五里路便将这些人截住了。
“夫人啊,你添什么乱。”
“夫君何言添乱,身无功名践踏农田者可斩!”
何驰看了一眼这后面抖成小鸡似的“儒生”皱了皱眉头,这赵蓝若真是够狠,直接调来了五千兵丁,二对一的押送。沿途聚集了多少百姓围观,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人,亏她想的出来。
“我能不知道来的是什么货色吗?”
赵蓝若不解其意,只是气不打一处来,问道。
“那你还留他们干什么?”
何驰以为赵蓝若能领会他的意思,结果这娘子还真有些愣,终究是个大帅之才,谋士的经营算计之道还是差了点。看来这江夏统军的位置想要长久坐稳,非得给赵蓝若配两个凶恶的爪牙才行。
“都怪我没说清楚,这典跳蚤的故事还有最后一段,等有空说给你听。这事你别管了,他们就是儒生,说到天上去也是儒生。都给我送回去,以礼相送!”
部队回头不紧不慢的回到了打谷场上,多少人围观了一路,不知道何驰要怎么处置这些冒牌儒生。
“余福,这些都是滥竽充数之人。”
“学生知道了,既然是有心入我儒林者,学生自不可慢待。不知老师愿意不愿收下他们,这两千多学生一应费用何驰来承担,四书五经就在路上,一应的教书先生随后便到。”
“余福是想让这些人都入儒门?”
“洪兴都可教,他们只是平头百姓,为什么不可以教。”
章宗宝点了点头,走到与何驰并肩的位置,看着这些哆哆嗦嗦的二千余号人,冷哼一声说道。
“你们入了孔门也难逃一罪!现在老夫愿意教化你们,你们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两千多人毫不犹豫的跪下了,乱哄哄的没一个章法。何驰眉头一皱,向赵蓝若示下让士兵退到一边,然后走到这两千三百二十人面前手把手的教他们。
“先正衣冠!后捋袖口!上身挺直!双手高举交叉抬过头顶!一跪一拜!”
两千人多人跟随着何驰的动作,齐齐曲身向前。
“跟我说!弟子拜章儒士为师尊,请师尊为弟子授业解惑。”
“弟子拜章儒士为师尊,请师尊为弟子授业解惑!”
打谷场上章宗宝尽受拜礼,何驰又让人拿来两千多张草席,将这四千一百七十七人全部安排入座,拜师之后第一场课就在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之中开始了。
各大城之中都有珍宝阁,何驰拿魏王印发公文去买书的事自然已经传到了肖得意耳中,虽然不知道何驰要干什么,但是肖得意显然想与何驰较量一番。自从上一次在函谷关前吃了败仗,这中年人气就不顺,正好河南、河北的人来联络,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何驰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名头是乌林亭长,实则他的一封信发出去就有千钧之重。长江两岸调个兵将、动个府库绰绰有余,偏偏他不惜命不怕死,无由头的事也敢去做。除非你有与他玉石俱焚的决心,否则真是撼不动。
“当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传书信去江南,稍稍抬抬纸价。毕竟是魏王印发的公文,不要让他们太顺,也不要让他们太难,过火了容易弄出事来。”
随从接了肖得意的话退下,很快信鸽就散了出去,京城之内灯火通明,肖得意上了自家豪宅的三楼眺望着洛阳的夜景。
关中首富这个桂冠不是那么好戴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次的动作实在有点大,何驰能把事情拖这么久,这一点是胡值和肖得意始料未及的。眼看都快半个月了,江夏还是稳如泰山一般,不哭、不闹、不流血、不杀人,这真的是那个单刀杀进英雄楼的何驰能干出来的事吗?
“微臣何驰稽首百拜,江夏八十顷良田已经完成复垦,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今年北送油料保质保量,绝无任何兑水参杂。今日起长江航道解除封锁,四千儒生依旧在南村居住,每日由豫章大儒章宗宝领读勤奋学业,一应食物供给不断,澡堂已经落成使用可供二百人同时入浴。”
皇帝的目光挪向胡值,这老儒今天罕见的不发言了,何驰的计谋已经显现出了威力,这胡值给何驰送了四千把刀子过去,而这些刀子将来很有可能飞回来将胡值自己捅个千疮百孔。
曹纤庄上的支出这半月来如流水一般,幸亏有那么大的体量撑着,否则怎么可能应对自如。今天何驰又发来了书信,要调何悦岚与王找儿去江夏,顺便在把满地乱跑的小丫头调一些过去,还有那些小丫头用来写字的沙盘也一并带上。
“怎么能让妹妹带着一群小丫头去,我手上事轻,就让我去吧。”
龚汐自告奋勇,但曹庄里的账簿都是她在管着,哪里清闲了?曹纤也是头疼,要是沈娟过门了,这家还能分一半出去让沈娟料理。现在她真的不嫌何驰娶些姐姐、妹妹进门,哪哪都是用人的地方,要是曹枢有个五六岁能递话、传信,她早就派在庄里干活去了。
“姐姐别说胡话,这么多本账,每天几千贯的进出,怎么能清闲。只让几个庄丁跟着就行,去江夏这条路挂起曹家的旗子就没人敢拦。”
曹纤俨然成为了襄阳一霸,以前只觉得沈传文名头有多大,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不管什么船,只要挂上曹字旗,进出港口都是最先安排的。尤其是曹纤给苗疆和哀牢的两面旗子,现在那四艘船往来穿梭如梭鱼一般,一个月至少要在长江上下游跑一个来回。
这半月何驰在江夏发疯,天天百贯出去,却也不见曹庄里的钱少下去,如今港口一解封更是有茫茫多的客商赶来,积压了半个月的货物瞬间没了踪影。
“曹乡君!有贵客到!”
曹纤见潘安惊慌上楼,便挪步到窗前往庄门前看去,只见一架极简朴的马车停在庄门口,一个粗布衣的车夫搭配两个穿短衫的护卫,车上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半旧的细布衣服。
“什么来头?”
“长安肖得意。”
潘安递上拜帖,曹纤深吸一口气,接下了拜帖。来得当真好啊,这元凶都上门了,曹庄自然要好好接待一番。
“传下去,都别乱。厨房里准备着,今天有贵客都把本事拿出来。”
“是!”
潘安连忙下楼,曹纤又唤来知乐,让她安排悦岚和找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