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淑呆在原地,这才一合就败下阵来,看来是事先没有预谋,最多是个临时起意看到何驰示弱了故而豹起压迫。所以有时候示弱反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特别对付这种有点心机却欠缺智谋的女子。
“既然说开了,就好好谈谈吧。你到底有什么仇怨?”
“与你无关……”
何驰暴脾气出来了,皇帝玩雷霆雨露也就算了,这韩淑也来玩雨过天晴这一招?看着韩淑从自己面前走过,何驰不动如山,看着她将那根琉璃棒放入木匣,何驰依旧没动,但是看她来自己面前曲身行礼的时候,何驰开口问道。
“你准备去哪?”
“准备回家去。”
“之前写童谣传到京城骂我的人是你对吧。”
“瞒不过何大人,是我。”
居然还有意外收回,能写童谣骂何驰的人不简单啊,只说那文采就能让好多不学无术的人低头了。没想到齐王还给自己输送了一个人才,何驰开心的搓着双手,重新打量起了韩淑。
“你要复仇,我有办法给你。三条路你选一条走吧。”
“大人何故辱我!”
这话真是耳熟!何驰一笑放下茶杯拿起另一杯,这杯茶四周散着茶水应该是悦岚喝过的,何驰又是一口喝完接着说。
“辱你?真要辱你,我还和你讲什么道理。我也不废话!”
何驰放下茶杯,起身挡在了韩淑面前说。
“第一条路,我送你入宫。一入宫门就是婕妤,你只要入了宫那些暗害你家人的人都要来巴结你,报仇就别想了在宫里好怀个龙种,照付着表家兄弟崛起,以后光耀门楣!”
韩淑低眉垂目开始了思考,何驰也不耽误继续说道。
“第二条路,跟我回家拜我娘子赵蓝若为师。我荐你考科举入仕为官,你要在朝堂里经历风吹雨打,弹劾诽谤更是家常便饭!但你只要能挺的住站的稳,以后就是昭国第一位女朝臣,其他我不敢保证,但一定能让你清算暗害你家的仇人。”
何驰回到了座位上,正了正衣冠露出阴冷的笑容,说。
“第三条嘛,你把我服侍好了,看我心情如何。”
“前两条路都是我在出力,这也是算你给我的路?”
“呵,说你见识浅你还别不认!就你这种见识入宫,玩不过三合就要被打入冷宫!你新入宫的还没受宠就直上婕妤之位,你不妨去问问婕妤是个什么品级,有些入宫的小秀女终其一生都摸不到它的门槛。至于这个女朝官你以为只有你在经历风吹雨打吗?”
何驰指着韩淑昂起的脑袋,厉声说道。
“我何驰之前做的所有事,其他人能容我,天子能赦我,就只因为两点!一没有违礼制,二没有变法令。封我家曹妹当乡君走了弯弯绕了足足两圈,才有了乡君这个爵位,你要入朝当一个女朝官,表面上是你才能凸显天子取才,本质上那就是变法!听说过商鞅变法吗?商鞅最后是一个什么下场你应该也知道吧。”
古代变法之臣有几个善终的,就算一代帝王不清算自己,换了一任君王依旧要反查倒算。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拧巴,变法是不可能变法的,除非亡国灭种交给另一个朝代来改制变法。何驰略微嗅到了天子变法的念头,要问为什么的话,在曲阳驻扎了半年的苏黎黎、李文红、杜杏儿就是一个例子。
在何驰假死后,魏王印已经送回了京城,皇帝要撤掉何驰点的五千一营士兵只需一道命令,但是他没有!非但没有撤掉这一营士兵,也没有罢黜掉何驰点的一个女副将两个女主簿。微妙的感觉,非常微妙的感觉,何驰很难说皇帝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李铮被点为渔网守将,那是实打实的战功,朝堂上众臣就算有一万种说辞也无法否认的战功。如果之后出现一个女文官,那就基本坐实了皇帝的想法。
“你今年十五岁,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之后我举荐你入仕,如果皇帝不准此事便作罢。如果皇帝准了……”
皇帝准了那才是真的糟糕!自己本来在朝中就没有多少人支持,五年之后礼部少太师的势力一撤全部换成新的之后,强行举荐一个女子参加科举那真就是大事了!一旦韩淑入朝为官一定会触及到多方利益,如果自己强大皇帝意志坚定的话,这反扑还会来得迟缓一些,如果变革的一开始就不顺利,那就有热闹可看了。
朝廷中有多少旧制的拥护者,自己就算把江夏翻了个底朝天也保留着六成世家大族势力,何劳禄新官上任还要依靠钱家帮扶才站稳脚跟,只能是灭旧扶新缓缓变革。生产力上去了社会结构自然会随之改变,贸然推进改革这昭国境内不知道会冒出多少敌人,皇帝浅尝辄止还则罢了。要是真下狠手段去变革的话,自己这颗脑袋又要被拿出去献祭了。
“是时候给自己在北美找个退路了。”
何驰在心中自语着,这大行皇帝玩的实在太大了,他年轻气盛、有智慧、有抱负,只饮马滇池这一项功绩,之后就算走了弯路子孙们也不敢说他半句坏话。以后背锅的八成还是自己,何驰倒也不是舍不得这颗脑袋,至少要给自己的家人留条后路。
“我可以先拜师学上一年再入宫吗?”
韩淑一开口那股子没见识的感觉顿时熏得何驰睁不开眼睛,自己回的童谣果然没说错!没经历过五谷杂粮敲打的女子哪有这股子改天换地的心性,这几天观察韩淑发现她行为举止都太过于得体了,弄不好就是家里培养用来进宫选秀的。
童谣写的小家子气,人更显小家子气!十五岁的女孩子,成熟的像个十八岁的待字闺中的大小姐,曹纤当了母亲还留着三分淘气呢,这韩淑只比悦岚大两岁按说还是同龄人,她却与悦岚和找儿玩不到一起去。
“先随我回江夏吧,先把你心中的仇怨放一放,去见识见识天地的广阔,学习一些不一样的知识,等你长到我这般年纪再去思考自己该走什么路。”
韩淑还不死心,她抬起头看着何驰问道。
“我如果把那留声机献给皇帝,能报的了仇吗?”
何驰皱眉思考着,这个女孩的报仇执念如此巨大不得不让人怀疑,如果是个有心计的女孩这样说,何驰倒是丝毫不意外。偏偏就是这股子单纯劲让何驰忧心忡忡,这仇怨究竟是真是假,而这究竟是谁想急着报仇。
“你奶奶对你很好吗?”
轻轻的一问直接将韩淑的脑袋砸落下去,何驰见她不作答心中的疑惑就开始缓缓扩散。这段时间韩淑一直跟着自己,在琅琊医阁里也不会有她认识的人,平时都与小春一处更不可能和其他人接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执念让这个女子执着于复仇?
“那你一定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幽州刺史哪那么容易扳倒,你总要有点时间准备吧。”
何驰越发觉得对韩淑不能话说过于高大上的话,这个十五岁女孩的思维过于狭隘,换句话说就是要骗。而且是那种循循善诱的骗!
“幽州刺史抵御匈奴有功,皇帝就算想贬他也找不到机会,现在唯有等他势弱之后才能寻到机会。”
真是越想越滑稽,何驰最初以为这个女孩是个有抱负的女杰,都准备和她探讨天子变法的事了,甚至已经在心中都准备安排全家潜逃北美洲去。结果看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根本无法聚焦,明显就是听得云里雾里,谈话逼格一降再降,现在都快用上哄小孩子的手段了。
“先随我去江夏好不好?”
韩淑顿了顿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纯纯一个傻大妞!难怪偷个琉璃棒都会被自己看到,威胁人的手段还那么简单粗暴,原来不是坏只是单纯的蠢而已。如果何驰是个大奸大恶之徒,这韩淑早已经被卖到青楼里去了!
不过!
这样的女子反而有一身的才气,只是要把她的眼界开一开、心性变一变,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