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红双唇颤抖着张开,一个没忍住眼泪涌了出来,转身跑出了曹庄。杜杏儿忍了下来却也是两行泪夺眶而出,只说。
“有何大人这句话就足够了,小女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杜杏儿说完就走头也不回,何驰站在原地向墙外的两个鬼手瞪了一眼,半部鬼营反叛与皇家一定有关系。若非皇家干了些不可忍之事,就凭鬼营的本事,真要杀将起来,屠戮一座城市也只在覆掌之间,但是昭国历史上并没有那种大规模流血事件,足可见那半部鬼营是无声无息走脱的。其中缘由耐人寻味,古来玩间谍政治的君王不在少数,然而这个东西是把双刃剑,你用它砍人迟早也会砍到自己。
曹纤和阿努吉只以为何驰又干了什么混账事,换上火狐裘的阿努吉从白蛇变成了狐妖,跟着曹纤走到何驰面前。
“这狐裘怎么这么眼熟?”
“悦岚和找儿的从琅琊带回来的狐裘,家里已经嫌多了,这身形焕春和兰兰穿还太早,于是我就拿去两件拼了一件做成大人穿的。你放心吧,她们有水貂的更暖和。”
“还是娘子会当家。”
“是哪个娘子?”
曹纤让开一步,让何驰揖向阿努吉,何驰十分机灵看曹纤的脚动了立刻转腰朝向曹纤。
“当然是曹妹妹。”
“别贫嘴了!我带姐姐去见母亲,你乖乖的待着别再惹出祸事来。姐姐已经进了家门递茶哪天都行,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昭仪娘娘起驾,方士们在择吉日。好好在这里啃干粮饼思过做个样子给母亲看,别再惹母亲不痛快。”
“全听娘子吩咐。”
“阿努吉姐姐已经没有家人了,现在入了咱们家,你这个大文豪不如给她个名字。这样我也好回母亲。”
何驰抬起头看着一脸期待的阿努吉,就知道这是两个女子相互商量好的,关于这个阿努吉在曹家布庄守孝的事,何驰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曹纤呢。
“改人名字这事就算了吧,只把努字去掉。”
“还没把我领出寨子,你就要把这字去掉了?”
“现在家里这么叫,以后出了寨子里外都可以这么叫了。”
曹纤向阿努吉传了个眼神,阿努吉点了点头,曹纤也点头回应说道。
“那这位就是阿吉姐姐了。”
“何驰见过阿吉娘子。”
“阿吉见过夫君。”
一个不怎么熟练的万福礼,这么正经真不适合阿努吉,或许是冬天的缘故这条蛇不怎么活泼,又或是这一身狐狸裘吃重压迫着她不能大幅度动作。
“娘子的驴子呢?”
何驰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大壮,由于侦测不到动物,故而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
阿努吉本来白如玉的脸颊上突然泛出了红晕,她不说话伸手一指不远处铡草料的库房,何驰恍然大悟走过去一看那头炉咬开了一卷皮革包裹的青储饲料,吃的酩酊大醉倒在角落里呼呼大睡。这蠢驴迟早死在吃上面,这些过冬的青储都酿出了酒味,需要混着干草才敢喂给马匹吃,纯吃这草料不用几口那马匹走路都能打晃。
“交给你收拾了,匪哥哥。”
曹纤一缩头带着阿努吉走了,两双脚走的极快,曹纤先笑阿努吉后笑,然后两人改走为跑齐齐跑向曹庄门口的铁架子车。
“你们都是小孩子吗?”
大壮听到阿努吉的笑声想要起身,但是蹬了两脚脑袋还耷拉着起不来,挣扎了许久一咧嘴又倒了下去“噗噗”大睡。
拿起扫把的第一时间何驰不是去扫那草料,之后工人会来处理的,拿起扫把何驰第一反应就是去把房梁上的那支箭捅下来。走回房间何驰见到损坏的桌椅都被挪到了一边,柜子门上的苗刀也放在了床上,深蓝色的包裹深深陷入熊皮之中,里面好像还包着什么比较重的东西,何驰伸手去一抹那玩意儿还烫手!
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一个瓷罐子,一股红烧肉的香味扑鼻而来,筷子随罐子包在一起。
“曹妹妹可真是贴心啊。”
坐在床上抱起那瓷罐,何驰把这罐红烧肉当成早饭大快朵颐起来,抬头看了看那支稳稳插在房梁上的箭矢,想着这卷在箭上的一张纸上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苗疆大乱,切勿前往。”
岳父大人,你有空发箭书给我,至少派个耳目传个话出来吧。何驰一边看着那八个字,一边思考着怎么和阿努吉说这件事,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未卜先知吧!看阿奴吉还能活到七十多岁,如今待在襄阳铁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一旦决定回苗疆究竟有没有凶险就不好说了。
何驰逐渐掌握了自己的这项能力的用法,古代一个人的活动范围有限,就好比曹纤在襄阳,日常的活动范围就这么大,这里有一切的生活所需、物资供给,那么这个人基本就是一个固定的寿命。除非有大规模的兵祸,这个时候计算就会出现偏差,甚至会考虑到一些武力对比的因素,在乌林的时候觉察到郝统叛乱大船来袭就是这个缘由。
衍生作用还有预测水坝决堤、暴雨山洪这类几乎是注定会发生的天灾,如果一群村民一天的生活作息基本固定,那么他在短时间内会殒命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当然当一个人决定去干一些特别危险的事的时候,他也会被判定为“即将死亡”。
何驰大部分时候指望不上这个能力能提供啥有用的信息,最多是一个危险预警,其结果多半要依靠现实情况提供的碎片推理,如果无法推理还是要依靠自己的随机应变去避开一些大坑。
当然这能力也存在完全无法使用的情况,在闯哀牢造热气球的时候,寿限判定那群人就是必死!坐上热气球的人毫无生还的可能,连同闯入哀牢山中的松山寨一行人几乎都挂着今年必死的“诅咒”。你若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真就只有等死一条路,所以很多情况下这能力只能单纯的当个透视使用。
“也就是说现在阿努吉并不急着回苗疆!毕竟岳父已经假死了,难道岳父是为了不让阿努吉回苗疆才假死的?”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苗疆会发生了什么大乱何驰也不知道,苗疆的商船依旧来长江下游进货,最近也没有听说他们采购刀伤药之类的消息,更不用说沿江的铁都被何驰风卷残云的扫货手段扫光了!苗疆大乱,他们用什么乱?难道一大群家伙拿着竹子对捅吗?。
“难道说……”
何驰寒毛一竖,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正在大量用铁!那就是叶榆城正在建造中的铁索桥!苗疆和哀牢,一个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地连绵,一个高原缺氧缺煤,在古代都不是适合发展工业的地方,缺铁是必然的。要是真的有战争,正在修建铁索桥的叶榆城那可就是香饽饽,那些铁链要是全部打成箭头足够把苗疆各处山寨、山城用箭雨洗刷一遍了。
这岳父所留的八个字虽然是极为重要的讯息,可是自己知道了也没办法到处张扬。
苗疆大乱往小了说那里有阿努吉的娘家,尽管丈母娘已经不在了,但是孝道还是要守的,带着阿努吉回去给岳父和岳母上个坟,名正言顺的将阿努吉带出来,全了礼数免得被苗疆人落下闲话。
苗疆大乱往大了说那可就危险了,一旦苗人打到昏天黑地的时候就是一个饿急的汉子,别说叶榆城那块香饽饽,就算南下打劫江陵取盐铁,以前这些苗人也不是没做过。何驰记得自己十岁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苗疆派人南下打劫长江上的商船,后来经过朝廷连番清剿才终于平静下去。
“沈姐姐怎么来了?”
何驰不慌不忙的将那支箭放在窗台上,右手将那页纸收入袖中,沈娟走得极快推开门三步就走到何驰面前。看她也是穿貂挂绒毛茸茸的真像一只猫儿,眼睛也不抬嘟着嘴,一边喃喃念叨着一边往何驰怀里钻。何驰撑着不倒,将床上那烫手的瓷罐子盖上,这喷香的红烧肉恐怕要留到中午再吃了。
“你嫌弃我。”
“嫌弃!嫌弃到恨不得和你整天腻在一起呢。”
“那我今天住这里,好不好。”
“好!好得不得了!我让人准备两个火盆,让你住到有小沈沈的时候再走。”
“你说的。”
“那条蛇瞎折腾,哪有沈姐姐抱着暖和。”
“你!骗我。”
沈娟越抱越紧,浑身也是越来越软,一缕缕芳香传入鼻腔,只要何驰让一分她进一寸,最后两只提住了何驰的腰带,眼睛微微抬起等着何驰服软。
“晚上都等不得?”
“嗯!”
何驰也是无奈,看了看窗外升起的白烟,现在太阳才刚刚露头,距离工人到来还有大约半个时辰。还不等他说一句话,沈娟双手一抽将何驰的腰带提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