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一边迈步一边对工人们说道。
“你们不冷啦!那柴都灭了,米糊都冻上了,后面来的人怎么吃?”
工人们一哄而散,回到火堆边赶紧添柴熬粥,只留下快气炸的苏黎黎杵在门口。
“怎么了,一大早就狮子吼?”
“何大人早啊!”
何驰问苏黎黎,回话的却是离门口三步远的婆子,两个守门的庄丁脸上挂不住了,连忙转身回来对何驰说道。
“庄主,一个媒婆罢了,在这里胡言乱语。”
“惊动了庄主请庄主恕罪,我们这就赶她走。”
要赶你们早赶了!
人类不就是喜欢八卦嘛,媒婆撞上苏黎黎一定是有节目效果才会让一群人聚起来听戏的。何驰的玩笑好开,毕竟何驰吃住和工人一处天生就是个贱命做派,但是若曹纤在这庄子里别说媒婆在门前喊话,估计这些守门的都不会让这生面孔靠近庄门十步以内。
“没有罪!恕罪干什么?还有你怎么了气成这样?”
苏黎黎气不顺,瞪着何驰喝道。
“你去南阳宛城撩寡妇!”
“宛城寡妇?谁啊?”
媒婆见何驰出来了,打量了三遍,眼睛不往何驰脸上走,只看他身上的羊皮裘。
“哎呦真是会当家,家里都穿狐穿貂,这何大人怎么穿羊皮。”
这媒婆的嘴巴怎么比吴婆子还厉害!哪怕是句夸人的话,听起来也这么扎耳朵。
“不是,羊皮不是皮吗?羊皮不是一样穿?”
何驰一句话掷出,守门的两个庄丁脸上挂不住了,羊皮虽然是皮,但是一个庄主穿的还不如守门的家伙着实就说不过去了,虽然大家以前就知道何驰是这番做派,但是一旦捅破还是很尴尬的。婆子看了看庄丁身上的灰色的狼皮衣、狼皮靴子,依旧满脸堆笑对着何驰说。
“不提这事了!老身给何大人说个好媒,我知道你家是曹乡君做主,但是这桩可是天大的好事,成了之后准保老爷翻身当主人。”
“什么媒?南阳宛城的寡妇,那是谁啊?我认识吗?”
何驰一句话问出去,那媒婆得意的一“哼”,好像在说“你做下的好事还想赖”。连苏黎黎都转了阵营,一脚踢在何驰小腿肚上,虽然何驰感觉不到疼,但是苏黎黎这般气恼可真不多见。
“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那大口瓶子的事。”
不提这茬何驰还想不出来,两次初创业都被皇帝搅合的净亏损,写个书吧北方打起来了,曹妹还点兵南下了。好不容易搞点罐头,那皇帝大手一挥全部包圆,两次投资血本无归,要不然何驰的科研还能再往前跨几步。
“做瓶子和寡妇有什么关系,我是去过那琉璃坊,接待我的是一个掌柜一个伙计。谁是寡妇?”
“何大人不要瞒我,你出来的时候和那小寡妇打过照面的。”
“我和你也算打过照面,难道还要娶你过门不成!”
何驰这一下直接把苏黎黎和门口的两个庄丁逗笑了,几句话解释了个清楚,这媒婆也是无由头的事说了半天。就算自己和寡妇打过照面,但一没说话,二没见过礼,说白了一面之缘都算不上,怎么就冒出一个媒婆来。
“哼!何大人是杀人的嘴巴,老身争不过,但老身可不糊涂,何大人你砸了三百万贯进去,你敢说对那寡妇没念想。”
“三百万贯……”
“您砸了三百万贯,现在把人砸到襄阳来了,正见曹乡君呢。就买几个琉璃片片,什么东西这么值钱,还不是要那可人儿。”
琉璃坊?三百万贯!原来如此是何驰订琉璃片的缘故,因为是特别加厚的,故而十万贯一片何驰也能理解。要干自己这活多半要花费不少功夫,一整块要无色、透光、平整还要厚薄匀称,但是何驰急着搞温室育种,不会计较这些钱财。
“你们想想,那可是三百万贯钱。”
“可我也不知道那琉璃坊的老板是寡妇呀,况且对她没一点印象。”
“那大人您问我啊,我看着她长大的,十六岁明媒正娶嫁入的城北李家,十八岁的时候他夫君病死了。”
苏黎黎本来还想看和何驰笑话,但是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喝止那婆子胡说。
“够了,没问你这个。”
“夫人别恼,听我说完。后来守了三年寡尽了孝,二十一岁时改嫁给了城南柳家,二十三岁时夫君也病死了。”
“你!”
苏黎黎没了兴趣,何驰倒有兴趣了,这经历着实有些曲折,便打算听全了。
“赏你的!”
说完何驰甩了一枚钨金大钱出去,那枚大钱落在婆子脚边,婆子笑弯了眉毛伸手将那钱捡在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我知道你们这些媒婆能把死人说活,就当买你几句实话,你把那女子的经历说全了。”
“那自然,何大人是个奇人配她正合适!”
“你还不闭嘴!你还给她钱干什么!”
何驰见苏黎黎头上冒烟了,挥起袖子扇了点凉风让她消消火气。
“夫人气什么!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你与那琉璃坊主同为女子,她的遭遇在无聊的人耳中是饭后谈资,但是在君子耳中那就是曲折身世,有何不可听的?”
苏黎黎脸色羞红,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何驰。何驰收了袖子,看向媒婆说道。
“请说吧,我听着呢。”
“好嘞!那琉璃坊就是她第二个老公留下来的,后来嘛也是寻个依靠,樊城的何秀才相中了她登门、送礼、嘘寒问暖,算起来那举人与何大人还算是八代以内的远亲呢。”
“后来呢?”
“后来这样过了三年,一顶红轿抬进了何府当了个侍妾,谁曾想那何秀才图谋那琉璃坊,对她百般虐待要她写下转让文书。那女子誓死不从不从,托一个忠心的丫鬟将消息带出来,打了官司才从何府里脱身的。不料去年那个何秀才也发病死了,人人都说这女子煞星降世,没人男的能近她的身。不是与何大人这个煞星正好是一对嘛!”
何驰摇了摇头,不再理那媒婆转回来对苏黎黎说道。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别忘了,我家妹妹也是经历过大难出来的,这世上谁比谁高贵呢。”
见苏黎黎的脸都红到耳根了,何驰转回去对媒婆说。
“故事讲完了,你也可以走了,给你喝茶的钱也赏你了。若让我听到你在襄阳城里传她的事,我自会让你见到什么叫长沙鬼见愁!听到了没有!”
“啊!”
媒婆被何驰一眼怒瞪,魂都飞了身体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三步,人人都说何驰煞,只露半点杀气就足够吓死人了。
两个庄丁听到何驰发话了,也就不再惯着,提着棍子上前喝道。
“还不快走!”
媒婆得了一枚大钱也就不留了,小步子迈得飞快一路“咔咔”踏霜而走。何驰见她走远了,回过来问苏黎黎。
“也不知道黎黎小姐找我何事?”
“刚才叫我夫人,现在叫我小姐。”
“那是玩笑。”
“我开不起玩笑!”
何驰还想多活几年呢,这张唯栋实在是不敢碰,谁知道第三次交集会来什么幺蛾子。
“开得起,开得起,只要黎黎小姐点头,就是开得起。”
“要是我不点头呢。”
这苏黎黎怎么和张唯栋一样的个性,一个老古板拿住了兵权死不放手,一个机灵鬼抓住了话柄就不依不饶起来。真不愧是父女,底子里那股心气都是极高的。
“巧克力。”
“好啊!”
何驰盘算这自己最后半袋巧克力还能做几个巧克力球,现在这半袋巧克力他藏得死死的,悦岚和找儿在江夏都快把房子翻过来了,这也算是最后的杀手锏吧。要是没了还得腾个时间再去南美洲搬一趟,这次有琅琊医阁的海船了。不过这海船有些笨重,船速没那么快,何驰的能力没有那么逆天,要是风不帮忙一来一回起码一年,但是小船去一趟带回的可可豆还不及大船的一个舱多,运力差距实在太过明显了。
自己这房子还在建造,总不能直接丢了建筑学直接改走航海学造大船吧,不过听说英雄楼拆下来好多根栋梁之才,兴许用它们能造一艘不错的风帆大船!
“可惜那时拆望月楼的时候自己不在庐江,羊毛都没薅到!”
能造高楼大厦木料自然是极好的,粗的当桅杆、韧的当龙骨,何驰要不修这楼,大可以花钱买些好木材来先造一座干船坞,再锤一艘二桅帆船出来。
“话说回来,你这么一大早来找我干什么?”
“十三姐姐让我带话谢谢你,剑舞她已经在练了,掌舵看过说要给你回礼。”
“你们这么客气干什么。”
“谁和你客气,有礼有还是七绝楼的规矩。”
阳光晒开了苏黎黎紧绷的冷脸,但是随着她的眼睛一动立刻又冻了起来,这沈娟也真是万人敌怎么总是和别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两人隔着这么远,那股凛冽的锐气还是杀到了何驰背后。
“哪里来的驴?”
何驰一看不远处的草料库开了门,连忙赶过去解释,这大壮吃太多醉得根本醒不过来,工人们打扫了一番后将咬开的那卷青储抱到了马厩里备用着,至于那头驴还赖在水泥地上,何驰喊了它几次,脑袋就是抬不起来。
“叫你乱吃!”
大壮实在醒不过来,只能喘气回应着,何驰刚刚处理完大壮的烂摊子,门口那两只又争锋相对的瞪上了眼。穿好衣服的沈娟毫不示弱的站在苏黎黎面前,偏偏这个苏黎黎就是个硬茬子,谁也不愿意让第一步,现在就像两尊木雕一样站在门口当门神。
“瞪着干什么,昭仪娘娘那里还要娘子你去看着呢。”
“夫君,这里有只野猫。”
“夫人!你就是最大的那只猫。”
何驰这次没有给沈娟撒娇的机会,连忙吩咐人将铁架子车开出来,连拉带拽将她送上车,千万句好话说了一遍终于把她送走了。
至于苏黎黎看到沈娟比她先走一步,她脸上还满是自豪,好像打了胜仗一般趾高气昂。
“你也该回去了,苏副将。”
“是,何代亭长。”
苏黎黎也送走了,这家里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了,何驰巴不得这楼造慢些,要知道琴扬公主还要带一个唐莹来,李婉儿也不会等太久。现在家里就已经快打起来了,到时候这楼十九根柱子撑不撑的住都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