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终于知道沈娟为什么那么腻了,家里连龚汐在内一下子确诊了三个,自己在风寒高烧的时候有那么厉害吗?那时候只觉得脑袋要炸了,整个人躺在床上根本没有时间概念,虽然知道每天有娘子来身边陪着,但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只知道一个个如冰似玉的抱着降温,也不知道对她们干了什么恶事,总不至于都像赵蓝若一样被自己揉捏一整晚吧。
家中一下子要增加四个孩子,看来房子的建造速度还要加快,以后这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一楼的儿童乐园也要抓紧施工。现在就有了八个孩子,以后还有三四十年的路要走,子孙满堂坐享天伦自然是一桩美事,可自己百年之后遗产怎么分配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何驰回过头来看着从内屋走出来的巧思宁心生疑惑,思宁还以为何驰愣住了故而出手推了推他。
“是不是忘拿东西了?”
“我发烧的那几天里记不太清,是不是弄疼娘子了?”
“原来你知道啊。”
“伤的重不重?”
“你是问我,还是问曹妹妹,还是问赵妹妹。”
何驰心想赵蓝若她是有印象的,曹纤和思宁他真的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赵姐姐哭了。”
“哼!总算还有点记性,你不如去问林还月吧,她给配的药。我也差不多,曹妹妹哭湿了枕头也没喊出声来。”
“辛苦娘子们了。”
“知道就好。”
思念上手理了理刚才因为阿努吉嬉闹时弄乱的衣领子,然后又重新替何驰系好腰带正好帽冠,何驰几次想要握她的手都被她挡开了。
“别动手,你皮痒了是不是。”
巧思宁刚握拳想打,突然一串脚步声从前面传来。
“呦!夫人和少爷都在呢。”
潘安往后面递话,正遇到何驰与巧思宁站在天井之中,何驰一边让思宁整理衣物,一边问潘安。
“何事?”
“少太师遣人来说,二月十五吉日起驾。”
何驰点了点头,说道。
“也该起驾了,你好好张罗,再苦再累也就这么几天,千万别出岔子。”
“是!小的一定尽心竭力。”
何驰见潘安要转身回前院,连忙发问道。
“等等!肖得意来过?”
“来过。”
“宛城琉璃坊的老板娘也来过?”
潘安向思宁看了一眼,思宁一怒回了一句。
“看我干什么,少爷问话照直说就是了。”
“来过!说送琉璃片去江夏,路过特来拜会乡君。”
何驰点了点头挥手放潘安前厅去了,思宁双手翻上领口,何驰趁机伸手要抱却被早有防备的她退开两步躲过了。
“你皮痒直说,乡君疼你我可不疼你。”
“我有点想起来了,娘子当天也哭了对不对。”
“我看你里外都痒,需要挠两下。”
何驰与思宁好久没有对招了,两人刚过一招,只见卸了狐裘的阿努吉也来凑热闹。何驰本想把阿努吉一掌推开,伸出去的手被阿努吉双手缠住,思宁迎面连环踢单手根本防不住,只挡住了一下,第二下直接踢在了胃上。以前还能和思宁愉快的玩耍,现在家里会武功的人多了一个,玩耍是玩不动了,阿努吉和思宁的擒拿都不是三脚猫功夫,被一个缠上就是半身不遂,两个一起动手就是何驰单方面暴打的结果。
何驰咬紧牙关才没让中午吃下去的饭菜,看来以后必须换一种游戏方式,这两个娘子出手都不知道留三分,刚才那一脚高三分就是心窝子,何驰裂的两条肋骨才好没多久,再断一次的话就要在床上躺大半年了。巧思宁与阿努吉知道这一脚的厉害,连忙卸了气力,上手抚着何驰的胸口,等那翻江倒海的滋味平息了,何驰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活该!”
“阿黑哥讨打!”
这两人以前还是敌人,现在就成了一个鼻孔出气,何驰伸出手去一人刮一下鼻子小以惩戒。万幸有身子骨撑着,这一脚并没有留下内伤。
“有劳娘子,有劳娘子。”
何驰一边难受,一边作揖感谢的样子将思宁和阿努吉逗笑了,这次吃了大教训,何驰下次再动手就要看看另一个是不是在旁边。也不知道李婉儿身手如何,假如有她姐姐一半的功夫在身上,这家里就真成龙潭虎穴了。
“哎呦!”
墨菲定律当真存在!还没走出襄阳城,李婉儿轻松撂倒一个大汉的情景就出现在何驰眼前。
“现在你知道了吧,本小姐不需要保护。”
纠缠李婉儿的登徒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李婉儿目送他落荒而逃,然后转眼一盯看到这场热闹的何驰,何驰胃袋一紧刚才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又回来了。
“何大人,李婉儿有礼了。”
“李小姐这是见过李将军了?”
“见过了!”
好家伙这只幼虎就不知道收敛,其他娘子要是看到这么多路人,至少会卖何驰一个薄面不会就地发难,但这李婉儿怎么还越挫越勇。早知道中午不让她吃肉,饿她一顿看看她还有没有力气反击。
“姑娘现在何处去?”
“何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何驰心中想着、眼里瞧着,这襄阳城不能再待了,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不尽快离了此处不知道要生出多大的麻烦。虽然自己已经对流言蜚语免疫,但是李婉儿现在还是清白之身。况且她老子就在襄阳,自己平时没品惯了,一干恶事多半又要栽到自己脑袋上。就算为了将来与李家的关系着想,也要尽快带李婉儿去个僻静的地方避开闲言碎语。
“我去南阳宛城。”
“那我也去南阳宛城!”
“好,请!”
何驰也是干脆伸手请路,李婉儿在前他跟在后面,就这样一前一后出了襄阳城。其他夫人接触时间有长有短,唯独这个李婉儿今天还是初见,纵使有太后许婚在前,夫妻之间也不能蒙着头拜天地吧,既然李婉儿要验货,何驰自然也要验验货。
若李婉儿当真有成虎的资质,将来搭配许蛰、陈术和赵蓝若,整合豫章、江夏、长沙、襄阳四地之兵也只在覆掌之间。就算比不上张唯栋一人独揽扬州兵权,稍大一些的决战打不了,凑七八万军队打个局部战役绰绰有余了。
本来两人顺着大路走一前一后,不过李婉儿并不知道码头怎么走,渐渐让步两人到了并肩的状态,再让半步何驰迈到了她的前面。一路快步行到码头,周单一看何驰来了便立刻上前询问,何驰只说有要事过汉水,顺便借了两匹带鞍的驮马,这马虽然跑不快,但至少能代步。
“不用专门给我安排渡船,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那我去忙了,何大人有任何事只管知会小的。”
李婉儿眨巴着眼睛看着何驰,周单并不认识这个小女孩便多看了几眼,只觉这李婉儿比何驰矮上一截还有几分稚嫩留在脸上,应该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那人看我干什么?”
“你漂亮呗。”
“何大人过汉水去干什么?”
“去宛城。”
“去宛城干什么?”
“你是我夫人吗?该你知道的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等进了门自然会告诉你。”
何驰说话还是避着人的,这种玩笑也只会在四周没人的时候才会开。何驰本打算今天先把工地上的事安排好之后再走的,不过少谦一报良辰吉日,那何驰今天不过汉水,之后这汉水能不能过就要看昭仪娘娘什么时候走了。
还没起驾就是每天茫茫多的人轮流点着数觐见,这最后三天那庄子前前后后一定是门庭若市,昭仪娘娘的赏赐不断,来觐见的人自然络绎不绝。就当这何家妹是巴寡妇吧!何驰心甘情愿掷金铺地将她送入宫中,天子财政宽裕可在各地行政布策,小民得了利益吃人嘴短说话自然也就甜了,花钱把众人的嘴巴堵严实了,这昭仪娘娘在宫中的压力也能减小不少。
李婉儿被何驰一句话堵了嘴,却还不安分,立刻又找到了新的话题。
“你给沈传文的那些种子……?”
“向日葵。”
“你让沈传文钉起来的那些盒子?”
“蜂房。”
这小妮子观察能力不错啊,只是路过长沙,最多就是和两位兄长在沈府投宿一晚,她竟然都看到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要不是岭南多山耕地有限何驰巴不得移种到岭南去。
“我给沈岳父的那一袋袋种子是向日葵,可以用来榨油也可以用来吃。蜂房是蜜蜂的家,向日葵需要昆虫授粉,正好衍生出蜂蜜产业,潇湘地区春、夏时节花卉繁多,正好是放蜂的好时节。”
“怎么放蜂?”
“用轻纱做过网兜,野外找一处野蜂巢,网兜套住之后砍下来带回家,放在那些横置着木板的木箱前,摘掉网兜等着蜜蜂挪窝。皮衣沈岳父家就有,面部颈部用纱布罩着也能避免被蜜蜂蜇伤。”
最初的放蜂人好像是东汉姜歧,不过和那豆浆一样,既然没人来做的话依旧只能自己动手。这产业要起头还需要何驰带一把,惊蛰前后总要抽出时间去一趟长沙的。
自己六村土壤肥力实在堪忧,种一季米粮就要换一季节大豆恢复肥力。以前农民还轮作休耕,但是自从并小田为大田之后,江夏就撑起了北方战事,哪还有休耕这一说,年年丰产的神话那也是肥料堆出来的。
再加上天子装傻充愣,连仓库里的豆饼都要一块不剩的收走,自己做氮肥的豆渣原料都是急缺。要是没这造房子的事,何驰就带着何平扛着稿子出海挖鸟粪去了,那是多好的天然复合肥啊,看那岛上白花花的鸟粪矿层何驰口水都流下来了!
“那烧瓷出来的月牙形瓦片是什么东西?”
“那叫耐火砖。”
“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生产草纸!”
“草纸又用来干什么的?”
“用途可多了,最直接的就是用来插屁股。”
这李婉儿整个一好奇宝宝,估计她把沈府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何驰从京城回来之后就写信并绘制了草图派传令杨风送去长沙,如此看来沈传文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所有准备的材料已经大差不差了,唯一可能出岔子的就是磁铁,那可是发电机的核心所在。
一个蜂房,一个电热水炉的安装,何驰都要亲自去跟进。沈家在长沙财力雄厚,只等长沙做出了样子,再缓缓往江夏照搬。这样试错成本全堆在岳父头上,何驰的科研经济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眼看着渡船靠岸了,何驰也只能先去办洪兴嘱托的事。
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百姓一冬过去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洪兴丢在南阳郡的那位结发妻生活水平也许会比普通百姓好那么一点点,但家中全无依靠的话,这好也是好的有限。何驰自小在庐江和底层厮混长大,开春一刻那是全家最哀愁的日子,也不怪洪兴现在写信给自己,那匹狼失去了一切,等到自己开田种地方知扁担的重量!
今天铁定是回不来了,到时候昭仪娘娘起驾之前自己能不能回来就要纯看运气。
李婉儿一上船就开始晕,躺着不行,坐着不行,靠着船舷也不行。何驰要渡马过去,故而选的还是大船,要是专门渡人的小船这丫头还不吐死在船上,跟着她进进出出挪了好几个窝,最后总算抱住了桅杆蹲着才总算不反胃了。
“你不晕吗?”
看着一脸疲态的小老虎,何驰摆了摆手说。
“我可是庐江水匪啊,靠着一艘梭子船跨海越洋的人。”
李婉儿彻底没了脾气,整个人都萎在桅杆下随船左摇右晃,何驰只叹这婉儿偏偏长在南岭山上,要是生在番禺整天与风浪为伴,那汉水里这点颠簸断然奈何不了她。
“喂!别睡啊!”
何驰看着李婉儿眼皮越来越沉,慌忙提醒她别睡,可是下一秒这女子身体就瘫软下去随着船的摇晃而倒。何驰一下扶住她软绵绵的身体,将她抱进了船舱之中躺平休息。一艘大船,三个船工,渡两人两匹马过汉水。
还真是要多谢谢昭仪娘娘,现在往南去的人多、北去的人少现。能孤男寡女独坐一艘船渡江也是一场造化,何驰这时不就白捡一个媳妇嘛,只要去将李婉儿挪去内舱的话!
“醒着吧!这里没人,咱们也别挑地方了,内舱狭窄不好出手,你想试身手只管进招就是了。”
“看招!”
作为一个庐江水匪要是连真晕船和假晕船都看不出来,那真就白瞎了这个水匪的名头。李婉儿挪来挪去演得倒挺真,若是何驰毫无防备就真的被她骗到了。今天江风横吹,渡船也是左右摇摆,何驰与李婉儿分列两边,风过时李婉儿居上何驰居下,风停时何驰就反过来占了地利。
“就是这样,我还是喜欢干脆一点的女子。”
“先接下我这招再说话!”
李婉儿两招进完一拳直直打向何驰的面门,何驰也不避直接脑门砸向拳头,李婉儿这一拳打在何驰的额头上,如同打在钢板上一般。两人因为这一拳弹开,各自背靠舱壁才勉强站稳。
“我说两位,你们也不怕把马惊了!这船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
甲板上的船工慌了,这船的摇摆幅度明显越来越大,再加上风浪的推波助澜后舱内四条腿的马都快站不稳了。三招未分出个胜负,李婉儿也卸了气,只能作罢收了架势等船渐渐回稳。
“婉儿姑娘,你这样选夫君也是够拼的。”
“姑娘我既然敢上你的贼船,就不怕你动手。”
“还真有几分李铮的架势。”
“等上了岸自有更好的招式给你,劝你别留手否则打死无论。”
好凶!以后好歹是一家人吧,难道这幼虎之前是示弱,一旦离了襄阳反倒是解除了她的束缚。诚然襄阳算何驰半个主场,所以先示人以弱,然后到了汉水对岸再动手验货?这小丫头该不会也精通兵法吧!
“两位!还有一刻就上岸了,忍着点吧。”
船头的船工已经能远远看到樊城码头,李婉儿瞪着何驰双手紧紧握拳,何驰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拳脚功夫是练过的,不过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却不自知。渡船缓缓靠岸,等船工抛上缆绳的一瞬间何驰就飞上了码头,码头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抹白色倩影就尾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