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虑出了耳室去接县太爷去了,耳室里就留了何驰与毛衣两人,气氛有些尴尬,何驰也是爽利拿起那那一锭银子放到了毛衣手中。
“有劳娘子替我管着,稍后我带你回家见过姐妹们。”
“奴家……”
“我有一位夫人也是寡妇,没有什么好羞的。你前夫为国战死,你是军烈遗属,那少家泼皮按律要脸上刺字受五年的徒刑。娘子如果咽不下这口气,我替你向他讨回来。”
“不,公子不要冲动。”
“你应该叫我夫君,我们拜过天地了。”
何驰的手心传来一阵力道,毛衣接住了银锭子,何驰的心也定了,收回了手负手而立等着提告。
时间一晃过了三刻,外面闹哄哄的八成是衙门开了,今天提告的人应该不少,也不知道那赵氏在哪里待着,放眼看去哪哪都是人。这县太爷是想抢在昭仪娘娘大驾之前把积压的案子全部清掉吧,只是这手段太过仓促了些,弄得县衙像个菜市场一样,也没多少人维持秩序。
又过了一刻秦虑来了,招手让何驰与毛衣出来,整个县衙已经摆开了阵势,提告的已经列了五组人,何驰被安排在最后,这县太爷也真是的非要摆这虚阵势干什么,难道是要让别人看着他断案神速,顷刻就把五案审完了。
何驰看着站在第一排的那个女子,今年三十四岁应该就是赵氏无疑了,气度和仪态当真不同也难怪洪兴会看上她。那洪兴有这样的结发却不好好珍惜,现在想起来了要何驰来看望,却不知道她的结发宁可自己抵掉田产也不愿意受人恩惠。
“让开!”
秦虑都已经整理好桌案了,却听到那个恶妇走了进来,而且过了那道听审者的那道线,直接往县衙里面走。一众人就这样看着她行动,四下尽是鄙夷的眼神却少有发出抱怨的,恶女这么做好像已经是常态了,何驰想难怪她在五香楼前那么猖狂。
江夏有何驰镇着,哪个县衙敢懒政疏漏?这南阳何驰镇不到,何家和少家的旁支还无法无天起来了,明年就要调任的县太爷也没个正形,光明正大让人看着一个恶女登堂入室。
眼看秦虑追了进去,何驰冷静下来反而越想越气,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往前挪,就在他要绕过排在前面的人跨进一列时,身后人群传来了骚动,何驰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这人不算才俊吧,但曾经也是个富户,兜里穿着三十五万贯被何驰送到京城,今天遇上了竟然已经沦落为了乞丐。
“看什么看!晦气!”
提着吴迅上堂来的是一个穿着厚实棉衣一路骂骂咧咧的壮汉,在公案前站定左顾右盼等着开堂。
何驰本来还在找借口“插队”呢,这插队理由竟然直接送到脸上来了。快走三步绕过那前面一堆等待开堂的被告,何驰来到吴迅面前一下子蹲了下去,厉声对他说道。
“喂!抬个头!”
吴迅一抬头,眼睛里立刻迸出两道光来,他刚要说话何驰伸手一竖让他把嘴巴闭上了。这一下壮汉来了精神,他瞪着何驰问道。
“你哪来的?认识他?”
何驰站起身打量了一番壮汉,点头道。
“见过几面,不知他犯了什么罪要被提上公堂上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了钱就让他卖身还债!”
“这县衙还立卖身契?”
“少见多怪,我姓何,何驰听说过吗!那是我的本家!昭仪娘娘就是我的本家娘娘!”
吴迅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壮汉怒喝道。
“你丫不想活了直说!没钱就别赌,愿赌服输你现在欠老子二十七贯钱。”
何驰往县衙里面看了一眼,那恶妇正在与县太爷纠缠,秦虑估计正在说和,短时间内这三人出不来。于是便走到县太爷桌案前,从签筒里拿出一只红签,衙役们齐齐看着这人,有人想要上来阻止,何驰怒目一瞪将他瞪回了原位。
“站起来!”
何驰用红签指着吴迅,吴迅刚才没有骨头是一路被壮汉拖着走的,现在何驰一句话点出了骨头,让他“嗖”一声从地上立了起来,一众百姓、原告、被告、衙役们啧啧称奇,看来这人多少有点厉害。
“把手递出来!”
吴迅递出双手,何驰“啪啪”打了五下,五条红印子端在手盘子上,吴迅咬牙忍着不敢大喘气。壮汉以为是吴迅的家中长辈,递出笑脸说道。
“这位,你要是认识他,替他还了债如何。”
“欠条呢?”
“早这样不就结了嘛!害我提着这人跑一趟县衙。”
壮汉乐呵呵的从袖子里掏出了欠条,拿到何驰面前,何驰双手展开将欠条看了个清楚,眉头一皱两个鼻孔呼呼出气瞪着吴迅。吴迅抖得像只小鸡似得,却不敢挪步子,毕竟这里只有何驰能救他。
“哎呦!!!”
何驰亮出半锭金子来,那黄灿灿的光芒引来公堂上众人一阵惊呼,壮汉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这个人的来历,阿毛也看到了何驰的出手,此刻握在她手中的银子突然变得烫手无比。
“这位大哥报个名号吧,以后咱们交个朋友。”
壮汉看到这人出手不凡,弯眉笑脸迎着,何驰也不废话,把那约莫超过三两重的半锭金子往公案上一拍,双手作揖报出了名号。
“长沙,单福。”
“好说!宛城长乐坊,何飞虎。”
何驰作揖完了,将欠条往吴迅面前一递喝道。
“吃下去!”
大堂上众人领教了何驰的手段,就算是毛衣也感觉出了这名叫单福之人的不凡,看着他将那红签放回签筒,她也开始猜度起何驰的身份。吴迅生生将那欠条嚼碎吃下了肚子,何驰指了指听审线外的平头百姓,说道。
“去外面站着,别想跑。”
“是……是。”
壮汉看着那吴迅跑到听审线外,将金块往怀里一揣径直走过县太爷的公案往后面去了。何驰的头顶已经冒出了三丈火焰,怒气爆出来连衙役的牙齿都在打颤,要不是曹纤的话压在肩头,他早就动手了!
后衙内的县太爷还在和恶奴缠在一起,秦虑闭了半只眼睛,向飘飘然的县太爷解说着流程。
“老爷只需要按照这样说,五案瞬间就破解了,最多不过一刻钟。”
县太爷嬉笑着,手中还环抱着那恶妇,恶妇名叫杨金锁起初只是个唱曲的伶人,后来改唱戏被县太爷喜欢上了。这半年就成了他黏在手中的宝贝,在县衙内走来走去县太爷也不管她,再加上她支持着县太爷的产业,县太爷更加离不开他,各项产业错综复杂其中就有赌坊生意。
“姐!”
长乐坊的何飞虎其实与何驰本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姓何借着何驰的名头吓人罢了。认了这杨金锁为义姐便与县太爷搭上了线,眼看着县太爷就要升迁了,这临走还想趁着最后捞上几笔,赌坊无疑是来钱最快的产业之一。
“虎!说了多少遍了,别在这个时候来县衙。”
“姐姐莫怪,本是拉了个欠债的人来讨公道,谁知道来县衙还碰上了家长,别人付钱爽利的很!出手大大方方的!”
杨金锁香了县太爷一口,县太爷哈哈大笑,秦虑没有办法只能站在一边等这一群妖魔鬼怪折腾完。
杨金锁指了指县太爷对何飞虎说道。
“别忘分利钱给县太爷。”
“忘不了!那家长给的是金子出手阔的狠,这半锭金子足有三两半,还二十几贯的欠条也不问我要找钱!”
何飞虎说着掏出了被何驰给的半锭金子,县太爷眼睛一亮,秦虑却眉头一皱。
秦虑善于思考宛城附近能拿出这么多金子的人,根本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闹上公堂来,何飞虎是个逐利的主,要是拿住了欠钱人家的儿子自然直接找上门去讨钱最快,刚才前堂传来一声“哎呦”八成就是有人掏了金子。
“是谁啊,这么大手笔!”
县太爷过问着,那杨金锁倒是手快,直接打开柜子拿出了剪子和金秤,这恶妇竟然连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现在就要开剪分赃。
“是个叫单福的,长沙人。”
“慢剪!”
秦虑的脑子差点报销,这单福不就是刚才在自己面前和阿毛拜天地的人嘛,莫非真是穷家富路人不可貌相。把毛丫头给了他倒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刚才当场拜天地的气魄就不同凡人,莫非是沈传文手下出力的人,久闻沈传文喜欢结交豪侠,这单福当真有豪侠的胸怀。
细看金锭的切口秦虑叹道。
“这金子好纯啊。”
“那是!软的!”
何飞虎像炫耀宝贝一样将半块金子放到秦虑手中,秦虑看着金子窝里那看不见落款的钢印头皮一阵阵发麻,莫非那单福就是来寻赌徒家人的?无论如何这人开罪不得,他说敢带阿毛去上告都察院,绝对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县太爷,这人可能是沈传文的人,咱们可千万不能得罪。”
杨金锁哼了一声,夺过金子放到了剪子下面说。
“就是沈传文来了,欠钱也要还债。”
真是细细的先剪二两整秤给了县太爷,接下来杨金锁与何飞虎对半分,剩下的金屑交给秦虑收拾。何驰越等越气,站在公堂上瞳孔都散开了,硬憋着怒气不去思考。后堂传来哈哈声,看来金子终于分完了,这时县太爷才缓缓走出来。还没上公案他就一眼看到背对着公案的何驰,冷咳一声说道。
“堂上何人?”
何驰憋着气转身露了个脸沉声说。
“县太爷,我给你留了前程,你要好好兜着。”
一句话音量不高,但是字字掷地有声,衙役们早就领教过何驰的冷脸,县太爷也是一怔,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何驰已经站回了被告那群人的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