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就花圃吧,暖阁就暖阁吧,就当是花钱给家人们贴福利,父亲是江夏郡增建一间这样的小阁也不算逾制。赵蓝若管着军务,陈术为江夏守将,教育孩子的工作由鲁青儿这位才女负责,自己在外面野的时候也省心不少,至少不用担心几个孩子荒废学业。
“另外两个温室里面种上东西了吗?”
“有专门的人在负责。”
“专门的人?谁呀?”
“你派来的一群人啊,好像对种地挺熟的。”
“哈?”
何驰满脸的疑惑,推开了这间中型温室的门,往那两间位于向阳山坡的大温室走去,其中一间水泥还新着,从外面看去有几个衣着整齐的人正在苗圃上铺着泥土。这些人的行头根本不像种地的农夫,而且那小型器具十分趁手,绝对不是赶制出来的小型化农具,这群人应该是专门育种、育苗的专家。
“司农寺少卿王双,见过何督事!”
何驰刚刚消下去的火又蹿了上来,难怪用千牛卫和宿将看着这里呢,原来这里是司农寺江夏分部啊!一个司农寺少卿占着自己花百万贯修起来的温室,狗皇帝连一个给自己造楼的人都派不出来!
“何督事?”
“鄙人脑子炸了,先让我冷静冷静!”
何驰将额头贴在冰冷的水泥墙上,披上袄子的鲁青儿出来查看,只见何驰一脸无奈的面壁思过。
“你们谁欺负他了?”
鲁青儿大声质问,但是换来了一众摇头。
总之!总之先冷静下来吧!何驰极力劝服自己冷静,首先南阳郡不是皇帝派自己去的,这一点皇帝不能背锅,只是自己见义勇为一切都在计划之外……个鬼啊!!!
就好比你打了半天仗,结果一回头发现自己墙角被挖了,而这个挖墙角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自己!就算自己填在南阳郡的事不是皇帝的计划,但是两个百万贯的温室皇帝造不起吗?就这样一声不响的钻到江夏来,国库里万万贯你好歹分摊一下温室造价吧!退一步说,派个人监督大楼施工总可以吧,再退一万步说你出点钱把何家在京城的房子修好也行吧!这狗皇帝简直不要脸!
“和我玩阴的是吧,就是想听我叫唤一声是吧!可我骨头硬,就是不会叫唤!”
何驰在心中呐喊着,然后把脑袋磕了两下水泥墙,深吸一口凉气转过身来笑着对王双说道。
“这两座温室就交给你们了,这琉璃透光瓦很贵的,小心应对千万别打破了。我还要处理南阳郡的事,就不打扰了。”
王双当然知道这琉璃瓦很贵,毕竟三个温室的框架都搭好了就差这透光瓦上架完工。
这透光琉璃片可是由季昔眠亲自采购优质石英砂监工烧制,又亲自随船押送来的江夏,再亲自看着工人将这东西安装完毕的,向阳面的固定琉璃片的木框是铁木浸漆阴干制成的,水泥也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最好的配比,可以说这三个温室倾注了刘国勋、刘飞和季昔眠三人的全部心血。
看何驰不开口,王双提了提袖口将那道圣谕收了回去,圣谕上书:所求皆与,不求不与。
何驰只要开口要任何东西,王双只管上书京城请户部调拨,如果何驰什么都不要就什么都不要给他。皇帝就想听何驰叫唤一声,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不让廖觉和刘飞去管曹庄的施工进度多少带着些意外,毕竟一边是极为重要的弹簧钢,一边是江夏春耕在即,唯一一个有空的刘国勋还带着留声机去了京城。
“夫君,地上冷快起来。”
在赵蓝若的房间里,何驰跪在地上抱着赵蓝若的腰枝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尽管还没显怀但那隐隐的凸起何驰已经能感觉到了。
“再一会儿就好……”
何驰有气无力的说着话,搂住赵蓝若腰枝的双手更紧了,鲁青儿是府里的孩子王,加上她的文化修养不低一众孩子由她管着正好,就连最淘气的悦岚也对她服服帖帖。
“皇上是挺过分的,不如你就甩了南阳的差事吧。凭什么少家的罪要你去填,也不见少家帮衬你,你却已经替他们挡了两回枪。”
“与少家无关,皇帝只是想听我服一声软罢了。”
“那你就服了吧。”
服?自己这娘子真是太善良了,没有谋士的狠辣,韩淑跟着她学不到阴谋诡计,还必须另外找一个阴毒的人来给她们增长见识。伴君如伴虎啊,怎么可以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这是一场君臣之间的极限测试,不单单是皇帝测试何驰,何驰也在考验着皇帝的底线。两人过招不动声色,局外人只以为皇帝是故意刁难、恩威并用,何驰是时而疯魔、时而癫狂。
这是一场极限压力测试,而且是一场双向的压力测试,就算没有南阳郡以后也会有北阳郡、西阳郡。谁握着底牌谁就握着主动权,谁先被对手看透自己的底牌,那就会处于被动之中。能赢到最后的秘诀就是,不要轻易的亮出自己的底牌!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天子与臣子玩的游戏类似于走独木桥,独木桥下全是鳄鱼,而这根独木桥的终点通往一个关着老虎笼子,天子会让如履薄冰的臣子尝试在这独木桥上行走,用来观察这些臣子的能力。有些没有能力的就直接躺在了桥头不动弹,有些有能力的走到桥的中段就停住了脚步,有些能力出众能走到老虎笼子前面。何驰不光能进老虎笼中坐定与虎谋皮,还能倒车出来回到安全位置待着,反反复复让人捉摸不透。而越是捉摸不透,皇帝就越想知道何驰的能力底线究竟在什么地方。其实捉摸不透对何驰来说才是最安全的情况,皇帝要是看到了何驰能力的底线,那么藏在暗处的敌人也会看到!
那身手了得的岳父尚且要骗过自己最亲密的人才能顺利假死,更不用说何驰与大行皇帝是君臣关系,这层信任关系就更为薄弱。冒顿可以顺利北逃,这就表明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数量一定不少,昭国内部千疮百孔,还没有到享受太平盛世的时候!
“要我以死示忠可以,要我亮底牌不行!”
何驰在心中暗暗发狠,不就是一个南阳郡一个荆州嘛,你皇帝敢给我放权,我就敢撼天动地!自己的人设是敢想敢做,那就干脆将这一点贯彻到底!
卸下了思想上的包袱,何驰开始疯狂的用脸蹭赵蓝若的肚子,赵蓝若的身体底子太虚只是刚刚怀上身体就有反应,而且比其他姐妹的反应要激烈不少。曹纤和媚娘怀胎快三个月的时候才身子沉重,曹纤也是被赵蓝若身子不舒服启发了,让医生给全家姐妹号了一遍脉,要不然就巧思宁那样的身体底子,估计挺起肚子才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何驰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赵蓝若脸一红,羞着说道。
“夫君,现在还是白天。”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手在赵蓝若的背上游走,她脸上涨红着嗔道。
“你好没羞没臊!”
何驰浅浅一笑将不规矩的手收了回来,关切的说道。
“家里姐姐妹妹就你身子最弱,好好在家养着身体。军营里的事交给陈术管着,我现在已经是荆州刺史了任免将领时可以直接发文书给我。”
赵蓝若也不想推开何驰,两人难得这般温存,何驰也是卡着时间回来的,南阳郡的一地烂摊子要去收拾,这一忙起来一年又是不得闲。赵蓝若的手轻轻落在何驰头顶,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到脸颊,何驰将侧脸送到赵蓝若手心里任她抚摸。
“韩淑的学业如何?”
赵蓝若轻轻的捏了捏何驰的耳坠,低声说道。
“能被夫君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她在江夏比悦岚还野,到处都是新鲜东西,满心都是好奇。我也放她出去长长见识,这妹妹从小被人管坏了一丁点自由都没有。”
何驰用鼻孔叹了一息,睁开眼睛的同时放开赵蓝若的腰枝站了起来,四目相对何驰猛的双臂环抱,赵蓝若的身体如水一般渗入何驰的十指之中,好一个水人儿何驰双手越抱越紧却不自觉,生怕眼前这一抹清蓝瞬间流走。
“夫君?”
好像就这样溺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去管,看着眼前脸红心跳的娇妻,何驰还是咬牙忍住了。
“夫君要去做大事,江夏就拜托娘子了。”
“夫君且去,此地勿忧。”
确认了赵蓝若近期没有威胁之后,何驰才算放宽了心,但是手中这柔软的人儿还真是不舍得放手。自己也真是欠,非要去管什么少谦,好好的在家守着老婆孩子不好吗?
从赵蓝若的房间里出来,何驰立刻赶到了父亲的书房,也不管什么官场上的礼仪,何驰只是嘱咐两句就要走了。
“父亲,长话短说。我已经让曹妹妹将金子送往各处驿站,荆州求贤令一发,必定有一番动荡,江夏这边就靠父亲坐镇了。”
“你自己疯魔也就算了,这么大的手笔散出去,必定有滥竽充数之辈跟风而来,花那些钱不冤枉吗?”
“不瞒父亲,那些金子都是万岁赏赐的国库存金,平时要用根本花不出去。正好借这次求贤之名以天子的名义全部散掉!这样的手笔我料滥竽充数之辈不敢来!”
“你也太过招摇了!你就不怕有人参你假传圣意!”
何驰伸手一挡,笑着说道。
“此等美名天子怎会不受,父亲勿虑就算我的脑袋不保,一家人也能安然无恙。”
何劳禄知道无法阻止,何驰这一伸手就是大动作,此刻襄阳曹庄的庄丁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散了茫茫多的人出去,将金子送到荆州每一处官道官驿站。皇帝既然放手扩散求贤令的范围,何驰干脆就再火上浇油!不就是走独木桥嘛,何驰既然进了虎笼就干脆变成老虎!
“荆州刺史令!荆州各处官道官驿免费接待前往南阳郡应征者!开库赐金,尔等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四名荆州骑兵护着朱贵来到一处官驿,朱贵念出了何驰颁发的刺史令,两锭闪亮的金子递出去驿官眼睛都直了,看着那国库存金的字样双膝一弯跪着双手接了过去。
“这位小爷,万一有滥竽充数之辈该当如何。”
“刺史有令,无论是谁一律按照九品官员的规格接待,钱用完了就开条子去襄阳支取!如有贪墨何大人自来取尔等人头!”
“是!”
“签个名字吧。”
朱贵将那张盖着刺史大印的一纸令书递给了驿官,看着上面一路驿站官吏的签名,驿官盘算着这一趟要花费多少钱。朱贵收回令书检查之后骑上马继续向前走去,驿官疑惑的问道。
“小爷,前面可就是出荆州了,那里是豫章地界。”
“错不了,我去的就是豫章!”
朱贵一声催马,荆州骑兵随行而出,两天之后一封简信递到洪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