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永乐、永安、永宁四大宫。
翠微、瑶华、甘泉、景阳四小宫。
昭仪虽然是九嫔之首,但是四大宫其中三大都已经有了正主,永福的范德妃,永乐的秦淑妃,永宁的张贤妃。三个都是正牌的妃子,起初众人都以为昭仪要么居一个小宫之主,要么就是在无正主的永安占一个偏殿,万没有想到这一无子嗣、二无权柄的昭仪进宫就直入永安正殿。
永安五殿都空着,瓦是新换的,墙是新刷的,这是皇上定下的何家妹的落脚处,所以得了曹纤修缮宫阙的钱款第一个修缮的就是永安五殿。好多轮不上趟的都要等夏天,毕竟那瓦的产量有限,皇后就算有钱把全部宫阙都翻修一遍,也要给泥瓦匠们足够的时间去生产。
“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我有这样的哥哥,早就是皇后了!”
后宫九个人九条心,皇上真是看得透透的,这次何家妹进宫,那另外八个都被皇后堵在自己的宫中,有些人心气极高愤懑无处宣泄只能在家里生着闷气。
秦淑妃的永乐宫距离永安最近,而且以南为先的原则,何家妹的永安还在她的南面,那永安宫宫墙的影子还压着永乐宫门前的小半条道呢。当了这么多年嫔都已经赐了淑妃,秦家人就没一个争气的,有个堂叔想在朝中上进还被鲁禁一掌拍了下去!
曹纤豪掷万金的消息还能在宫里瞒得住?皇帝从皇后和太后那里薅了多少羊毛,这些千年妖精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当真是人没到狂风先吹了一遍。内库有钱了,国库有钱了,还把肖得意的家产安排给太子去挥霍,这宫里宫外的事都给何驰料理了一顿。皇后的腰杆子因为这连番的事都直了起来,这昭仪要是能怀个龙种,八成能直接点成贵妃。
“羡慕不来的,皇上不是说了嘛,别光看别人吃肉,也要看贼挨打。”
范德妃因为之前地龙帮假借她名义瞎来的事被皇帝冷落过一段时间,倒不是因为真沾了点旁亲的关系,而是京城里的范家与地龙帮有频繁的往来,其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意,皇帝想要借机敲打故而冷落。
“都说何驰有个宝葫芦,那昭仪一准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等等带你们去打秋风。她是个心软的,你们只管张嘴要,不怕她不答应。”
张贤妃是个彪悍的货色,声音洪亮得很,多少宫女被她骂哭过。因为家里人没犯过错,而且已经给生了一儿一女,所以一直很受宠,心气高了说话自然也横。后宫之中最不好掌握的就是平衡,这次张家有一人散官外放去南阳郡做了县令,五品的朝官直接降为七品外官,就算待遇保留张贤妃依旧觉得自家人遭到了侮辱,最近心里不痛快总想找个人吵上一架。
有人会疑惑,为什么宫外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宫内来,那当然是两个家伙配合干的好事。
“许艺公公!有礼了!”
“李福公公!有礼了!”
“今天昭仪进宫,这喜鹊叫得真欢快啊。”
“李福公公听岔了吧,那是学了脏嘴的画眉叫的可难听了。”
“瞧咱这耳朵,声音太杂愣是没听出来。”
两个公公都是打哈哈的高手,两句话一过就知道事已经成了,火已经点了就看张贤妃何时发作。
少谦完成了任务前往闻政殿请罪,皇帝早就在这里等着他。
“微臣有罪!特来请死!”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少谦摇了摇头,李福被派出去放风了,闻政殿外就站了两个宿将,一应的太监都被支开了,天子也是给足少谦这个三朝老臣面子。
“少卿也是三朝老臣了,先帝托孤之时你在朝内稳定局势,朕的成年冠礼还是你主持的。群臣之中你资历最老、城府最深、是最为知礼懂法的一位,你不要怪朕说话难听。朕也想像何驰一样,好好骂你们一顿。”
“老臣罪该万死!老臣有负先帝重托!”
“朕!”
皇帝还是没有忍住,冷眉一横牙齿一咬,一股怒火喷涌而出!
“朕还没忍够嘛!朕为什么要让少玄英坐在都察院!难道你们眼瞎、耳聋、还是连字都看不懂!朕让你们看着参你们的上书、奏折越来越多,让你们好有一个惧怕!尤、鲁两家被何驰一剑斩了。斩得好!!!”
天怒滚滚如春雷一般席卷而来,少谦跪着不敢动弹一分。
“要不是朕念你们三位辅政之恩,早就一起斩绝了!三党之争朕可以视而不见,族中子弟仗着你们的名气胡作非为朕忍了。可是柳成、何劳禄、张晴呢?柳成也是老臣为什么他就不和你们一样,何劳禄是你女婿却不结党只有耳朵没有嘴巴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张晴是朕点的缺落在地方清廉仁德广有美名。这三个人朕一直暗暗支撑着他们,本以为会是你们的榜样,可是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那一纸漏洞百出的罪状仅仅读了一行就被何驰怼了回来,大家都明知道张晴无罪,就为了填那赈灾款的亏空你少谦蓄意诬陷,两党因为他不结党就坐视他去死!朕给了你们足足一年时间!一年时间!希望你们悔改!给你们机会悔改!”
天子缓了一口气,憋着火继续说。
“你可知道自张晴入了大狱,张晴被探监七十七次,十七次为同僚、好友,那六十次是谁去的?”
“罪臣不知。”
“就是你的外孙,何驰去的!探监足足六十次!朕在那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流放你们全族的准备,哪怕之后洪水滔天朕也不想再忍了!就是因为何驰一直往牢里跑,朕迟迟下不了这个决断!想着假如有那么一次你这个外公关注到了这个外孙,哪怕你们有一丝一毫悔改的念头,朕都可以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放过你们!张晴脑袋要是落地,少、尤、鲁三家九族全部迁徙辽东,这是朕当年拟好的圣旨,给朕好好看看!”
三封圣旨被抛到少谦面前,看着滚开的黄绢上面写着迁九族的字样,他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久久抬不起来。
“你认为何驰为什么只能当一个乌林亭长,还不是你这个外公在后面扯后腿,给你们九族算总账的话,他能当个白身已经是天恩浩荡了!有时候朕不想把话说那么明白,贬何驰是在贬他吗?那是在贬你们少家!何劳禄与何驰做的那些功绩朕为什么不赏?还不是都败在你们手里!他的娘亲假如不姓少,他早就是百官之首了!”
天子实在气急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踱步,呼吸一声比一声重,最后一脚站住指着少谦说道。
“朕且不论你们结党营私的罪。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你少太师也是族中当老太爷的人了,你们族人干的那些破事还不是你一点点惯出来的!平时由着你们,但国有危难正是调兵遣将用兵之际,你们的族人在干什么!买通守将把军队调去镇中护宅?官道上没有兵,兵全部散在乡镇里面,夏侯珏征集义勇时百般阻挠,就放任冒顿北蹿!还有人说风凉话,让夏侯珏去襄阳找曹纤调拨义勇过江来!朕不指望你们人人都是曹纤,你们身为昭国子民总要有点血性吧!你们如此作为,怎么让朕相信你们在危难之时可以为国挺身!难怪赵蓝若会选择走襄阳,把中原门户交给这群墙头草,朕真是瞎了眼!朕还不如一个女子看得透彻!要不是何驰和李汶在乌林挡住了岭南王的兵锋,朕早就成为亡国之君了!”
“罪臣但求一死,罪臣有负重托。”
“哼!你不用求死,因为朕向何驰承诺过保他九族!但是朕希望他有个干净的九族,朕最后给少太师一次机会,少玄英已经去了南阳郡,你回家和他一起好好清理门户!不要让朕再失望了,否则你就算去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先帝!”
“罪臣领旨!罪臣领旨谢恩!”
看着少谦退走,大行皇帝感慨万千,这次回南阳郡少谦恐怕再也没机会重回朝堂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年纪,亲自去料理族中的破事一定会让这位老臣身心俱疲。太师,司徒,司空三位一品朝臣相继陨落,这件事很难说是好是坏,终究是先帝留下的压舱石,皇帝真的想给三位一个善终,奈何这三家也是实在不争气。
往好处说皇权得到了进一步稳固,往坏处说堆在闻政殿里的文书越来越多了,而且削弱了朝臣的权力之后,对王权的压制力又进一步减弱。正值多事之秋,天子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可是事关原则问题岂能轻饶!夏侯珏去了南阳郡竟然调不动兵丁,全郡各县各顾各的生怕冒顿出现在自己管辖区域内,几十万人就放开大路任一个已如丧家之犬的冒顿向北逃窜!说出去国家颜面何在!
少谦退走片刻之后,两名宿将将一个关押在天牢之内的罪囚押入闻政殿,此人就是南阳郡守将王正。
“通敌不赦!斩!夷灭三族!”
宿将把这个失了魂的罪囚拖走,一个江夏郝统临阵倒戈,一个豫章金勇放任匪徒掠城,一个南阳王正放任冒顿北逃,这昭国腹地的将领真是安逸惯了!
现在北方匈奴已经不足为患,是时候抽调一些将领回来整顿军务。不光是南阳郡,还有常州、苏州这两个老大难问题,吴地有茶、盐、丝绸三大支柱。三年前这就是昭国通商西域商道上最大的产业,茶有茶枭,盐有盐枭,绸有布枭,凡是有利可图的行当这种走私就无法断绝。
长江上不光有庐江船帮,还有茫茫多挂着其他商号大旗的船只。船帮的掌控力只限于庐江至江陵江段,况且都是依江谋生的赤脚汉。而那些吴地的盐枭可厉害多了,他们是有正儿八经的武装货船的,真正的枭首家财无计,其富足奢靡与关中大族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年皇帝抓了一波走私贩,今年还没开春就还以颜色,苏州来的上书说的就是那群不服王法的家伙。当初还是太过仁慈,没有一道圣旨将苏、常翻过来,留了这些祸患一条命,现在居然还反过来咬人,不但不补税,还暗害清查隐田的司田官,必须有个杀伐果断的人去坐镇。
“何……”
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何驰要是能分成两个用该多好。想来想去,这事还得交给扬州刺史张唯栋去做,张唯栋名义上恢复了刺史之职,但是调兵符令只有江北的那一件,江南的兵符是在岭南王兵谏之后收回的,现在再次交给他,张唯栋就彻底恢复了兵谏之前的全权。
不给不行啊,非要有一个强人压制!大行皇帝倒不是怕他叛乱,这张唯栋是个吃情义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帮助岭南王北上兵谏。只是皇帝考虑到把这个任务交给何驰更加顺理成章,到时候落下一身仇恨把他往荆州一调江南的那些枭雄也寻不到他的麻烦。
让张唯栋本地官管本地事,可后续治理起来就不容易了。毕竟是一桩仇怨,经过这一番折腾张唯栋就要调任去其他地方,偏偏扬州没有一个比张唯栋更合适的人来经营。
“再议!再议……”
大行皇帝实在难以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当真只有何驰去做。反正他的名声够臭了,顶多也就是再沾些太湖里的淤泥。
“宠臣,哼!宠臣哪有那么好当的,先给朕把太湖里的淤泥挖干净。”
皇帝自言自语的笑着,糟心事处理完了,李福也回来了,汇报了一下昭仪的情况后,皇帝微微点头道。
“皇后有心了。今晚吩咐御膳房做些好吃的,就按何驰送来的菜谱做,朕去永安宫用膳!”
“是!”
“让昭仪沐浴更衣,你再派人送香丸过去,朕今晚在永安宫过夜。另外把那个叫秦虑的带往太极宫,太后有事要问他!”
“是!”
李福一直跟在皇帝身边,对皇帝第一天就临幸新人他自然不会意外,正如秦淑妃所说有个何驰这样的哥哥,何家妹当上贵妃是迟早的事。一年太后南巡没花一分钱,还包了从哀牢撤兵的军费。一年乌林展览会,更是直接打通了昭国的任督二脉,那钱如流水一般流转,各地光是商税抽成截下的铜钱就不计其数。
再给何驰几年时间不知道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最近听说司农寺的王双被派去了江夏,何驰斥巨资造了暖阁专门用来培育作物。说不准今年又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