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3/11/18 2:06:05 字数:3259

曹纤府里一桌菜,围着桌子坐着一桌人,菜也上了人也齐了就是没人动筷子。

阿努吉和巧思宁护着少容北上,南阳郡的叛乱一天之内就平息了,按理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从昨天开始曹纤、媚娘、沈娟、龚汐、林还月就心神不宁,今天全家人像得了厌食症一样,一整天都吃没吃多少东西,尤其是龚汐胎动的异常频繁。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曹纤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肚子,豫章出事时自己也不曾有这样大的反应,难道说南阳郡还有大事?

“都吃点吧,南阳有巧姐姐和阿吉姐姐在不会有事的。”

曹纤明知道这句话的效力有限还是选择说了出来,何驰不在她就是一家之主,说出来骗一骗自己也好,不能让一家人这么僵着。诛九族的大罪都过去了,还能有比那更难熬的时候吗?何驰北上去京城替那罪官求情了,惹了圣怒最多就是罢了官,回家继续当他的乌林亭长。曹庄总还有些利用价值,皇家现在就要卸磨杀驴的话,那这世道也就彻底凉透了。

“曹乡君,东码头的货到了!”

外屋没有潘安挡着,一个没啥眼力见的脚力一嗓子直接喊进了内屋来,小春和小燕连忙出去处置。脚力看着两个嗔怒的丫鬟一脸的尴尬,他也不知道这曹纤府上发生了什么事,还站在原地挠头傻笑。

小春:“这太阳都下山了还往这里送!”

小燕:“乡君这两天心乱少食,好不容易吃两口,你们就扯着嗓子喊。”

脚力连忙作揖讨饶道:“两位姑奶奶这不能怪我,是那船误了点,本来昨天就该到的,周单生怕误了乡君的事所以派我来递单子。”

“我知道了,单子给我吧。”

曹纤的声音先到,轻轻将筷子放回桌上她和沈娟结伴从内屋走了出来,龚汐看着桌上一口没动的饭菜轻叹了一声。曹纤和沈娟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客厅,脚力看到曹纤,立刻毕恭毕敬的递上了单子,沈娟吩咐两名丫鬟去取灯笼,这码头来了货按照惯例是要去查验一番的。

“你回去告诉周单,我验过之后再入库,让他稍等我马上就到。”

“好嘞!我这就回去!”

小春、小燕动作极快,没一会儿苏黎黎披着皮甲领着马车和庄丁就在前门等候了,虽然只是去码头这么一小段路,但现在曹纤是襄阳城里的重心所在,正儿八经的荆州首富,要是让萧彻和县太爷知道她夜路出行,兵丁和衙役一准马上追过来。

“小春、小燕你们两个在家护着龚妹妹,她有身子了这两天胎动的厉害,千万护住了别让她多动弹。”

沈娟亲自向小春、小燕下达命令,两人领命之后目送曹纤和沈娟上车离开,苏黎黎骑马在前面带路,一队四名庄丁一人手持一根枣木棍护车跟随。

码头并没有多远,曹纤一下马车周单就走过来迎接,来到货船停泊处便准备验货。谁料周单刚刚伸手拨下一袋谷子,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就从麻袋中间的空隙里钻了出来。周单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些没钱坐船的都以这种方式蹭船过江,甚至连曹纤和沈娟都已经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几位!借过!”

道士下了船,回身去拽自己的幡和包袱,一身行头还都在船上,双手伸进去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了包袱的一角。大家只当是个意外,曹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船不是她的,这种人只有被船主逮到了才会有麻烦,载人载货是两个价钱,正因为载人船费贵才有人选择这样蹭船过江。

“好啊,有个偷渡的!”

这道士磨磨唧唧的摸自己的幡,结果没来得及走脱被船主一眼看到了。

“别吵!验货呢!”

沈娟一句话制止了一番争吵,曹纤镇定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让周单解了麻袋的口子细细摸过袋里的谷子。

“谷子不错,有劳周主簿清点入库,记录袋数之后落账,应该缴的税也别算漏了。”

“是!”

道士看着曹纤指挥若定,虽然不认识她,但心里那叫一个佩服!

曹纤的性子也是被何驰练出来的,自家哥哥守乌林、闹豫章、闯哀牢、死苏州,曹纤现在连自己家房子都敢点,若再跟何驰三四年,养好胆子就真的到前线带兵打匈奴去了。

“船家,多少运费,加上这个小道长的船费一起算。”

“谢……”

船家刚要说话,那道士却一闪身一抬手说道。

“别!修道之人无功不受禄,我去见镇江爷的,犯了贪钱这一款怕镇江爷怪罪我。不如这位姑娘让我算一卦,抵了我的船钱如何?”

曹纤和沈娟对视一眼,想着也是巧事,既然遇上了就干脆算一卦,省的全家心神不宁。沈娟见多了怪力乱神之人,不少神公鬼婆上沈府打秋风,故而她习惯卜卦之前先对卦师摸个底,于是向前一步问那道士。

“请问小道长,伏羲十六卦是哪十六卦?”

“这……”

“那你伏羲八卦总认得吧。”

道士者第一题就卡住了,但是他脸皮极厚,一仰头说道。

“我学的算命之法不算这个!”

“道长还是收了神通,乖乖离了这里。要不然你给我家妹妹算差了,再弄出个好歹来,那你在襄阳城里可就没生意做了。”

沈娟略带嘲弄,这小道士还没神婆能装,连最基本的卦相都说不出来。沈娟也是留着三分仁慈,实在是不想砸他的生意。这种走江湖的人少有能真正识卦算命的,沈娟十六岁时沈传文请高人替自己算过一卦。卦象说沈家有后,但是沈传文至今没有续弦,沈家三代单传只有沈娟一棵独苗,虽然沈传文还有老来得子的可能性,但是希望十分渺茫这一卦八成是不准了。

“这样!两位小姐说个东西,或物件,或鸟兽,或名字,或随便什么都行。”

沈娟看着曹纤,曹纤微微一笑说道。

“雀。”

小道士浑身一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曹纤,那眼神如同看到鬼神一般。舌头直接打了结,结结巴巴的问。

“金……雀还是银雀?”

曹纤的目光落在沈娟头上的金钏子上,拿定主意说。

“金雀。”

小道士手中挂幡的竹竿子“咣当”落在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曹纤说。

“你就是金雀夫人!有一个天生地养的孩子?”

曹纤心中顿了一下,沈娟不悦压上一步来到小道士近前,说道。

“问你卦呢。不能算就赶快走,说破了就坏了你的生意。”

小道士十分机敏,他一拱手一低头不敢直视曹纤,嘴皮子上下跳动极快,一下子吐了几句话出来。

“不瞒二位,小道我的确不能算,但是我师父会算。他算过一个女子的生辰八字,是有人上嵩山花钱请我师父算的!算出来那女子就叫金雀,有个天生地养的孩子吃她的奶。我说的句句属实,但凡有一句假话,舌头送给你们。”

曹纤疑惑的走到小道士面前,问道。

“你师父算我的八字干什么?”

“金雀夫人,这我也不知道。只是那香客走后,师父对着你的八字看了半天,总说……”

“说的什么?”

“说……说……”

小道士拿袖子擦了擦汗,沈娟一瞪眼威压临头,苏黎黎这时也走了过来,三人把小道士一围,那道士不说清楚断然脱不了身。

“师父给你的命批了首诗!上半首是,麒麟伴金雀,庙堂做文章。下半首他没对香客说,只私底下念过。谷雨没麟角,大雪山河破。敢问金雀夫人,最近家宅里可是不安稳?”

“什么意思?”

曹纤大概知道这两句诗的意思,只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也许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毕竟山河破碎这样的惊天之事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谶语之罪,可大可小!

那小道士见走不脱便只能直说道。

“如果麒麟熬不过谷雨,那……”

码头的空气都被锁住了,南风不起,水波不兴。突然来了一艘船“咕咚”撞了岸,周单指挥着码头工人将船停稳绑好绳索,随后一双绣花鞋踏上码头,巧思宁下了船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的曹纤,含着话却没有立刻说出来。

何驰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纵使在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上不能免俗,只要水的结构还是一氧化二氢,那就无法改变他的信念。有美人伴睡自然是一件美事,可是躺在床上的何驰满脑子都是纷繁复杂的讯息,以至于肉体上的感知力都迟钝了,完全感觉不到美人的拥抱。

太医说的不错,何驰伤得的确不重,在豫章斗四大金刚时大腿血管被扎那才真的危险,当时一只脚已经进了阎罗殿。这一回最多就是肚子上这一枪扎得极深,不过那枪头没伤到腰子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敌人的枪只要再矮半寸何驰要么被扎穿肠子,要么直接下掉一颗腰子。

“冷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何驰看着漆黑的竹屋,不停思考现在该怎么做,在太医擦药的时候他就被疼醒一次。在万岁面前他不敢醒,只能硬忍着疼装睡。到了晚上却又是不敢睡,天塌地陷的官司悬在头上。午夜冷汗一出眼睛一睁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开眼睛熬这晚上的时光。

冷静!无论内朝还是外朝,最需要的就是冷静,要让一个暴怒之人冷静下来谈何容易。

这个国家真是糟透了,外有强敌,内有外戚和内戚,现在外戚和内戚都打起来了,当街杀国舅真亏他们想得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啊!那国舅究竟犯了什么王法,居然要被兵部尚书请去喝茶!敌人又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当街假传圣旨灌国舅爷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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