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项田进了客厅,不多时少容就带着两个丫鬟走了出来,两个丫鬟手里各捧着一包东西。刘季和项田预备了礼物,少容自然准备了回礼。这两人看见少容出来,连忙抢着上前见礼道。
“刘季见过夫人!这是给小孩儿的长命锁!”
“项田见过夫人!这是给小孩儿打的金链子!”
刘季离了吕倩当真不会处理这些人情世故,他和项田两人各拿十锭金元宝去打金器,足金足两打成了十锭金元宝份量的金器带回来。这么多长命锁、镯子、链子是准备给谁戴呢。少容看穿不说穿,这两人是何驰点出去的人,如今发达了回来拜见,若是不收他们的东西那就是驳了他们的面子。少容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做,带着府里的丫鬟专注女红,一套一套衣服做了不少,只是何驰不回家无缘穿。
少容不动声色的接下两包沉甸甸的金器,让两个丫鬟抱着两个包袱走上前来。
刚才在后面纠结了好一阵子该回什么礼,想到正好有两件压箱底的衣服,这两件儒袍是何驰十三岁时做的绢衣。本来预备着给他去崇文馆里读书时穿戴的,那年何驰窝在家里装病错过了点选没去崇文馆,两件衣服仅在箱子里存了一年何驰就长了个头穿不上了,由于存放得当两件衣服还是崭新的模样。想来现在刘协十一岁应该是差不多的体型,便将这两件衣服再添上一件原本做给何悦岚穿的新衣,一包三件当做回礼给刘季。
“你们的礼物我收下了,这是我替刘协和唐雨溪备的衣服,刘协两件儒袍,唐雨溪一件绢裙。里面还有一对鸳鸯连心锁,那锁是银的不值什么钱,权当我们主家一番心意吧。”
“刘季代刘协谢过夫人!”
刘季双手接下包袱,少容又从另一个丫鬟手中拿起一个小包递给了项田。
“这里面就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小人儿的五毒衣、虎头鞋子、虎头帽子,有一枚铜的长命锁是驰儿以前戴过的。你和丁青赶紧有了孩子,有了肚子来信说一声,让家里人安排她离了刀兵之地南下来好好养胎,丁老等着抱外孙呢,曹庄一切都有沈丫头照应着必不会让她辛苦。”
“项田谢夫人大恩!”
刘季和项田接了两包袱回礼,脸上都笑开了花。正要磕头谢恩时,少容又让丫鬟回屋里去端来两个半升大小的琉璃瓶,里面橙黄色的液体似琥珀一般。
“这两瓶是长沙送来的蜂蜜,你们为国效力都是身体撑着,这蜂蜜有滋补身体的功效。老爷吃了几天精神明显好了不少,这两瓶是沈丫头孝敬我的,我做主把它们送给你们了。”
“夫人这使不得!”
“这实在太珍贵了!项田无福消受!”
少容脸一横,眼睛一看桌上的两大袋子金货,刘季和项田一愣才将将反应过来,他们要是不收蜂蜜那这金子可就要退给他们了。千恩万谢收了一包衣服和一瓶蜂蜜,两人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后,退出客厅往书房里去拜见何劳禄。
何劳禄预定明天启程去襄阳祭曹擎,今天手中还有一项要紧的事,兵部发了调令来调陈术北上,让他与少士恩搭伙在南阳郡准备接收濮阳南下的罪囚,一下子要接纳六千人,没有提前做足准备的话很可能变成一场灾难。
江夏当年被郝统折腾的够呛,被江夏豪族赶出门的佃农就算没有住处,至少还能找到人走屋空的荒村暂住。但是南阳郡可不是当年的江夏,哪来那么多空村让人住,择址建村刻不容缓,而且何驰为了赶夏耕,亲自书信一封与兵部的调令一起发给陈术,这封信也是很有何驰的特色,开头第一句话是与罪囚毫无关系的话。
“你怎么还晾着知乐!”
何驰急需一波人口增长,一年拖一年如此拖下去,婴儿潮什么时候能来!
陈术来进到书房向何劳禄见礼,何劳禄将加盖了官印的调令递给陈术说道。
“刚才赵蓝若递公文来,你挑选一百名骨干精兵北上准备接纳罪囚,刘飞与你同去他负责选址建村,你负责带兵看管这些人。”
“得令!”
陈术双手接过调令小心收好之后,刘季和项田进了书房他又立刻转身向两人行礼,然后阔步踏出门去离了郡守府。
陈术的身份掩藏的很好,故而刘季和项田都很疑惑,这个身手不凡的家伙居然一直甘愿在江夏当个屯营校尉。其实陈术这几年没少干活,首当其冲的就是忽悠了敖大虎去渔阳给李铮当先锋官,之后往天策军里输送人才的本职工作一直没有中断,弄得这江夏十四县都已经流传出山鬼吃人的恐怖传说了,时不时有青壮年“莫名其妙”的失踪。
陈术不光负责选拔行伍之才,他还扩展了业务深度,暗地里往京城输送各种作物种子。赵蓝若对陈术的小动作心知肚明,甚至鲁青儿都截停过几艘往来于江夏和樊城之间的不明船只。这些船只上的人通常都会说公文补在曹庄,而且每次被抓都是这般说辞,再加上他们押船的都是同一批人,故而久而久之混了个脸熟,这句话都已经成了这几艘“黑渡船”过关时的暗语,巡查只要看到押船人的面孔就会自动让行不做深究。
何家与皇族之间已经是铁索连环,陈术、巧思宁算是一环,琴扬、何家妹又是一环,如今曹纤被认作皇妹再添了一环。何劳禄知道自己一家已经被绑死了,这皇家恩威想逃都逃不了。
刘季和项田向何劳禄见了礼,两人谢恩了一番,又聊里些家长里短,何劳禄本来想留饭的结果两人收了重礼说什么都不留了,辞别何劳禄出了郡守府两个人便去寻酒楼下馆去了。
何劳禄送别二人之后愁容不展,少容进书房唤他吃饭时依旧在发呆沉思,因为他刚才从刘季口中听到许多京城的事情。虽然有些事曹纤在信中提过,但是再听一遍依然是那么震撼。
“老爷皱眉干什么?难道又有难事了?”
“刘协成了东宫黄门侍郎,这孩子才十一岁。一个布衣庶民之子如此平步青云,何驰又不在京城里无人可以照顾他,背后无根基很危险啊,我怕他有一天被人伸手打落将来永无翻身之日。”
“老爷所虑不错,但是这事也不是我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这刘协的黄门郎是皇上敕封的,别人就算再有意见也拿他无法。”
何劳禄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那皇宫又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今天捧你,明天就能摔你。刘协除非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否则几百张嘴巴拨弄起来,他一个在朝中没有根基的小子如何能站得稳。纤儿被点位礼部尚书,现在没人反对只是一时的,将来能不能平平稳稳的落下来很难说啊。这两人就像空中起楼阁,下面都是空的。”
“要是驰儿能上进一些就好了。”
何劳禄摇了摇头,又摆手对少容说。
“驰儿万万不能碰这根红线,现在是刘协和曹纤一内一外,若驰儿再登朝奏事,那就是结党啊!刘协是他的徒儿,曹纤是他的妻子,这朝堂就是……”
何劳禄想都不敢想,这才几年!要说何驰谋划过,那这个儿子的可怕当真非人所能想象。刘协护着太子,曹纤主持礼部,琴扬下嫁,何驰如果还在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说轻了这叫结党,说重了那这天下百年以后会不会就改了姓?!
这局面在官场打拼过的人见了都会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那么皇帝和太后就看不透吗?除非……
“除非,万岁是想扶驰儿压缩皇后一脉的权力。”
“真如你所想的话,这以后悦岚难道也要入宫?”
何劳禄思绪已乱,他是个干实事的哪有动谋略的脑子。
悦岚真的入宫那就佐证了他的猜想,何家的势力围拢在外朝,太子身边有刘协这根钉子。皇后一脉的权力就被严重的限制住了,这皇帝到底是对太子不满,还是想要把太子和皇后分割开来,防止母凭子贵的情况发生?仅凭表面所见的一系列发展,普通人也只能猜到这么多。京城里风云变化诡谲,就算去亲身经历一趟也未必能看到本真!
“我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驰儿真的要……窃国……”
何劳禄忧心忡忡,这一句话他是壮着胆子用最细的声音说出来的。
在等待消息的这些日子里,何劳禄其实已经做好了何驰被处死的心理准备,毕竟皇上以雷霆手段清理了尤、鲁两家残党,何驰一拖再拖延误了对少家的清算,皇帝有足够的理由杀他。何劳禄也看不透这个儿子究竟是忠还是奸,他小时候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感觉他什么都懂,看待世事都是自有主见,处事极为冷静,但又会突然豹变整出些意外的大动静,以至于抓到京城放在身边都不能完全放心。
皇帝究竟是想用还是想杀,亦或是两者皆有?
“老爷就不要胡思乱想了,驰儿断然没有那样的念头。”
“但愿如此。”
回首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一切,何劳禄只感觉自己的儿子一团云雾般让人看不透、猜不到。他假如真铁了心要窃国的话,以十九岁的年纪获得皇帝的信任,并且在没有位居高位的前提下潜移默化的完成这样的布局,三党尽灭,内外独宠!能做到这一点简直可怕!
“外面都把驰儿传成神仙了,说他获得先圣点拨,又获孙武、商君、孔子、孟子、老子、墨子六派遗书,更遇到过长生不死的鬼谷子教授权谋心术。”
“无稽之谈!”
“所谓三人成虎不也是别人臆想出来的事嘛。上个月咱们家的驰儿还只读了孔孟遗册,这个月一下子多了五个名头。要我这个母亲来看,也是驰儿以什么出名就传什么,他种了那么多地,开了那么多田,怎么也没见人说他是神农的徒弟。”
“哈哈哈哈哈……”
少容一句话把何劳禄逗笑了,想来也对!这些虚名与何驰开垦的田地相比,那真的是九牛一毛。江夏城附近八个县被他种满了东西,今年又试种什么玉米,把几座山头上沾不到水源的地方都垦了荒、起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