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江夏郡和襄阳这三个地方并不缺乏土地,最关键的是如何提升土地利用率!
譬如现在的江夏七个定居点的土地使用率已经达到极限了,扩张不出去的最大原因是水网够不到。渠水终究只能实现小规模灌溉,距离水源越远的田亩,其灌溉成本就越高。到了距离河道、水源地十里开外的地方,普通的水渠的输送能力基本到头了,要是在遇到一些高低差,还需要架设人力水车接力踩水。面对这种情况,你要么在中途开辟蓄水湖,要么你能开一条人工河出来。
说是农耕文明却是实打实的靠天吃饭,别看现在江夏那么多良田,何驰已经将江夏的水利压榨到了极限!几乎是围着湿地、水网开田,甚至不惜以压缩泄洪区行洪能力的代价换来的产量,若是来一场天干地旱远离水源地的四成田亩绝收,若是洪峰过境行洪区内的六成田亩颗粒不存。
好多看似可以耕种的小山丘,也是因为接不上水无法开垦。水啊,水啊,种田、开荒是一个水字顶在脑门上,让你不得不服,不得不弯腰。
要是有一种设施可以无视局部的地形起伏,给丘陵地貌供上水规划成梯田,且直接从长江、汉水这些大江大河之中直接摄取水源,并且不与已经开凿好的水渠产生冲突,直接供给到需要水源的地方该多好。
“开凿运河?”
在南阳郡开凿一条运河过新野到汝南,贯通黄河与汉水,只要人力和火药到位的话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何驰想要的只是水利灌溉,开运河这种事不是不能做,但是南阳郡北面可是横着伏牛山。虽然的确有平坦的地势可以利用,加把劲搞些地形爆破,绕过伏牛山走东面的丘陵地带,也能开出一条通入淮河的运河。可是这种耗费人力物力的事何驰自己扛了,那还要皇帝干什么?还要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干什么?
“高架水渠。”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直接从汉水和长江之中汲取水源,水渠铺到哪里,田就可以开到哪里。高架水渠送水还可以利用水泥管道抑制蒸发量,水渠本体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训练好一队建筑工人,就是复制粘贴的重复劳动。只是水源地需要一台取水设备,而且高架水塔还可以利用高低差制造出来的水压进行喷洒灌溉。丘陵地带,喷洒灌溉,人工梯田,真搞成的话南阳郡将爆发出可怕的产能!
“橡胶!橡皮管!!!”
可恶的橡胶树,总不能为了造几根橡皮管再跑一趟南美洲吧!
“何驰!软蛋!软饭好吃吗?那买猪肉的钱是从曹纤身上刮下来的吧!还不回去伺候好你那当官的娘子!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还赏你个小官当当!话说,你家养了几个啊,抛头露面的就你一个人,房间里曹纤一定藏了七八个吧!”
要是敢动刀动枪,何驰还高看这群土匪一眼。结果闹了半天就靠一张嘴骂骂人,明显是又想得利,又不想付出努力!濮阳首战就遇到这样的经验怪,何驰真想直接吃掉经验然后潇洒南下。何驰握着蒲扇的右手在不停颤抖,要不是小腹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何驰一定让这群家伙好好领教一下自己的本事。
“疼……疼……”
何驰憋了一口气,又牵动了伤口,他盘膝而坐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强行掰直,一手掩面一手捂着小腹痛苦的在烟熏架的地上打起滚来。
“哈哈哈!我要活成你这样,早就自己寻根绳子上吊去了!疼不死你!”
一次起猛后悔一生,看来太医说的一点都不错,这等伤病修养半年起步。
叫骂的土匪很是惜命,喊完两句直接快马溜了,何驰勉强的抬起头往土匪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叹人生不值得。巧思宁根本没有去采什么野菜,她悄悄的带着两个天策精骑去外侧埋伏了,这个土匪简直就是自投罗网,何驰肚子上一阵阵绞痛动都动不了,更不用说去保下那个土匪了。
“何大人!快来人啊!”
几个原先是桑家的家丁看着何驰倒下去,连忙招呼人手将何驰齐齐抬起进了院内,往床上一躺就一直躺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好不容易等到巧思宁和唐莹送饭进来,何驰把脸一横,右手捂着肚子先瞪了思宁一眼,然后对唐莹说。
“唐姐姐进来的时候顺便关一下门。”
“是。”
唐莹觉察到了何驰的愤怒,巧思宁在上山采野菜时就与唐莹分开了,只是她不知道巧思宁去干了什么,想要替巧思宁遮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又乱动了,牵动了伤处……”
巧思宁刚刚放下饭碗,她的手就被何驰抓住了,何驰虽然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但是在他臂展范围内的一切他还是可以掌控的。
“你的手上有血腥味,你是杀了人吗?”
“……”
“小小思宁,做事永远不过脑!那叫骂的人时死了、还是残了,还是他开口了?”
唐莹垂着头,她突然发现这事她根本插不上嘴,想要开门出去,何驰盯了她一眼说。
“唐姐姐站着吧,我这里一共就这两个体己之人,让你们开开智慧也好。脑子里多装点知识,以后做事也留几分余地。”
何驰看唐莹站定了便换了一口气,撒开巧思宁的手,平躺在床上仰天说道。
“我们是要准备走的,不是准备要与他们斗的,他骂一万句又怎么样,骂得越凶我们就越有理。管他是谁,只要不掀开这层窗户纸,他就只是个山贼土匪。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现在官员不管事,五行之中就缺了火,火缺草木生。按理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若没肚子上这伤,拿上刀子去杀个昏天黑地又有何难。但是这样就本末倒置了,我们是来带这些人南下的,还有伤病在身走不动的人要放在张乡的村子里养病、养伤。我们开罪了当地的这些匪类,那些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办,不在我们的势力圈内,别人要是迁怒无辜我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驰的手缓缓伸向巧思宁的肚子,一边轻扶着巧思宁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边说。
“我吃着疼赶来,就是为了保证这次南下顺利。敌人要让你怒,要让你动刀动枪,你真动了就是着了他们的道。现在我们只有一合之力,这一合之力是最后不得已才能用出来的底牌。我已经是强弩之末背后还有六千个拖油瓶,我要是在路上一下子没了……”
“不要说了!”
巧思宁手足无措,何驰却不打算停下。
“我要是走在路上一下子没了 ,一家子傻傻的娘子怎么和奸计小人勾心斗角啊。”
想必敌人的智囊已经在官渡久等了,这次南下之路凶多吉少,自己好歹有个预警系统,最多在乌巢被水灾困上几天。万幸自己不喝酒,否则就要早几百年出个乌巢酒仙了。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土匪有没有招供。”
巧思宁微微点了点头,何驰会意将手指竖在嘴前。现在既然惹都惹了,倒不如斩草除根,但是现在手边无人可用。那些断子绝孙的手段怎么可以让巧思宁这个带着肚子的人去做,更不用说那些天策铁骑是可是正经前途无量的帝皇亲兵,带着一群皇帝亲兵去干土匪的事,这剧情也太恶趣味了!
所以何驰才要太子带上马桂和马葱,百货接百客,百计应百变。太子不一定会用二马,但是二马是天生的土匪,他们以匪道处事,干些断子绝孙、天打雷劈的恶事再合适不过了。围攻李家庄的事都做出来了,在黄河两岸顺手埋几个士绅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都是再熟悉不过的看家本领。
“把人放了吧。”
“全听你的,你好好休息。”
“既然得罪了,就要想办法除掉他,但是不能靠刀子,要靠脑子。”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终于到了要依靠借刀杀人这一计。何驰十五年的厚积薄发终于到头了,以这一波爆发积累起来的根基,下一次爆发断然不需要十五年。三年、四年……六年,六年吧,已经占据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是时候开始向前迈步了。
在何驰眼中除掉徐长庚并不是一个难题,甚至他只是一个枉死鬼,一个路边的鹅卵石罢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何驰刚想起床吃饭,双眼往大路上看了一眼就发现又有麻烦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