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个哭丧的女鬼开始缠着自己,在豫章遇到女鬼也就算了,怎么在这濮阳还能被女鬼缠上?这情况不对啊,庄子里死的丫鬟都好好收敛入棺,请道士来送过魂,墓碑也都立好了,哪怕有委屈也不是这种哭法!怎么一副要死不死的哭声!
实在嫌那哭声烦人,何驰“哼”了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妈的,这鬼怎么还追到床边来?”
何驰头一歪,看到床边跪着一个男子,这人身上衣服挺不错的,手上还戴着玉扳指。像个富贵人家出来的。他脸上不见伤,身上也看不出来被人打的痕迹,全身上下衣服仅有几处皱褶,不像是被动过大刑的样子。何驰看他垂着头一副面壁思过的模样,猜测着难道是院子里又出了什么“逆子”被拉到这里听发落来了?
“像!很像啊!”
何驰的视觉细胞还没完全苏醒,这床头一个哭戚戚的男子已经够晦气的了,怎么屋里还有一个黑无常站着!只见那黑无常站在何驰所画的地图前,一脸满意的点头微笑!
“呦!怎么?你还不服气了?”
黑无常伸手一指何驰拍在“濮阳”之上的五根黑手指印,转了半个身子眼睛朝着何驰看了过来。
有年龄显示,那就不是鬼!何驰猜不透来者的身份,这来的不会是硬茬子吧,难道自己把梁山上的左大王招下山来了?
何驰腹部抽痛,卷不起身体,只能平躺着对那黑无常问道。
“这床头哭丧的人是谁?”
“他就是徐长庚。”
果然是索命的黑无常!居然能让徐长庚那喝骂刺史、剁举人脑袋的狂人,乖乖跪在床前面壁哭泣。看来这一回自己非要栽在这河南了,想动也动不了,想走也走不脱。想拼命手里也只有一枚钨金钱可用,总不能靠着这钨金钱把那黑无常砸死吧。
“这位先生是来带我上梁山的?”
“不!我只是看你突然生出事端来,替你把刺去掉一些。这里不是好好的嘛,后院存的粮食已经足够你们吃了,怎么突然又派人去进城买粮。八万贯钱买的粮食足够这些人一路南下所需,就算路上有损耗到了其他地方也可再行补给。虽然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和这个徐长庚脱不了干系!现在人给你带来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这黑无常说话还留了三分余地,何驰想着先把徐长庚支开再说。眼前这黑无常的身份不简单,看来八成是狗皇帝派出的亲信。
“有个柳捕头一家挨饿,用小刀来割我的粮袋子。我不忍心看濮阳百姓受苦,于是就想开粥棚赊粥。”
“一百八十万贯钱!你这是在赊粥,还是在赈灾呢?”
黑无常将那匣子放回桌上,用一种看透何驰的目光盯着他,耳边是那徐长庚的哭泣声不断,何驰听着好不心烦,有这个家伙在自己根本无法沉下心来思考问题。于是转了半张脸看着那一脸泪痕的徐长庚,叹着这家伙怎么这么怂,竟然比自己哭得还厉害!
“别哭了!我只和你说一件事,你要骂我随你骂,你要辱我也随你辱。但你要敢动我留在张乡和方坯村子里求医问药的八百多号人,我一定回来剁了你的狗头!听懂了吗?”
“谢谢何大人开恩!谢谢何大人开恩!”
“滚!”
徐长庚不敢挪半分先磕了三个头,又朝向黑无常拜了又拜,黑无常眼睛一斜,只当地上的是条狗让他自己跑出门去。耳边没了哭声的干扰,大脑终于可以正常运作,何驰没有力气起身,这起床的一下非要思宁和唐莹的代劳不可。
“这位先生,我赊粥有错吗?”
“侄子莫要欺负我这老糊涂!真的只是赊粥何须请天子佩剑,你可是算尽天下的奇人,躺在床上还有三分余力呢。”
黑无常一弯腰,将何驰坐的那张椅子端了起来,走到何驰床头一放,一捋衣衫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寸步不得动弹的何驰说道。
“让大伯来考考你,不知者无罪是对应哪条先贤之言。”
“荀子,故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说得好!你离开京城时对天子是怎么说的,现在是不教而诛,还是教而不诛。”
果然和狗皇帝有关系,何驰也是服了,狗皇帝真要心疼自己,让一成利润就是帮了大忙。这样江夏的资金可以回拢,还能多置办几项产业,自己也可以少一些操劳。
“接流放罪囚南下,过官渡观敌之动向,伺机而动,周全性命。”
“你既然知道,就不怕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周全性命’这四个字你什么时候做到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你刚才也看到了徐长庚就是这种货色,你在他身上用力,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公孙县令和黄郡守难道也是?”
“不错,大伯不想让你惹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养病就养病,摔断了腿的人还整天走来走去,那腿好了也是一条瘸腿。这六千人全死了,不过是六千个罪人,就算搭上徐长庚又值几个钱。河南这里光是徐长庚就有几百号,像野草一样烧都烧不干净。你想靠几天功夫拔个干干净净,做梦都没这么做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县令和郡守连十万贯的善举都不愿意去做,一定是狗皇帝派人来压住了。真是伤病缠身思虑有欠,本以为是关中伸过来的手,却没想到是狗皇帝做的局。
“大伯我是中山王,最后警告你小子一次,别把命丢在官渡。琴扬那丫头非你这样的人方能压得住她,回荆州去给大伯好好送军粮、牧草、特产来,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你现在还不是驸马这里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荆州刺史也敢伸手来管这里的事,没大伯护着你已经断了一条手臂!”
“……”
中山王见何驰不说话,以为他置气呢,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地图。
“曾经也有一个小子整天弄这些地图!看懂了又怎么样,看不懂又怎么样,力量不够光看地图还能把他们看死吗。毛还没长齐就想着去和匈奴拼命,对长辈甩脸子,让他往东偏要向西。”
“煤!”
中山王一愣,这个回答属实有点出乎意料。他视线转回何驰身上,只见床上的何驰转过脸朝着他说道。
“大伯可有办法搞到并州的煤炭?我要好煤,像表面像琉璃一样的焦煤。”
“有意思!你小子可真有意思。”
“这一百八十万贯,我想要买煤!”
中山王一冷脸,对何驰说道。
“你这小子怎么一下一个主意!粥不赊了?别人灶都架好了,你居然要食言而肥。”
何驰本来就是一下一个主意,既然幕后黑手现身了,自然要想办法利用起来。更何况他还叫自己一声侄子,那叫你一声大伯求你办点小事总不会推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