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虑心眼最活,他知道曹纤现在是礼部尚书,这选秀之后就要开始张罗比武大会了,今夜将大家聚集起来八成就是为了这事。于是秦虑上了一步,正要开口时张进的话先一步迈了出去!
“嫂子!说出来有什么奖励吗?”
曹纤一笑并不置气,张进这人看似油滑实则内里是个憨厚的农家汉,他要有本事娶悦岚和王找儿,何驰承诺过不会阻他,曹纤巧妙应对不应前面的“嫂子”,只把后面的话答了。
“说三个出来,奖你只烧鸡。”
张进嘴巴一砸吧,正要开口说话,王午一步跨上前锁链的“叮当”声还没停下,就只听他说道。
“羌人马上逮羊看谁力量大动作快!蜀人荡秋千过悬崖!苗人跨着水唱山歌!”
张进急了连忙上步说道。
“我们村玩举石锁!我还听村长说秦武王举鼎!听说那武当山有伐木的樵夫比赛举木头跑的!”
曹纤和巧思宁忍着笑,这张进说得虽然说了三个,但是好像都有点凑数的成分在里面。
“麻烦姐姐记着,王午一只烧鸡,张进这三个凑数的只给他半只。”
“嫂子你偏心,怎么只给我半只。”
“那再想一个,就给你弄一只整的来。”
张进猛的挠了挠头,眼看烧鸡要溜掉了,突然一看院子里的小树灵光一现说道。
“爬树!村子里小孩都在比这个,顺杆爬看谁爬得又高又快。”
爬树!这个项目虽然对西域各国很不友好,但却是两个比武大会主角的强项,如果再添一个山越进来就是三个参加者,这倒能算一个项目。曹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给你一只整的”,张进脸上笑开了花嘴巴里已经涌进了烧鸡的味道。
“嫂子心疼人,张进谢谢您嘞!”
两个最热闹的退了下去,其他人虽然有兴致,但脸面上都保持着平静。第三个发言的是武敢当,他对曹纤一拱手道。
“听说南岭山上有土匪丢斧头,看谁丢的准就赏肉吃。还有土匪玩吹镖的,我们村里平时拜山神,小孩玩丢石子、打水漂也爬树玩。”
这倒是新鲜!射箭、掷矛倒是常常听说,丢斧头这还真有点技术含量,一般人别说丢斧头,一把斧头能不能使唤起来都是个问题。至于那个玩吹镖的土匪,家里不就有一个鲁青儿。曹纤点了点头,说了“半只”武敢当便已经满足了连忙谢恩。
“好你个武敢当,在这里公报私仇。”
刘协与唐雨溪看着正起劲,突然背后一个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鲁青儿也猫在阴影里,不愧是在岭南山里的山贼婆子,一路进来居然是无声无息!她都快靠到唐雨溪身后了,唐雨溪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嘘!”
鲁青儿不想断了热闹,对刘协和唐雨溪嘘了一声,刘协和唐雨溪只听说过鲁青儿却没真正见过。毕竟外面风传鲁青儿是个绝世美女,哪怕现在鲁青儿报上名字,刘协也无法把“绝世美女”与面前这个男人婆联系起来。
“先看热闹。”
刘协和唐雨溪点头回应,鲁青儿的目光绕过廊柱,看着下一个上前发言的人。
京城里物价奇高,别说烧鸡就是吃大米饭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有机会吃上半斤肉对这些人的诱惑力可是极大的。连刚才还不愿意进院子的三孙子也已经开始动摇了,他的两只眼睛从天上落了下来,不停的咽着口水。
“秦虑只知道投壶和围棋,实在帮不上乡君的大忙。这投壶有三眼壶,中间记三分,两边各记一分,一人三矢分多者胜。”
“秦先生谦虚了。”
秦虑没有讨赏,但曹纤和巧思宁对了一眼,这至少值一个鸡腿。
接下来是胡亮,胡亮沦落时被陶家收留,在陶家干的最多的杂活就是喂马,故而他的见闻也仅限于马儿。
“在下听闻,河北有相马之人相互比试,在马市上各挑一匹马儿,比试其耐力、速度、性情。京城也有专门的相马师,虽然称不上比试,却也是与武相关。”
曹纤点头,胡亮揖礼致歉。眼前七个人已经过去了五个,剩下一个默不作声的老先生东六,和一个跪在地上的三孙子。曹纤等了几息之后,起身上前两步向东六行礼,东六眉眼松动连忙回礼,曹纤看准时机问道。
“东老先生可有高见,曹纤见识浅薄实在没有主持此类大事的经验,若老先生愿意指教曹纤必当重谢。”
“小老儿不敢受乡君大礼,乡君有惑只管问便是了,小老儿脑子里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东六双手一背往前踱了两步,抬头看着月亮缓缓开口说道。
“若是比武首重力和技,力能举鼎,百步穿杨,这就是力和技。巧和杂次之,御马和登高这两样算是巧和杂。习武之人都是从力和技入门,再以巧和杂辅之。开弓是力,射中是技,骑射就是力、技、巧,藏形于林取敌首级就是力、技、杂。若是以比武为目的,首先要知道比的是人。力、技都可以单独成项,但是巧这一项外因颇多,杂这一项更是南北有别。匈奴有纵马驰骋的射雕手,南岭也有口镖摘花的青蛇儿。”
躲在一边的鲁青儿又无辜中了一枪,但是现在那老人滔滔不绝,她也不好意思冲出去打断他。
“但凡是在力和技的比试上输了,那只能说技不如人。若是骑射上南败于北,其中就会有纠纷产生。南北射术不同,单论骑这一项马种也不同,故而未免双方谁都不服的情况发生。巧和杂能不比就不比,莫说南北,东西都有差别。昭国地大物博,各地风貌大不相同,项目庞杂反而失了体统,项目林立开支更甚,故而比武不在杂而在精。设石锁一擂,设弓射一擂,北骑御夺羊,南登高摘青。再设骑马斗将、步军斗将,手持布包头木枪蘸滑粉身着皂衣两将相斗。落马、退怯、落器、丢盔、掏心均为败,两将相斗若不分胜负则看谁皂衣之上白点,多则为败,反之为胜。最后生死擂……”
东六一下子收住了嘴巴,看向曹纤和巧思宁说道。
“就是何大人除洪兴身边四大金刚时那般,擂台之上真刀真枪搏杀,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我朝此番设擂只为立威,并非为了死斗,尽管匈奴、鲜卑也会来,但见了血就失了分寸,到时候两边惹出血仇,迁怒于我国可能会适得其反啊。”
一席话就把曹纤心中的烦恼说了个通透,曹纤都已经忘了呼吸,匪哥哥究竟是怎么选的人才,这一个个都藏着本领,仿佛他随便拉起一个人来都能入得朝堂封侯拜相。不光是曹纤,刘协也感觉受益匪浅,崇文馆之中对比武的讨论从没有到达过这样的深度,所有人都浮于表面仿佛比武就是冲着斗勇比狠去的。
“曹纤受教,多谢东老先生指点。”
“乡君太客气了。”
这东六一说完跪在地上的三孙子开不开口就完全不重要了,一个模板已经有了,无法就是增增减减,问那狂妄的三孙子还不如发一封信去问问何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