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将问题抛给曹纤和鲁青儿,结果两人都在摇头。南方形势不明,虽然还有时间,但哀牢和苗疆越早表态,昭国就能越早拿出应对之策。
这次比武说穿了就是黑帮老大请喝茶,借着喝茶的契机让大家坐下来内部矛盾内部消化,外部矛盾也可以缓和一二。但这事的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两个蛮子变量太大,故而哀牢不动,苗疆就不会动。苗疆内战不停,蛮王如果抽调精锐北上比武,那必定会被哀牢钻了空子。南面两个蛮子就像一对咬死的齿轮,你转不动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不会跟着转起来。
如今之际只有等,有浮舟驻扎在叶瑜城,哀牢只要有动静苗疆一定会有所响应。要是真的就此僵住了,何驰还必须去哀牢请那位岳父大人。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哀牢和苗疆不可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现在昭国国力强盛北方诸部归心,连匈奴和鲜卑都有了小心思。何驰就不信苗疆和哀牢能一直这样大眼瞪小眼守着一条乌江瞪到老死。
巧思宁已经与天子的耳目接上头,何驰松了一口气视线在少府之中扫了一圈,发现内客厅里那三个组合持续了好久,想必一定是有什么客人吧。不过自己没撞上来客,贸然开口问恐怕引得两位娘子怀疑。
“既然哥哥来了,我也有事要好好问你。”
“妹妹只管说便是。”
“这比武该设哪几项,我这里虽然有了底子,然而这赏赐如何均分,还有皇上预算里也是茫茫多的钨金钱,这钱那些人认不认也是个问题。”
何驰听着曹纤的话,使劲捏了捏眉心,一回京城就有事等着他,狗皇帝为了征伐匈奴到底铸了多少钨金钱。按这个超发比例,如果不补充兑换物,别说维持八百文的兑换比例,钨金钱离崩盘不远了。万幸远征匈奴没打起来,否则这钨金钱全部作为军费用出去,龙城没见到,军队先哗变了。
现在的昭国就是强行拼起来的国家,说到底还是天机大帝埋下的地雷。若是真有和匈奴在漠北草原上硬碰硬的实力,大行皇帝又何至于让何驰去苏州送死呢。
转回思绪,何驰低声对曹纤问道。
“皇上准备从礼部散多少钨金钱出去?”
“一千万枚。”
“一千万枚!!!”
何驰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是通宵开着核动力印钞机的啊!
曹纤伸过手来紧紧握住何驰气得发抖的手,轻声说。
“还有礼部现在采买的东西,也大多以钨金钱抵付,好在京城这里是天子脚下,钱庄只扣五十文,一枚钨金钱约合九百五十文钱使唤。”
何驰松开握拳的右手,轻抚了两下曹纤的手背,然后抽到自己面前再次握成拳头,一拳锤在桌子上。
这昭国究竟有多少烂摊子等着自己去收拾!今年如果还是丰收,那依旧是米贱伤农,农民手中储蓄的钱财本就不多,将钨金钱作为储蓄的百姓冬天都要去喝西北风,如此一来民变就在眼前!民变之后,军士手中的钨金钱又是一颗地雷!
燃眉之急!十万火急!
“万岁!你到底铸了多少钨金钱!”
这陆家简直是挖坑高手,从天机大帝开始就挖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坑。一代新人胜旧人,大行皇帝与他的祖宗相比真是不遑多让,仅仅三年就快把国家炸飞了。
“何驰你放肆!”
“放肆就放肆!万岁可知道现在钨金钱都比铜钱多了,而且你的每一枚钨金钱上都标着一贯,价值虚高!这样下去那些存钱的百姓无法用钨金钱买到任何东西,民变近在眼前啊!而那些拿着钨金钱的边军又该怎么办?”
闻政殿之中灯火通明,何驰秘密进宫,李福都退到十步开外,天子示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无宣不得入内。
大行皇帝像个做错的事的孩子一般避着何驰的目光,他倒不是发不起铜钱,实在是想在钨金钱贬值之前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这下可好了,百姓在挤兑,天子还在抛售,难怪襄阳的钨金钱崩的这么快呢,自己去濮阳这才离了京城才几天,一回来天又要塌了!
“天子告诉我,最近一批钨金钱出给了谁!那些钱流向了哪家钱庄、银号。”
“李福!”
果然皇帝做事永远都绕不开宦官,从宫内往宫外的诸多事务,都需要这些白手套代劳。李福应召进了闻政殿,如今正是多事之春,好多王爷都在京城埋了眼线,宦官的地位也随天子的差遣水涨船高。
“奴才在。”
“前天户部兑库的那笔钱是谁经手的,最后去了哪里。”
“回万岁,是内务府华管事经手的,最后去了通达票号。”
天子看了何驰一眼,何驰眉头一皱,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瞪着李福问道。
“李福公公,一共去了多少枚钱!”
“去……去了三万枚。”
天子不悦对藏着掖着的李福说道。
“尽管直言。”
“去了三万枚,共换得铜钱两万八千贯,入库两万……两万六千贯。”
好家伙,这两千贯买路钱不知道进了几个人的兜里,皇帝看着何驰想要为李福遮掩,何驰岂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直接抢了皇帝话说。
“李福公公,万岁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啊。”
“啊!这老奴不知道糊涂在何处。”
看着李福满头大汗的样子,何驰故作严肃的说。
“万岁听信谗言,把国之重器卖与他人,你还在为两千贯遮遮掩掩。你现在立刻去吩咐内务府,追回那兑出去的钨金钱,共换两万八千贯,一文不少尽数追回,少一枚拿票号的掌柜问责!”
“……”
李福看向皇帝,皇帝点头应允,他便立刻退出了闻政殿飞奔而去。
“何驰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朕治你大不敬之罪。”
还治罪,您有这个时间吗?何驰苦笑一声,叹道。
“我本以为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没想到竟然连五六天都等不及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补充铜钱,而是让人们意识到这钨金钱的价值。万岁若想力挽狂澜便依我之计,我不但保证这钨金钱不掉价,甚至可以让它变成最炙手可热的商品。”
“你说的可是那虎蹲跑和猎枪。”
何驰摇了摇头,说。
“现在哪有功夫去造那些玩意儿,不过退而求其次冒个险搏上一搏,我保证六天之后让众人心悦诚服。”
大行皇帝正愁没人来替他挑这担子,心中已经是按捺不住的狂喜了,不过国库里这茫茫多的钨金钱何驰当真能消化掉吗?担子实在太重了,若何驰能消化掉一半也算是立了大功。或许让何驰分掉三分之一是个稳妥的办法,但是天子还是犹豫了一下,对何驰问道。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先去找一个已经死掉两年的太监,让他成为此次兑钱的罪魁祸首。明天万岁借此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暗示宫中有贼盗兑钨金钱,还做假账让已死之人顶罪。然后追回的钨金钱要抬到天机殿上当面清点,最好是当着群臣的面一枚枚的点,点完一定是少了一百枚的。届时就按微臣说得去做,六天之后微臣可保京城之中的钨金钱有市无价。”
六天时间,必须要动用京城里所有的墨家工匠,三班倒的同时需要三天成一炉,两天浇筑、热处理、打磨,若是失败一步或者哪一步出了差错,那自己就只能祈祷炮管不变形,试射的时候不炸膛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大炮不响,何驰自己的脑袋就要落地有声。
“何工,好久不见了。”
“刘国勋!我迟早和你们神机营算总账!”
“何工,神机营的大门随时敞开,我们就怕您不来呀。”
何驰没功夫和刘国勋扯淡,六天时间算上今夜就是六天多两个时辰。
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满负荷运转,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炉子倒是现成的,京城的高炉和乌林的一样自从何驰弄出合金配方之后就在一步步改善,当真是昼夜煤火不熄,一箱箱钨金钱成了现成的材料被投入炉中,琉璃质感的焦煤投入其中,那高温热风吹袭而来瞬间将何驰脸皮都被瞬间烤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