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看着陆欢,眼睛一斜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向满朝文武大声喊道。
“丁零使者已过潼关,时间实在仓促!请王爷们恕罪,请各位大人恕罪!此事牵涉甚大,请诸位一定保管好手中的钱币!”
陆欢打量着何驰,目光中掠过一丝狡诈,走了两步来到何驰背后说道。
“何大人要说不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理由,恐怕很难服众啊。那钨金钱乃是天下通兑的货币,你现在说封存就封存,那西域商贾手上的钱该怎么办,它们早就随着骆驼去了大月氏,你难不成要去封大月氏的国库吗?”
“流出去的,何某管不到。但是在国内的,此次比武之前必须严格管控起来,其他臣服之国赏赐些也就罢了。那种有狼子野心在漠北随时准备南下的外族,切不能让他们接触到。”
“理由呢?”
陆欢跨出一步,从何驰背后走到何驰面前,他看了一眼曹纤,发现曹纤并不与何驰配合,那这事多半就是何驰一个人联合天子干的。这钨金钱一定有大秘密,之前赏赐、交易出去不少,如今说封就要封。若没有对等的秘密藏在其中,这京城浩大的声势难道就只是为了回收钨金钱吗?
“在下钻研出一种武器。”
“什么武器?”
何驰退一步,陆欢就进一步,陆罡还上一步助拳,他指着何驰喝道。
“何色鬼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就是一种武器,两位王爷稍安勿躁。”
李汶见何驰进退两难,踏出一步对陆欢和陆罡说道。
“两位王爷,既然是武器那必是机密,在此处恐怕……”
陆欢冷笑一声,张开双手圈住文武百官,大声道。
“难道李将军认为朝堂上还有外族细作不成!什么样的武器要半夜搅得京城不得安宁,几乎掏空了所有钱庄,还把内务府的陈年旧账翻出来,万岁更是对那百枚钱穷追不舍。”
说得通了!这就说得通了!一个自洽的逻辑闭环开始在众人脑中浮现,究竟是何种威能的武器要这样慎之又慎,李汶两眼放光看着一动不动的何驰。天子端坐在龙椅之上,此时此刻众人看跪在地上的李福,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三万枚钨金钱就是两年前的,万岁这是在往回倒追,而且对那些钱的去向不依不饶。
“是专门用来对付浮舟的武器吗?”
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让天机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伴随着咳嗽声坐在椅子上的北顺王转过脸打量了一番何驰,又看向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自言自语道。
“河套地区平原千里无遮无拦,我军逞着浮舟之利使匈奴不敢从阴山南下。既然要避免外族知道这种武器,那多半是用来对付浮舟的。若在河套地区我军失去了浮舟之利,那匈奴又将有恃无恐。”
北顺王这番话引发了无数人的心中巨震!
天子保持着镇定,毕竟中山王已经在信中言明了,但是在陆欢看来皇上不过就是撑着面子罢了。原来已经有如此强兵现世,秦收天下之兵铸以金人十二,那么昭国收钨金铸造神兵利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是!”
何驰矢口否认,陆罡大笑三声,走到何驰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那你说说看你封存那些钨金钱干什么!”
“……”
不说话就等同于默认,陆罡笑得更狂了。
“你这么急着封存钨金钱,那武器一定做出来了吧!都说你何色鬼得了墨家残卷,精通一切奇巧机关。你既然已经做出来了,为何不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何驰现在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焦点,陆罡的步步紧逼已经把他架上了火堆。曹纤有些着急她看向正襟危坐的天子,奈何天子丝毫没有替何驰解围的意思。
“何驰,你不是对朕说还有六天就能出炉吗?”
“陛下!就算出炉了此物也不宜展示,它乃是我昭国最后的底牌和杀手锏。我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何驰你放肆!”
突然何驰转了火力,与天子争吵起来。一殿的人都收住了呼吸,不知道这事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放肆就放肆!陛下不过是想在比武大会上展示一回立威罢了,然而现在钨金钱撒的到处都是,这种局面之下贸然亮相……”
“闭嘴!”
大行皇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是真怒,一众文武大臣齐齐跪了下去。天子对何驰早就是一肚子怒火,这真怒不过是他心中的日常,丝毫不带任何演技的怒气宣泄出来,他指着何驰喝道。
“何驰朕忍你很久了,要不是念你有伤在身,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够领八十廷杖。”
“只要陛下不把那东西亮出来,何驰甘愿领死!”
“那朕就赐你一死!”
曹纤快步出列挡在何驰面前,这天机殿上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只要稍稍有些风吹草动就可能引爆,几个王爷看热闹不嫌事大。天子要用新式武器立威,何驰却驳了天子的面子,即便人人都知道这种武器不能外泄,但是人人都想一睹为快。
“陛下,何卿一心为国,请陛下三思。”
面对曹纤天子还是收敛着怒气的,终究只是一个局。现在局中唯一一个不稳定因素就是曹纤,要是一招不慎伤到她,皇上也于心不忍。
“李福!把曹尚书拉开!来人啊,把何驰押住!”
李福眼疾手快,抛开账本从地上起身,一把将曹纤死死拉住。两个侍卫进殿一左一右架住了何驰,天子怒目而视指着何驰说道。
“今天治罪不为别的,就为你这大不敬!拖出去,杖三十!”
李汶、柳成和张晴三人出列挡在天子面前,但是天子根本不听他们说什么,只喝一声“拖出去”,便回到了龙椅之上。
“乡君勿忧……”
李福在曹纤耳边轻语一句,曹纤松了手上的力气,被李福拉着退到了一边。原来这也是做局!好一个匪哥哥,满朝文武都被圈在其中,竟然没一个人发现这是一局棋!
不多久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向天子禀报道。
“陛下,何荆州尚未受刑,就因为旧伤复发晕厥过去了。”
“丢出宫去,朕不想看见他。”
“是!”
侍卫走了,朝堂上恢复了平静,天子正了正衣冠、压了压火气,然后宣布道。
“朕的确已经命人在督造火器,然而朕也很苦恼,这钨金钱已经散了出去,如何让它不落入外族手中。六天之后就让诸位看看火器的威力,顺便也给朕出出主意,究竟该怎么把那钨金钱收回来。”
收回来?
陆欢死死捏着袖子里的钨金钱,这火器一现世,皇帝还以为这钨金钱能收回来!?只要下了朝堂,京城之中的钨金钱兑换起来就能涨上一成!
那浮舟整天在脑门上晃悠,多少反骨仔挠破了头都想把它打下来!
这钨金虽然一枚不值一贯钱,却当真不是找个炉子就能轻易熔炼的钱币,有不少王爷企图熔炼钨金铸造甲胄和兵器,却都以失败告终。若现在它真有这样的价值,莫说一个一贯,就是一个涨价到十贯都有人等着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