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1/2 1:11:21 字数:3317

“太后给我们做主啊!”

太极宫外的太监被这一声嚎哭了一跳,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声就到了!

“太后!凭什么一个刺史可以爬到王爷头上来,这祖宗礼法还要不要了!”

第一天选秀刚刚结束,就有人来太极宫找不痛快,皇帝现在是轻省了,人人都知道选秀是大事。若是去搅了皇帝的心情,那就有大罪要落在脑门上。唯独太后这里是个特例,选秀的时候皇帝几乎不会往太极宫跑,皇后与众嫔妃也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各自殿内,于是几个王妃就寻了空档,哀着、哭着来太极宫里找面子。

“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啊,谁踩你们了。告诉本宫,本宫去收拾他!”

一个年轻的王妃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看着太后说道。

“太后以前都说关中富庶,但是王爷们都扛着脑袋在打匈奴呀。董冕反叛我们出了多大力气,一场仗打下来折了多少人、损了多少钱。不过守着一条丝路,别人就眼热我们关中王侯,我们那还不是给您和天子看大门的人嘛!”

一个年纪略长的王妃立刻接过话,像接力棒一样层层传递。谁说什么,谁该接谁的话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太后看破不说破,只一个劲安慰面前两个哭得最凶的。

“就是说啊!一条丝路能挣几个钱,手底下人都没几个。肖得意还用粮草作文章,让商队绕着王爷家的庄子走。”

关中王爷谁家里都有几套匈奴衣着,以前匈奴经常往河套钻,王爷们也不闲着换上衣服假扮匈奴人抢劫过往商队,别人商队也不是傻子,久而久之哪里“匈奴”闹得厉害商贾们熟记于心,舍近求远绕道走也只求一个买卖平安。

“现在好了,襄阳的曹纤都来当官了。留了一个叫沈娟的女子坐镇,那丫头简直没有王法,太后你是没见她那凶狠的模样!做生意还强买强卖,今年一开春一坛果酱就加了三成利。”

“活该他们被万岁爷降旨收田,心也太黑了,起的楼还是逾制的!不是咱们不让琴扬嫁,这嫁归嫁,驸马怎么可以是个酒色之徒。还牵连着哀牢贼子,那炸京城的仇还没清算干净呢,他就勾搭上了哀牢人,究竟是何居心呀!”

面前一人一句话,太后保持着微笑。在宫中坐久了,收敛性情之术早已经炉火纯青,就算有气怒揣在怀中脸皮上也依旧是笑脸。王妃们哭闹得越凶,太后坐的越稳。

“更可气的是我听说何驰搞官商勾结,荆州刺史和一个米铺五五开。赊官家的粮、走官家的帐,一出一进就是十几万贯。万岁爷也是糊涂,这种事怎么能不查个清楚,官商勾结可是重罪。”

“关中一个肖得意已经骑我们脑门上了,眼看这荆州要出一个何得意,这再来一个还不把人作贱死!我家王爷自然是气不过,妾挨王爷的打是替王爷分忧,打死妾身不过一条烂命,可我家王爷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呜呜呜呜呜!”

太后关切的俯下身,挽起那号着哭声的王妃问道。

“打哪里了,让本宫看看。怎么还打王妃,去把你家的喊来,本宫替你打回去!”

几位王妃一看太后这风口,纷纷有了底气,相互换了几道眼神,武威王的王妃秦氏往太后面前一凑,说道。

“太后明鉴!这朝堂不可一日不整顿,那何驰明明就有偏心,饶洪兴、饶肖得意也就算了,毕竟一个是名臣之后,一个是咱老祖宗的家奴。但是何驰徇私饶少家可是真的,那少冲一个瘸子,居然还能再次披挂上阵戍守白虎门。岂不是欺我昭国无人!”

“那少冲是个瘸子?”

太后惊讶的一瞪眼,似是动了真怒,王妃们见状赶忙煽风点火道。

“是呀!太后你还被蒙在鼓里吧,他就是个瘸子,七老八十的人怎么能委派去那样的军事重地!这何驰就没安好心呀!”

太后不停的点头,急促的喊着“赐座”,身边的两名宫女走上前来将两个年级最大的王妃扶了起来。太监抬来七张座椅,七个王妃齐齐在太后面前落座后,太后才松了一口气自称都换了换了悲声说道。

“都是哀家的心头肉,都是哀家的侄儿、叔伯,哀家知道你们在关中苦啊。彩霞、彩虹去后面拿点心,一家十个豆沙饼。”

七个王妃六个笑了,年纪最轻的那个脸上挂着疑惑,她正要递话却被今天的主角一眼瞪了回去。哭过了自然要说事,太后用“豆沙饼”止住了一众女眷的哭声,但止不住她们的贪心。

“太后恕罪,我们平时千般委屈也不敢在外面哭一声,说起来都是王妃,家里王爷管着万户好不风光。实则都是空架子,今年河套早春时下过霜又走了一遍冰雹子,春耕的地都毁得差不多了。别说收一粒粮食,我们还要倒贴出去喂那些百姓。家里短了账,我们又不敢说,家里擎天的人吃穿用度哪一项能短的,算盘打来打去还不是减我们的吃穿。媳妇夹在中间两头不得力,也只有到太后这里才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

伶牙俐齿的扶风王妃姚氏是有备而来,她年级不是最大的,却是这七个王妃之中的主角。

太后点了点头,稳稳的说道。

“赐茶。”

太监应了一声,茶案齐齐摆了上来,先是一盘盘琉璃糖,再是叠成山的脆米糕,还有一种从没见过的东西表面油汪汪的似饼非饼。太后看着王妃们一个劲的议论这新鲜茶点,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盘子说。

“这叫油炸糖糕。”

“不用问,一定又是襄阳传过来的吧。”

姚氏卖了个机灵,谁都知道宫里吃的东西十样有九样都是襄阳过来的。太后笑而不语,姚氏却寻到了由头,正愁没话题说那襄阳正主呢,既然太后给了话题,当然要借题发挥一番。

“太后明鉴,这一个有孕的女子顶着礼部尚书的位置实在不合适,咱也不是在这里干政,就是实话实说。要女子正儿八经的郡主、公主没有吗?”

“是啊……”

一众人应和着姚氏,姚氏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继续说道。

“莫说有正经的皇族女子,世子、王孙里面成才的也大有人在。就说中山王的孙子陆锡,他能文能武是河北响当当的青年才俊。”

“是呀……”

又是一阵应和,太后只顾喝茶,竖着两只耳朵听着,不做任何评价。姚氏见太后没反应便要更进一步,今天既然来了,她非得把这声回音敲出来才罢休。

“昭国百年荆州之内不封王,结果一个少家就弄得南阳郡不得安生。河南也是那烂摊子,归根到底还得是自家人帮自家人。别看曹纤恭顺,一年仰仗着汉水、长江进出几千万贯,她能不对太后您恭顺吗。肖家是咱们的家奴,以前也是极恭顺的,可是现在呢!如今外面都在传唱着襄阳太平富足,这富足是她曹纤给的吗?说家家使金唤银,说洞庭湖都淌着蜂蜜,却没有一句说咱皇上和太后的恩德。不是太后南巡时给她撑开的面子,她才能有今天!”

“就是,就是!”

“太后还屈尊去了滇池,要不是您的威仪哀牢能乖乖投降?何驰能活着回来?”

一众王妃七嘴八舌的应着,太后手中的茶盏被一名宫女接下,只见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曹纤不知好歹,还有那何驰也傲的过头了。所以才收了她的田,还罚了她的钱,现在她在襄阳无权无势,只不过有个爵位撑着罢了。”

“太后,可那曹庄还立着呢。”

太后苦着脸,连摇头带摆手说道。

“扶风王妃也要体谅一下皇上,那曹纤敢和冒顿叫板,为了抓冒顿更是不惜烧了自己的楼。真把她的栖身之地都罚走,那满朝文武的嘴巴就堵不住喽。”

姚氏见一切推进的顺利,便微笑着起身站在一众王妃和太后面前说道。

“妾也没说让她流落街头,只是妾身有那样的考量,琴扬要嫁出门去,进了曹庄的门听起来多别扭啊。那何驰的老家在庐江,那干脆就把曹纤封到庐江去,曹纤与何驰封在一处,他们夫妻为国为民也该享享清福了。给上几千户食邑,让他们修好楼阁庄园,然后按嫁娶之礼接琴扬南下。襄阳那曹庄好多的产业,一项一项不是咱们自家人去接手如何能放心,还有江夏那三千顷皇田具体产了多少,何驰又私吞了多少,没自家人打理皇上他能安心吗?”

太后点头道。

“确实不安心啊,那依你只见在庐江封何驰多少地合适。”

“封个食邑八千户给个爵位,也不枉他为国操劳。况且何驰重伤在身,回去修养几年等身体好了再返朝堂有何不可。”

太后笑着点头说。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总这样飘在外面不好,他本是扬州庐江人,琴扬下嫁也是要去祠堂见祖宗的。何氏祠堂和祖坟都在庐江,落叶还需归根才成体统。”

一众王妃嬉笑起来,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眼看就差临门一脚了,姚氏却不急先坐下来细细品茗,只等太后自己走完这最后一步。松弛有度方能成事,逼的太紧很可能被扣上一顶后宫干政的帽子。

“天机大帝制律后宫不得干政,你们有了难事来找哀家哭诉,哀家也只能安慰安慰。前面的事只能去前面解决,不过哀家是一心支持你们的。襄阳重地岂可假手于他人,是该有个人在朝堂上把这事提一提了。”

一众王妃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事情到此成功了一半。而不远处一大群太监抬着“十个豆沙饼”往太极宫来。这些人极尽招摇之能,本不该惊动后宫嫔妃的,如今连永安宫中最不喜欢凑热闹的何昭仪都知道有这么一群“蚂蚁”在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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