氢气的燃点只有五百摄氏度,而且它不怕雨水,作为引燃药放在黑火药包的后段,一个氢气蛋蛋加上一整包黑火药就成了一组定装发射药。至于发射用的火绳则可用一根烧红的烙铁代替,直接刺入送火口、刺破弹药包引燃氢气进而引燃火药。
“嘭!”
随着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一个充满着氢气的羊蛋蛋爆开了,果然是易燃易爆气体,这点温度就直接炸了。
虽然这一招在滂沱大雨时候也有可能失灵,但已经算是一个比较靠谱的防水措施了。暂时不去管在发射时身边还要立着一个给烙铁加热的炭炉这种琐事,何驰力求的是明天一炮打响,先过了这最难的一关,以后点火方式因地制宜,你爱用什么点就用什么点。
“清空射界!!!”
身边煤炉烧得噼啪作响,何驰已经疏散了射界之中的所有人,前方百步远是一块木板,弹药包已经就位,正好是绵绵细雨之中,这一发成不成意义重大。架炮用的车子是木匠花了三天时间做出来的,用的木料扎实能顶得住这小炮产生后座力。
称重之后这门小炮重量39斤,这重量已经堪称轻便,而且还是用离心铸造法弄出来的无缝管,那叫一个皮薄馅大!如果有人胆敢用青铜或者普通铁材造这样的炮出来,一旦点火就是炮毁人亡!钨铁合金硬度还是靠的住的,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再加上类圆柱体的椭圆形炮弹身上有环状沟槽可以引导气流避免炮弹撞击炮管,这一门小炮的技术壁垒实在是够扎实!
不过一切都不好说,正因为造的如此轻便,何驰一直担心试射炸膛的风险。一般的滑膛小炮两三百斤上下,在没有无缝工艺的时候四五百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就是说何驰用了古代手段加现代工艺,直接造了一门接近现代迫击炮用的炮管,还只用了六天时间,说不担心炸膛那才心里有鬼!
“靶场”是刘国勋选的,由于无法预估炮弹能飞多远,所以他在附近找了一处至少两里地内不会有人进出的地方作为试验场地。
“去把那面盾架在木板后面!”
何驰还是不放心,现在他的手都在发抖,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这炮的材料也没精选过,强行赶鸭子上架,万一滑膛炮一发撞了炮管撞出暗伤来炸膛了怎么办!万一今天试射成功,明天炸膛了怎么办!
三个工匠严格执行何驰的命令,他们举着盾木架子跑了过去,在木板之后又架了一层盾。
刘国勋从没见过何驰如此胆怯,看着他拿起桌上的宣纸和炮弹走到炮管前,装填、压实后走到了发射位置。雨一直在下,虽然雨势渐弱,但是炮身上已经有了很多雨水,正当刘国勋想劝何驰稍后发射的时候,何驰从煤火之中拿起了烙铁,细雨之中“呲呲”声在耳边响个不停,等那抹红色没入传火孔,一声奇怪的炮响传入众人耳中。
不是“嘭”的一声,而是清脆的一声“磅”。
等众人回过神来,炮弹已经“啪”的一声穿过了木板,盾牌发出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
“就当你是管风琴炮了,总之……成了……”
何驰握着烙铁的手一抖,浑身瘫软下去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六天的煎熬让他整个人呈现虚脱状态,十几名工匠狂奔过去,将那被轰碎的木板和被贯穿的大盾一起扛了回来。这是自然的结果,军阵之中的大盾八成都是木、皮。真正的铁大盾极为罕见也极少使用,这些盾牌防御弓矢、弩矢自然是够用了,可是现在它要面对口径八厘米的“子弹”。
特意设计过的弹头可谓不辱使命,刚才发射时没有杂音,可见炮弹飞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撞到炮管。
“也许可以给它配置一个木制脱壳尾翼!”
既然这炮管都是准现代工艺了,那干脆从早期滑膛炮直接跳到新式坦克滑膛炮岂不是更好!现有条件齐全,木工和铁匠都在也未必不能一试,理论上只要初速度足够快,那稳定尾翼就能在飞行中自动脱落。
何驰的手往炮管上一摸,没有想象中那般烫手,只是稍稍有些温度。不过这才打了一发,要是放在战场上连续射击,等到炮管过热的时候,氢气底火就有大问题了。老式火器终究逃不过雨水这个难题,除非直接挫出金属定装弹药,不过如此一来炮弹的成本也将极具增高。
现在的大环境还没有达到孕育它的条件,这种小炮还是过于超前了,走邪道终究是要摔跟头的,何驰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水力车床和外燃机做出来。何驰替这门粗制滥造的滑膛炮盖上了帆布,试射任务顺利完成。
与此同时魏征从百廻楼走了出来,田螺已经在收拾箜篌,夏红在她身边准备好盲竹。比魏征先离开百廻楼的是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个子,魏征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人,自田螺在百廻楼坐店开始,这两个人就跟着田螺来、跟着田螺走,他们包着二楼的一间包厢,不喝酒也不点菜。
魏征的视线追着那两人走远、停下,他们果然又在街角站定,和前几天一模一样的位置。这两个人就像保镖一样守着百廻楼,随着百廻楼的生意回暖,八折优惠已经没有了,二楼一间包厢就算什么都不吃也是一两银钱起算。这两人的穿戴、举止也不像读书人,更像是专门为了守护田螺而来的保镖。
“毕竟是天字一号乐师。”
魏征想着百廻楼生意逐渐回暖,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这箜篌之音。最近百廻楼中好事之徒逐渐增多,有人耐不住寂寞开始在田螺面前摇头摆手,以验证她是不是真的瞎子。
魏征快走两步让开路,田螺在夏红的搀扶下跨过了门槛,一脚踏稳之后田螺明显转脸朝向魏征,说了句“谢谢”。魏征脸上一红,撇开视线傻站着,直到一个酒客将他撞开才回过神来,只是自己脑中闪念的恍惚一瞬,田螺和夏红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看着天色渐晚,魏征脑中的危机开关突然打开了!自己已经出来一天了,而自己还有功课要作,万一父亲要检查起自己的抄书进度,又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一路疾步紧赶慢赶,等魏征到了家门前,天边已经挂起了晚霞。正在魏征思考着是不是绕到后门躲开父亲的时候,管家提着一个食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爷,您回来啦。”
魏征看着精美的食盒,一股酒香直冲鼻子,这是佳酿一准是大酒楼送来的酒菜。
“府里有贵客?”
“贵客已经走一个时辰了,老爷正在一个人自斟自饮。”
“父亲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老奴怎么知道,八成是开心的事,叫了四个菜三壶酒,连后屋藏的佳酿也挖出来了,一边喝酒还一边笑。”
魏炅在后屋桂花树下藏着一坛佳酿,这事魏征当然知道,听说那是父亲当年金榜题名时藏的这坛酒。今天父亲把那壶佳酿都拿出来,当真是有天大的喜事。不过魏征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自己的功课还没完成,倒不如趁着父亲独自喝酒的时候,回自己房间把那几页书赶快抄完。
正当他轻手轻脚走过父亲书房前的时候,突然一阵桌椅腾挪的声音传入了魏征的耳朵,紧接着就是杯盏破碎的声音,一股浓郁的酒香肆意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