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1/7 1:01:43 字数:2436

何驰的声音如同狮吼,河畔的春风都被他厉声喝住,楼下的老鸨抖抖索索的往上瞧着。谁都知道何驰是个疯子,若真发起狂来这艘花舫还不被他给拆碎了!

保镖们护着姑娘们先一步上岸,正在岸上人挤人的时候,一个身影拨开人群两步跨过踏板,不顾老鸨的阻拦径直转上了二楼。

“师父!魏兄!”

刘协上了二楼,何驰在这里如此显眼,再加上他和魏征这般大声的争执,这个消息早就传到了不远处的少府之中。刘协听到消息便连忙赶来,上了二楼花阁就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正浓,这架势明显还没吵完呢。刘协无法直面何驰,只能先把魏征从何驰面前挪开,两人并肩而立平摊了何驰的威压。

何驰心中火气正盛,这妹夫不识好歹、不知轻重,今天哪怕刘协替他遮掩,这一番敲打也必须落到他身上。张嘴闭嘴要何驰退、要何驰让,他可曾想过曹纤,他可曾想过何悦岚!

王爷们发难是因为何驰吗?他们要剥谁的面子,那魏炅看不清楚吗?儿子糊涂就罢了,老子心里也是一笔糊涂账,光想着上进、光想着当礼部尚书,选择性忽略了笼中的老虎,这父子一对标准的活宝!不敲不成器!

“六年时间,要么点头,要么滚下船去。”

刘协来了也只能干瞪眼,他从没见过何驰气势全开,眼前的师父就如同一头怒兽,隐隐有虎吼之声传来。

“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会怎么做。”

魏征强撑着脊梁保持站姿,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头怪物,但是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因为只有这样的怪物才能力挽狂澜。明天早朝能一把握住秤杆打破僵局的,只有眼前这个疯子。

何驰闭上眼睛缓缓开口,明显收敛着怒气,能好好说话就还当魏征是未来的妹夫。若不把他当旁菜,就直接请他下船去了。

“有一匹独狼桀骜不驯,想要自己闯出一个天下来,却被人擒住套上了项圈,变成了高门大户门口的一条看门狗。如今高门大户破落了,你发了善心想要放生这匹狼,但千万不要去摘狼脖子上的项圈,因为那是他曾经为狗的证明,摘下它就意味着它曾经是狗。它会反过来给你一口,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匹狼。它会狠狠地咬你,甚至咬死你,因为你死了就没人知道它曾经是狗。”

“……”

魏征和刘协在何驰面前喘不过气来,明明年龄相差不大,何驰却以全胜的姿态全方位碾压着同龄人。

“这个时候唯有你也变成狼,不问缘由跳出来与那套着项圈的狼撕咬,两匹狼撕咬在一起满口鲜血,在撕咬之中项圈自然而然就掉了。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容易,心里的项圈就要靠狼的本性去挣脱。不经历这番争斗,那项圈就永远留在狼的心里,就算回到了狼群当上了头狼,那项圈的阴影也永远是他的心结!终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心结把最亲近的人咬死!”

何驰双眼一睁正视着魏征,魏征浑身一抖,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此刻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你现在还认为六年很便宜吗?”

“我……”

“口口声声要我退,怎么退?军鼓一响只能进不能退,退一步就要溃百步,溃百步之后就是千步、万步。割地事秦,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绝。我何驰退,你魏征来替我扛这担子吗?还是你刘协有铁打的肩膀来扛?!黄河只这一道坝,大坝漏了就是千里黄泛,谁可以独活!”

昭国刚刚有点改革的苗头,何驰孕育的改革派还只是种子,若无人可以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地,连生根发芽都是妄想。何驰的怒气散光了,这妹夫倒还不如不认,自己迟早要被他活活气死。

“择日去江夏报道,这六年时间少一天你都别想离开。随便你找什么理由离开家,如果六月我还见不到你来,那你最好永远别来。”

何驰一收锋芒顿时回到了普通人的姿态,起身走过魏征身旁,连声招呼都不打丢下刘协和魏征一个人踏上了码头。

船上只剩下了刘协和魏征,本来香粉漫天的花舫被何驰一闹只剩下硝烟味。两人过了一眼,还是决定先下船再说,刚刚踏上码头秦虑便赶来了。原来曹纤担心何驰闹出事来,派秦虑过来查看。大炮还没有响,何驰闹花船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秦虑向老鸨递上了两个五两重的金锭,老鸨半推半就的接了下来,脸上笑个不停,还想把秦虑拉上船喝酒。秦虑只说自己尿急脱身,追上两个离开的孩子之后,跟着他们走在大街上。

两人这样一路走一路说从少府到魏府的路程将将过半,魏征也将事情大概说了个明白。

“魏兄,无怪乎何师如此盛怒,连我也无法替你申辩。”

“请刘侍郎赐教。”

魏征停住脚步,刘协也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站定,身后的秦虑离着三步远站住并不上前。

“君子以义理服之,小人以利益动之。何师若是君子,你无法用义理压服他。何师若是小人,你更无利益可以许诺他。你将师父视为圣人,却没有给予相应的尊重。师父当然会以大局为重,他能控制的住不与你父亲争辩,但你能控制你父亲吗?你的父亲又能控制在朝堂之上的力度吗?”

“……”

魏征垂下了脑袋,沉沉叹息。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控制不住,父亲为了礼部尚书之位已经志在必得,他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恕我直言,魏大人不但不会让步,甚至可能在何师让步的时候变本加厉,将以前所有种种都加在一起清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三党之祸很有可能被翻过来再次提起、追加清算,加上王爷们的助拳,朝堂之上一定是一发不可收拾。曹尚书本来就是临危受命暂管礼部,肩上挑着担子,腹中还有孩子,这种情况下何师就是最后一道堤坝。如果他退让了,所有诸事都要攻讦在曹尚书身上。你说的退一步是双方各退一步,但是魏大人退有什么用,王爷们会退吗,魏大人只要一开口他们就会推波助澜。”

魏征拱手致歉,刘协拱手回礼,两人继续前进,这两个“同龄人”交流起来十分自然融洽。秦虑一直跟着,后半段路再没有对话,一直到来到魏府前,管家正在门前张望盼着魏征回来。

“今天是魏征唐突了,父亲那边我会据理力争,有劳刘侍郎和这位先生相送。”

刘协摇了摇头,指正道。

“魏兄切勿轻举妄动,刚才何师已经说得够明显了,你若去摘那项圈,一定会被咬的体无完肤。你我都是不是这头野兽,只有何师才能解这困局。”

“魏征只怕明天朝堂上会闹翻天,真是如此我父亲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刘协又摇了摇头,说道。

“师父通晓大局必会把握分寸,而且师父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他既然应了就不会食言。不过此事之后,就看魏兄如何取舍了。”

魏征再次行礼,刘协再次还礼,魏征站在魏府门口望这刘协和秦虑走远,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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