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晴。
太子陆钬先登太庙祭先祖,再率文武百官登天机殿觐见天子。
天子赐宝剑、玉印,并点选官员十余人随太子东出巡视黄河两岸。
太子太保李汶挂帅印节制河南诸军事,镇北将军乌罗于黄河北岸节制河北诸军事,淮北王陆麓为参将执掌禁军五千为太子亲兵,刘协为黄门侍郎帐内听用。
李文红和杜杏儿被太后点为殿前尚仪,领印刷坊工匠两百余人伴太子而行,专司昭告、刊印、抄录、文书工作。
李子希、李子明为左、右统军,虽然是个没有品级的虚职,但是太子亲兵五千其中两千士兵的指挥权都在这两兄弟手中。武敢当任奋威校尉统领先锋营两百骑精兵,负责前出开路。
肖得意为太子随驾,负责粮草运输和民壮调度等工作。
昆西被从河北召回,挂了先锋官的虚职在太子帐前听用。
秦虑和东六任司田官,手下共有一百六十名善于测绘、算术的人员,他们专门负责田间地头的实际检地流程。必要时他们还可以向李汶申请调度浮舟,以协助进行大面积的田亩测绘工作。
张进被赐了一个九品监吏之职,负责管理马葱、马桂、王午、三孙子。这些人都被分配到了太子行营外负责一些杂役工作,比如替军马准备饲料、抱草铺路、砍柴生火等杂活。
一整套程序走完,李福念圣旨念的嗓子都冒烟了,文武百官朝东相送,齐王陆伍随驾东还。一直过了午时三刻,洛阳东门外的仪仗才缓缓收拢,阿图卡亚全程围观奋笔疾书,好多草稿都来不及整理,他席地而坐每写完一张纸他都随手丢在身边。
太子东去了,何驰没有去赶这趟热闹,他太需要休息了。这几天倒在床上没日没夜的睡,眼睛一闭就再也不想睁开。
曹纤、巧思宁和鲁青儿尽量静悄悄的准备着,南下所需的东西大都已经打包装车,剩下的只有些散碎行礼。唐雨溪也住进了她和刘协曾经住过的小院之中,趁着重建曹纤刻意改了小屋的户型,比之以前更加敞亮,来到何府便没了少府之中的约束,唐雨溪自然将欢喜挂在脸上。
“师娘,东西都装车了,这是楚貂递来的信。”
唐雨溪俨然是一个大丫头了,里里外外的事逐渐熟悉之后自然井井有条,曹纤忙完这最后两天就要走了。只是现在襄阳的人手还没来,她还要替唐雨溪做最后一件事。
“雨溪别走,你在这里等着。稍后有人带丫头和婆子来,我就不挑了让你来挑。我们不在的时候,这府邸就是你在管着,说是管人其实就是用人之道,你也应该上手当个管家婆了。”
“有师娘在,我就不做主了。”
曹纤摇了摇头说。
“今天你这主必须做,反倒是我要回避些,以免你借我的面子狐假虎威。”
“师娘!”
唐雨溪喊不住曹纤的脚步,曹纤离了客厅往后面走去,顺手将门一关任唐雨溪在前面自由发挥。
时候已经不早了,南下的路并不好走,若是过了五月肚子再挺一些就彻底走不动了。巧思宁和鲁青儿将所有南下要带的东西都打包好,其他东西倒是其次,关键是何驰要她们在京城置办的一应特产。
京城就是京城,在江夏何驰要花大力气才能搞到的东西,在京城几乎唾手可得。条条大路通罗马,还有比这里更适合搞科研的环境吗?真想占着天子的神机营工坊弄出点惊天动地的“玩具”出来,不过何驰还是怕天子贼心不死,吃了那么多钱财进去就是准备搞事的。一旦给天子看了好玩意,他的杀心又藏不住了,对这个动不动就想着割人头的天子何驰必须留一招。
“夫君还没起吗?”
曹纤问了一声,巧思宁回道。
“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刚才去喊他,他却说再让他睡一会儿。”
曹纤点了点头,看来百廻楼的饭还要在锅上多呆一会儿,她看着巧思宁隆起的肚子小声说。
“有什么事让青儿做就行了,小心你的肚子。”
鲁青儿骄傲的一扬鼻子,点头道。
“就是,就是,你们快歇着这里有我在呢。”
就在后院三人正在打包行礼的时候,曹纤突然听到有开门声和脚步声,正想着唐雨溪是不是怯场了,只见一个好久不见的人被唐雨溪带到了面前。
“敖大虎拜见曹乡君!”
曹纤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让敖大虎起身时,只见他身后跟进来一个女子,曹纤定睛一看正是丁青。
“丁青拜见曹乡君!”
“何必行这般大礼!都是同乡这样就生疏了,你们快起来吧!”
曹纤伸手一请,敖大虎也不拘束站起身拱手对曹纤说道。
“在下此番接到调令,南下任南阳郡棘阳县司兵官。走到邯郸时遇到了丁青姑娘领着一众军属也欲南下,于是便一起搭了伙。走到半途得知曹乡君在朝中任职,便直接来了洛阳拜见!”
丁青上前向曹纤见礼道。
“河北戍边军士有一部五年轮换期满,项田如今又在南阳郡任职,于是我便与同乡军属搭伙一同南下,在临行前遇到了敖壮士便顺路同行。我们在过黄河时听说何大人就在濮阳,于是走了点弯路去濮阳。结果只遇到了何大人留在那里养病的一行人,后来又听说曹乡君在洛阳,我们干脆将错就错直奔洛阳来了。”
曹纤上手擦了擦丁青脸上的泥垢,心疼的递上手帕问道。
“那群军属呢?”
“已经安排在城外驿馆歇息了,今天京城似乎有大事发生,官道刚刚才放开,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进的城。”
“好多汗,你是走过来的吗?”
丁青笑着点头,曹纤却是埋怨道。
“也不知道弄一辆驴车,亏你还是两家豆腐坊的掌柜!”
“乡君见笑了,两家豆腐坊我都留给了同乡的阿婆们,河北清苦军属们有个营生支撑总不至于挨饿受冻。”
“就你大肚!从一月十贯做到一月千贯的产业,说给别人就给别人。”
丁青看着曹纤的肚子,打趣的说道。
“我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要说大肚,乡君才是真的大肚。”
丁青的话逗笑了所有人,何驰被嘈杂声闹醒,走出院子定睛一看,“哈哈”大笑着张开双手朝着敖大虎狂奔过来。
“敖大虎!你被陈术骗去了渔阳,如今终于回来了!”
“何大人说笑了,投军卫国也是我平生所愿。”
“能说几句漂亮话了,真是难得!正好我给你相了个媳妇,南下之后我就喝你的喜酒。”
敖大虎摇了摇头说。
“如今敖某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兵官,虽然立了几寸功劳换了几亩田,但自己尚且养不活怎么敢娶媳妇。”
何驰一拍他的胸脯说。
“司兵官怎么了?酒席我花钱给你办,房子我给派人你建,田我划给你种。这些花销都是欠账,你保证三年之内落地两个娃娃,这欠账就一笔勾销了。”
敖大虎尴尬的笑着,曹纤一声冷咳让何驰收起了笑脸。别人不知道曹纤心里有数,何驰的伤势很重,大喜大悲都容易迁到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