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遇到皇上是什么感觉？
这里虽然是高级会所，但也不是九五之尊该来的地方！啄春园那里不是有现成的私人VIP竹园会所，那片竹林幽静处随便你怎么玩都不会有人听到。玩开心了甚至可以直接送入后宫之中，何必来这种高不攀、低不就的地方凑热闹。
“来这种地方，兄长好雅兴啊。”
“你以为我是来玩的。”
一旦离了正经地方，何驰也就没了约束，他不知道天子带着李福来干什么，只指着那教坊的招牌说。
“不是来玩的？那兄长来干什么？”
“后宫之中新进了一位女子，我看她面善，想起了一些往事。”
何驰心中八卦翻涌，就是不知道这八卦会不会要了自己的脑袋。天子向前指路从何驰身边跨过，说道。
“走吧，陪我听雨轩去！”
“你就不怕我多嘴多舌把你们的丑事说出去。”
“有什么丑事是能比那竹园更丑的。”
何驰心中猛的一缩，他当即联想到此事与奉知皇帝脱不了干系。狗皇帝呀狗皇帝，很早的时候何驰就听到过风闻，奉知皇帝在世时宫中常常闹邪祟，常常有太监看到白衣女子飘荡在御花园之中。看来那不是什么邪祟，而是一个昏君干出来的荒唐事！
祖宗开的国，后人享的福！皇帝要享乐还和祖宗一样建了一个竹园，专门用它来宠幸宫外的女子，不知道天机大帝听到这桩子事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李福默不作声，经历过上一遭，他知道何驰与皇上之间说的话，不是他能多嘴多舌的。
“柳飞絮。”
天子就是硬气，腰牌一亮进了听雨轩直接点人，何驰刚刚站稳天子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问他想点谁。
“主上点的好！”
何驰变脸异常熟练，一个大拇指一翘化解了万般的尴尬。
柳飞絮最拿手的是长笛和胡琴，这个女子年纪三十五岁风韵犹存，何驰与李福像仆人一样站在琴舍左右，柳飞絮坐在琴案后捋直了衣带，抬眉看向天子问道。
“客官要听什么？”
“朕来听你的冤屈。”
柳飞絮双肩一颤，眼神微动，看向天子说道。
“贱婢没有冤屈。”
“你是不是有个女儿？”
天子一句话让柳飞絮失了魂魄，眼睛的痴痴看向前方，嘴里胡乱说着。
“没有！没有！我没有女儿，不要祸害我的女儿！”
李福出门去遣散听到动静赶来的人，何驰站在天子身边，静等后面自爆八卦的环节。
“我女儿才十三岁，求你不要把她送到这里来！你们就不能饶过她吗？她是我们柳家唯一的血脉了，皇上求你开恩！我求求你了！”
何驰看着柳飞絮跪下叩首，紧紧闭上了眼睛，只听天子发话道。
“平身吧，朕不日便会为柳老将军平反，你正可以脱了这贱籍。”
“那我的女儿呢？求皇上饶了她。”
“你无需担心，柳从云已经入宫，被朕点为了宝林。朕自会还你们柳家一个公道，柳老将军的尸骨朕已经派人去收敛了，平反之日必将厚葬之，你们母女也终有机会相见。”
“谢皇上，谢皇上隆恩。”
柳飞絮已经泣不成声，何驰要上步扶她起来却被天子瞪住了，这里自会有人来处理。天子领着何驰出门会和李福，丢下这个烂摊子三人上了二楼躲开楼下的纷乱。李福自觉的在门外候着，门内两盏茶何驰与天子面对面坐着。
“巧思宁是我父皇的孽债，按身份说她也是公主，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还有一个刘飞也是朕的弟弟，他们姐弟都出生在那片竹林里，你猜的没错先帝的确干了很多禽兽不如的事。”
何驰无言以对，这奉知皇帝死因蹊跷，外界一直有太后矫诏的谣言传出，很可能皇帝死得太突然没有落下遗言。原来这奉知皇帝是个大色鬼，而且纵欲无度滥用太监和佞臣，少、尤、鲁三党固然可恶，但是他们在政权更替时协助太后清理了不少垃圾。要没有大行皇帝登基之前太后主持的那一波清理，天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刚才提到的柳老将军，名唤柳裕也就是前一任是长安兵马使。不知他是何缘由被人落了罪下了狱，最后被奉知皇帝以叛党论处。何驰不由的想到了岳飞，那柳家守着长安也是抗衡关中诸王的前线，奉知皇帝干的好大事，这不等于自毁长城吗？要是柳裕活着董冕怎么可能长驱直入围拢到长安城下！
天子看着何驰若有所思，便开口说道。
“这里女子的来历，朕知道七七八八，你要见谁不妨问朕。你要知道她的底细，也不妨与朕直说。”
“田螺。”
“原名王清思，弘农郡人氏，家中三代书香门第，其父与北顺王曾是忘年交。曾经北顺王与她和另一名河南书生结为挚友组了诗社，只不过后来先帝看上了王清思。”
“我突然觉得庐江水匪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何驰咬牙切齿，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奉知皇帝就是一个酒色昏君，他到底有多少黑历史！？难怪太后秘不发丧，非要魏王入京之后才一边忙着发丧、一边忙着张罗继位事宜。
“具体的情况朕不清楚，只知道王清思誓死不从。最后先帝施压，王家老父不堪受辱抗旨不遵举家自焚，王清思当时身陷大火下落不明。那件事发生一个月后先帝就驾崩了，朕登基约一年之后她出现在了这里。凭借自己箜篌技艺卖身入教坊成了一名乐师，朕不知道她眼睛怎么瞎的，也许是身陷大火之中被烟火熏瞎的吧。”
“我无话可说！”
何驰真的无话可说！自己找老婆，还知道顺其自然，这奉知皇帝看上了喜欢的直接动手抢！不但抢女人还自毁长城，冤枉手下大将指他为叛党！甚至逼得三代书香门第举家自焚，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的皇帝才能干出来的破事！
那要这么说的话！豫章的洪兴变成那副鬼样子，奉知皇帝有没有责任还要另外起个议题商讨一二！
大行皇帝也是心烦意乱，长叹一声说道。
“不是朕狠心，实在是父皇留下来的烂摊子太多了。你来这里，是想见她吗？”
“如果我要赎她呢？”
天子一笑说道。
“北顺王已经赎过了，只是她不愿意走。朕倒是很希望你把她领走，往关中去的前锋将军还缺个人选。”
何驰摇了摇手，退而求其次说。
“还是见一面算了！不过微臣有个疑问，柳飞絮说她的孩子只有十三岁，莫非？”
“的确只有十三岁，柳家被夷灭三族是先帝下的最后一道圣旨。朕登基之后柳飞絮被抓获归案，那时太后得知柳飞絮落网，便发了密旨保她不死落在教坊司藏起来。她还活着这件事只有太后和朕知道，柳家女儿柳飞絮在别人眼中已经死了。柳将军死时，柳飞絮已经婚嫁并且怀孕，她若生下的这个孩子只可能是这个年纪。而且她长得和柳飞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亭亭玉立一点没有小姑娘的样子。”
何驰苦笑两声，直说道。
“微臣想了一下，突然发现天涯海角也不是那么蛮荒的地方！”
“何驰你放肆！朕善待忠良之后并无不妥！”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何驰都懒得争辩了，明知道别人是忠良之后，你还如此善待。你就不怕睡觉的时候被人割了喉咙！
“臣无话可说。”
天子一瞪眼，他与何驰相对无言。可是就算知道了柳从云小小年纪又能如何，她是铁了心进宫给柳裕平反的，小小年纪背着国仇家恨，还被王爷们利用仇恨催动她来选秀，这样的人难道要天子赶她出宫吗？
柳家现在只剩这孤儿寡女，如果没有圣宠撑腰，当年柳裕得罪的关中王爷们会对这对母女变本加厉！陆欢实在狠辣，皇帝如果不收柳从云，她一旦出宫便毫无活路。而且陆欢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自有宵小之徒会动手料理她的。
“王爷们翻弄旧恩怨，朕可以挨个给他们平反昭雪！关中之地朕可以等，他们送来的人朕照样可以收、可以用。一块石头捂在心口，也总有捂热的一天。”
何驰思来想去也知道除了这样安排，没有更适合柳家母女的路可以走了，除非自己真的挂帅把关中的烂账平了。不是不想呀，而是时机未到！
天子走了，何驰留下来等着田螺出场。
天甲一的出场费可不便宜，何驰要不是沾了皇帝的光，他才不舍得花百贯钱来听一曲箜篌呢。襄阳、江夏、南阳、长沙、江陵的基础建设都要他来安排，而这些花销天子是不负责买单的。
一州刺史兼任道总督，不光不会向户部索要一分钱，还能每年上缴赋税、商税，经商收益与朝廷五五开，并且自己解决一州内所有的徭役、工造、水利。在大行皇帝看来无论划给何驰多大的地盘都可以高枕无忧，只要守住最后的红线不给其兵权，其他一切皆可有求必应。
而在何驰看来这是一个等量的交易，自己权力越大，督管的地方越大，改革派的成长空间就越多。
况且自己疯名在外，手下少有人敢不听话，两封官印在身荆州之内大大小小任免之职都可以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这样在进行大规模基建的时候，人力就能直接跨郡调动，更重要的是，那间盛德米铺已经可以脱胎换骨了。
这些年的野蛮扩张让盛德米铺的分号遍及荆州，长沙、武陵、零陵这三郡倒是不急，何驰需要研制硝化甘油开山劈石，盛德米铺需要时间转型。之后万事俱备，自有一支庞大的基建队伍南下韶关，到时连同岭南山、李家镇和番禺一起拿下，将番禺到洞庭湖畔的道路全部修成四驾齐驱的坦途。
“四年、五年、六年、七年……”
何驰在等田螺的时候无事可做，便在脑中盘算着荆州未来的发展，江夏郡的发展重心集中在江北地区，真正的宝藏之地黄石市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村落。江夏是个好地方啊，江北有云梦泽，江南还有梁子湖和保安湖，乌林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冶铁的地方，是时候去找那传说中的大冶铁矿了。
只可惜以现在的货运能力，要调集大量煤矿南下冶铁很不现实，如果要发掘萍乡煤矿长沙那交通条件实在令人头疼。不过再如何不方便，也比淮北、平顶山、徐州的煤矿近些，炼焦技术也要加快进度，否则就算探出了铁矿带也无法将铁矿石变成钢材。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盘算着将来的日子，何驰只觉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头发。人生短短八十载怎么够用，光是将荆州之地发展起来就是困难重重，三十年时光只是铺垫，后面二、三十年开山劈石修路通渠，最后留个位数的年份颐养天年。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走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