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纤起身要跪,她却只见沈娟却利落的一站,这要强的性子可怎么得了,给不给琴扬公主面子倒是其次,如此大起大落对腹中孩儿有害无益。
“你来这里干什么!”
琴扬冷冷一笑,直接回怼沈娟道。
“这里是本宫驸马的府邸,你既然不想留,本宫送你回家还不够痛快吗?”
“谁说我不想留,只是许久没回长沙思念父亲罢了。”
沈娟心里的压力倒不难解,其实她就是缺人斗闹。家中好多人都有了身孕,故而一家人都和气了好多,苏黎黎看着沈娟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上门来讨嫌。一来二去日子越发“寡淡”,沈猫儿的抗压能力也随之直线下降。
“本宫要送你走,今天就是何驰来了也留不住你!”
琴扬话一出口,背后就是一股子杀意袭来,只听一个声音稳稳落下,在众人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真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家里那么多人走来走去,何驰能睡得着才是怪事。龚汐生产迟迟没有消息,心中存着心事睡眠质量又能好到哪里去,自己也就是睡一刻醒一刻。
门口两个青衣侍卫不敢阻拦何驰,规规矩矩的退到两边让出路来,琴扬转过身来看着走进账房的何驰小退半步。何驰冲她冷着脸顺手将门关好,再一栓将门关上了。
“我从阿努吉那里来,小平和悦蕊缠上她了,天天要她伴着才睡觉。鲁青儿守着孩子们睡了
,思宁和唐莹还在蓝若屋子里绣着女红。林还月说郑雨的眼动越来越频繁了,已经有苏醒的征兆。媚娘在烧水给毛衣洗澡,我刚被她们赶出来。”
何驰抖了抖湿透的袖子,他已经在家中转了一圈,除了李婉儿的房间没去,其他地方都去溜达了一圈。还好曹家布庄前前后后面积够大,不然这些妻子儿女如何能住得下。从琴扬公主面前挪开脚步,何驰走到曹纤和沈娟面前,拍了拍沈娟的肩膀再用目光引着曹纤坐下。
屋里的火药味渐渐平息,但琴扬还是傲在门口一动不动。何驰不管她,伸手摸了摸沈娟面前莲子银耳羹的碗,只说。
“好烫啊!媚娘是煮饭煮惯了,做什么吃食都像做饭一样宁熟透勿夹生。”
琴扬脚步动了,她正要去动门上的门栓,何驰一冷脸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要敢动一下,哪怕你皇兄发二十道圣旨都别想让我娶你进门!”
曹纤微微摇头,示意何驰不要把事情做绝,门口站着的毕竟是公主。何驰却不以为然的端起了沈娟的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两口,递到沈娟嘴边说。
“夫君让你们受苦了,冬宁也是累着了,人都瘦了好多。”
沈娟的脸上从怒到笑又从笑到恼变了四五种表情,最后一张嘴将勺中的莲子羹吃到了嘴里。何驰将碗勺收到面前,对着挤眉弄眼的沈娟说道。
“沈猫儿,还真是叫得贴切的很呀。”
沈娟直接上手两拳锤在何驰肩膀上,何驰再次端起碗的时候,她又停下了手等着勺子送到嘴边。何驰有哄妻子的手段,他来了沈娟就安稳了,这一点曹纤并不怀疑。但是门口那位可是琴扬公主,何驰如此肆无忌惮的秀恩爱就不怕琴扬炸锅吗?
“想不到冬宁也有这么娴静的时候,当真是要当母亲的人呢。你若落地个男孩,依你冠个沈姓,等长到曹枢一般大小的时候,给你沈家宗祠添香。”
沈娟嘴里甜的发腻,曹纤酸的牙根直颤,琴扬冷哼一声把脸撇向一边。这何驰当真是玩心机的匪类,曹纤看着沈娟被一点点降服没了火气,心里只叹还是逃不出匪哥哥的手掌心。
第二勺喂过,何驰转了脸对门口的琴扬轻轻丢了一句话。
“把脸转过来。”
琴扬硬扭着不动,何驰吹过第三勺,当这第三勺送到沈娟面前时,沈娟心中怒气早没影了。她连连摇头不想让何驰把事情闹大,沈娟也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公主背后是太后和皇上,既然公主能来襄阳,就说明是太后和皇上明着放行的,她与何驰之间就差一个婚礼的事,襄阳的曹庄此刻起就要改名了。
“公主不要惹我生气,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把脸转过来!”
琴扬转动脚步,侧过小半张脸眼睛避着何驰,何驰见她让了一小步也就不再逼她,第四勺吹冷碗里就已经空了。
“狐狸精也是家里对姐妹的称呼吗?你是正妻又如何!曹妹妹和冬宁姐姐肩上挑着担子,那是你们皇家给的担子!你,不知道分担还在给她们添堵。家聚则人丁兴旺,家散则孤苦无依。以后谁还敢在家里当着自己的姐妹说那些话,你是正房正妻我照样休你!你皇兄有本事,那就去再找一家帮他挑天下的人出来!”
琴扬一点一点扭过身体,眉眼低垂不敢正视何驰,何驰走到曹纤身边想要同样把莲子羹喂给曹纤的时候,曹纤拦下了他的手不说话只摇头。何驰点头应了,放下莲子羹起身走到琴扬面前,说道。
“今天你就睡我的房间吧,也不知道派人来个信,风尘仆仆的脸都脏了。”
何驰伸手去擦琴扬眼角的眼泪,琴扬执拗的把脸一转,让何驰的手指落空了。何驰也不气馁,手指追着琴扬躲闪的脑袋,最后琴扬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退的太急后脑勺磕在墙板上。
“噗!”
何驰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琴扬气恼的抽开门栓抱着后脑勺快步小跑离了账房。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领你见过家中姐妹。”
何驰的话追着琴扬走了,两名青衣侍卫一揖之后也跟着琴扬离开了。
曹纤看着本来一场大祸如此轻易的化解,心中喜忧参半,琴扬公主说来就来,家中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明天一早还要为公主安排住所,家中人是不是要腾挪到外面去住,这样、那样统统都要根据这位金枝玉叶做出调整。
“明天我先腾挪一部分人出去住,琴扬公主毕竟是公主,你可不要胡来。”
曹纤走到何驰身边,何驰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说。
“你要把她架起来,她还不乐意呢,明天一切照旧。”
“她毕竟是公主。”
何驰的手轻轻放在曹纤隆起的肚子上,摇头说。
“听我的不会有错,今年是个大难关襄阳绝对不能停下来!哪怕是太后和皇后来了,你们该怎么转就怎么转。我隐隐感觉琴扬公主来这里一定暗藏玄机,北方估计要出大事了。”
曹纤和沈娟面面相觑,何驰眉头紧锁心中思绪纷乱。
琴扬的突然到访让何驰感觉到了一阵蹊跷,自己虽然说服了皇上暂时放弃平关中的念头,但是没能安排好那些钨金钱的流向。如果折算一下购买力的话,天子手中的钨金钱可以换算成上百亿现金。这还只是钨金钱的价值,铸造工坊依旧掌握在天子手中,他要是发动全力印钞再加上夏收之后即将征缴的税负,他手中可以动用的资金将难以计数!
昭国的历任皇帝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面对一个如同金山一般的国库,谁都会酝酿出一些小心思。可是这些钨金钱全都是超发的货币,没有对应的等价货物交换,全靠丝路支撑通胀压力,这股子压力迟早会反馈在国内。
“不知道天子又在琢磨什么玩意,只要不把这天下拆了,由他去折腾吧。”
何驰在心中叹着,对面前两位夫人只说“没事”。安抚好家中众人的情绪,他正要抬脚走出账房,突然桑绮走了过来,看到何驰便躬身行礼道。
“龚夫人胎动停了,稳婆说孩子还没到出来的时候。今晚需要守夜,我来向曹乡君支烛火。”
何驰让了半个身位,曹纤起身走到桑绮面前说道。
“只管去后面支取便是,你去后面告诉所有人,没事别往夫君的屋子里跑。再让干活的明天早上早起半个时辰,去天井集合。造饭的也早半个时辰起锅,七个菜三荤四素都要最新鲜的。”
桑绮觉得奇怪,但是并不多问,她向曹纤行了一礼,又向何驰行了一礼,又越过曹纤与何驰向坐在里面的沈娟行了一礼,然后才缓步走开。
“桑家两个女儿倒是正经的大户规矩。”
何驰一句话,曹纤一眼嗔,她调侃着说。
“今晚龚姐姐不安稳,还有公主在这里,你就少做些孽吧。”
“全听娘子的。”
何驰想作孽都没这心思,脑子里一百种推断混合在一起,说不在意北面发生了什么那事纯纯的撒谎。毕竟那是天子,天子动一动天下都要抖三抖。
毛衣的屋子很小,小到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张椅子、一条长桌,并非曹纤有意刻薄她,而是她自己搬进来的。一张小床上今晚添了一个何驰,这本不富裕的空间就更显局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