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温存之后毛衣甜笑睡着了，但何驰的心中还是纷乱，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刻都不得安宁，手心里还冒着虚汗。如此睡一刻醒一刻属实折磨，何驰心中空落落的，扫视一番家中所有人又并无异常。那么这种忧心一定来自北方，狗皇帝又再干大事了，他总不会拿步战车做文章吧。
“夫君？”
毛衣在丈夫过世之后一直一人独睡，所以即便入睡了还留着十二分的警觉，何驰只是轻轻动了两下便把她弄醒了。
“是刚才奴家没伺候好吗？”
“不是，是夫君我好色。”
毛衣完全没有抵抗的意思，何驰也就肆意妄为了起来。一直折腾到三更天，两人才彻底睡着。
清晨太阳还没露脸，曹家的后厨就开始了忙碌。
曹纤吩咐下去正房除了唐莹谁都不许进，一众人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忙活着。大约等到太阳露头的时候，何驰与毛衣也起了。
何驰穿好衣服就来到龚汐的房门口守着，他知道龚汐距离产前阵痛已经过去一夜，如果真的顺产只在这几个时辰之中。等到太阳露腹的时候龚汐又起了阵痛，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让前前后后所有人脸上都挂出了笑容。
“恭喜何大人，夫人生了个千金！”
稳婆将还在哇哇哭的千金递到何驰手中，曹纤得到了消息，立刻命人开小灶熬红糖水，另有林还月开的独参汤也分一个小灶熬着。全家上下全都沾到了喜气，现在由何驰陪着龚汐后院有人做主就算安定了。
曹纤自然要往前院去理会琴扬公主，这是正房正妻在家里的第一顿饭，除了何驰的弟弟妹妹们和刚刚生产完不能动的龚汐，其他都要去露个脸，于是那张大圆桌又摆了出来。
“公主来了，你怎么还守着我。”
“公主要是给我生个千金我也守着她，曹妹妹在前面挡着，你这里可不能断了人。再说她还没出阁呢，名义上的夫妻都算不上，还没正娶的时候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皇家的规矩大着呢。”
何驰安抚着龚汐，千金又在何驰手里闹腾了，龚汐懒懒的伸出双手对何驰说。
“孩子饿了，给我吧。”
母女好像心有灵犀一般，何驰将女儿递给龚汐，她就立刻不闹了。何驰转而坐到床头扶着龚汐的后背，看着小女儿可爱的样子何驰忍不住在想，干脆把楼兰灭国了多好，如此一来龚汐也就没了楼兰公主的身份。龚卓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女儿，何驰尽管可以长袖善舞左蒙右骗，但龚汐的智谋不差，一定知道自己在骗她。
“夫君和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我父王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惹了天怒。”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夫君在守着我，琴扬公主来这里不会这么简单，夫君不去见她还单独守着我，其意明显就是不想我出事。”
龚汐的脑子果然不差，要是男儿至少也是个副参谋级别的谋士，如果能搭配赵蓝若当真可以临阵指挥。
何驰也在反复思考这些问题！
琴扬来得太突然了，与萨迦雇佣兵突然占据若羌有些类似，公主南下不说各级官吏一一汇报，那些驿站也断然不会知情不报，每县官员若是怠慢治一个大不敬之罪，流配千里都是轻的。
何驰为荆州刺史，南阳郡一众人就算因为圈地之事对何驰不服，那在棘阳规划田亩的桑重阳绝对不会装死。这不是琴扬公主能够控制住的局面，她身份摆在那里出了京城就是一阵风波，只有龙椅上的那位动手才能做到这般无声无息！
丝路一旦被截断，嘉峪关的商贾定然炸锅。可是这反应速度不对，琴扬到访与何驰上奏的时间差过短，如果按照这个时间差推算，琴扬南下的准备工作一定在何驰发出上奏之前就已经在酝酿之中。
如此算来，只有唯一一种合理的解释，天子知道楼兰在养狗，而且很可能比何驰提前知道了丝路被断。酒泉有浮舟往返，西域的消息传递到京城只需要两三天，天子早就知道丝路是被楼兰养的狗咬断的。
那天子是想看住何驰？还是想看住龚汐？
“皇上想用琴扬看住我。”
龚汐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回国去，琴扬在何驰身边看住了何驰就是看住了龚汐。思考了片刻，何驰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父亲不会有事的，但是一顿责罚是逃不掉的。我不知道圣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我能猜到他要越过关中对占据若羌的萨迦雇佣兵用力了。”
楼兰是关中诸王背后的一根钉子，关中诸王不灭，楼兰就必须存在。这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如此说来匈奴的动向天子一定知道，天子这次要在西域立威，那就必须见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一个大行皇帝，何驰不得不承认当真小看他了！萨迦王国的雇佣兵就是天然的贼，楼兰王养他们，无论他们会不会被匈奴军队策反，都无关他们即将毁灭的事实。
他们已经死定了，作为昭国在西域立威的首战，他们要么直接物理抹除，要么跪下当众臣服！或许他们从开伯尔山口北上的时候，大行皇帝就已经为他们的覆灭写好了剧本！
好可笑啊！何驰挂起了苦笑，原来井底之蛙还能如此运筹于千里之外。琴扬南下无声无息，萨迦王国的军队开进到楼兰也是无声无息，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人刻意屏蔽了这支军队的消息，莎车王国若是不放行的话，这支军队难道是从青藏高原上翻山过来的吗？若羌已经距离羌族领地很近了，这支军队极有可能与羌人发生过冲突，小月氏也在附近。在众多西域国度的环顾之中，这支异邦军队东侵的消息始终没有透出来这就很奇怪！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说法能说得通，这是一场由昭国大行皇帝引导而促成的西域诸国的服从性测试！
很遗憾的是！所有沿途国家都向昭国发送了预警消息，这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唯独在楼兰失去了音讯，楼兰王龚卓贼心不死将他们收入麾下养虎为患。在龚卓看来这是一只无法判断清楚来历的部队，既然没人知道这支部队的动向，他就可以收入麾下豢养起来，或用来打劫西域商贾，或用来攻击西域小国！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琴扬南下是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还是天子百密一疏犯了打草惊蛇的忌讳？”
何驰无法轻易得出结论，龚汐是楼兰公主，琴扬是昭国公主，身份分主次。琴扬稳压龚汐一头，要是关键时刻琴扬掏出一封密旨何驰连步子都迈不出去。要说万岁百密一疏，这漏洞也太明显了，除非他认为何驰无法看透自己的计划，否则这个时候不应该放琴扬南下打草惊蛇。
何驰突然有了一丝明悟，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写的上奏让天子放下了戒心！天子保守的秘密不是萨迦王国的流浪军队！或者说这个秘密远比那些流浪军队更大！
“除非？除非……除非！除非万岁有更大的秘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秘密！
琴扬南下的事，今天就会在襄阳爆开，不到几天时间荆州士绅都会来访，曹纤还要为琴扬张罗前前后后等诸多事宜。她就算没有随身携带圣旨，何驰也必须在荆州维持由琴扬公主出现而引发的混乱！
小秘密为大秘密开路，太子东巡，琴扬南下！
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散开了，那么接下来出场的是哪一位选手！天子手中可以用来散播烟雾的棋子只有这些，按照递进顺序来判断，将要亮相的东西远比太子和琴扬加起来更重要，甚至可能直接关系到昭国的兴衰！
何驰心中终于有了结论，他长出一口气，龚汐怀中的千金吃饱了砸吧着嘴，龚汐将她抱到何驰面前说。
“夫君别叹气了，若是父王有此一劫，那也是他的命数。”
“这不是你父亲的命数，这是整个昭国的命数，难怪我这几天心惊肉跳，原来是我在火上浇了一把油！我造了步战车和连弩，却不知道万岁会用在什么地方！”
何驰也是后悔不已，那两样东西只是他造出来供给外贸所需的，充其量也就从楼兰王身上刮一笔横财。现在天子远程有火炮，中距离有步战车，近距离有连弩，还有楚貂进献的一千万贯！
“完了！我干了什么！”
何驰的大脑之中一阵轰鸣，手中的女儿也无法令他平静。
“难道我亲手葬送了昭国！”
一身冷汗冒了出来，何驰四下环顾，众人的寿限都是正常的，这么说来昭国暂时无恙。现在天子拥有的武器已经放眼整个东亚已经无人可以匹敌，那么接下来呢。什么样的武器是可以在这个时代一锤定音的存在，是一种让人看到了就会丧失斗志，让人不寒而栗的存在！
“不是武器，运载设备。浮舟……飞艇……”
何驰渐渐想通了，想通了也就彻底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对内刀兵杀伐，就不会动摇昭国的根基，若能以此一战收西域那就是国祚百年的基础。何驰冷静下来思考，他替户部找到了产生巨量亏空的原因！
一艘巨大的浮舟隐隐浮现在何驰的大脑之中，只有那样的怪物才能吞金如土！当今天子当真是敢想敢做的人，那样的怪物出世，不引得世界惊呼才是怪事！
“咿……咿……呀……”
小女儿在何驰的怀中，她闭着眼小嘴巴却一张一合，发出“咿呀”的声音，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的父亲一般。何驰对可爱的女儿笑了笑说。
“不求你带来大安宁，至少守一家小安宁吧。安宁。”
“好名字……”
龚汐依在何驰的肩头，两人就在屋中守着女儿，外面的热闹他们沾不到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