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黑色的抬枪约两米长、约三十八斤重,三个传令兵没废多少功夫便将它抬下了驴车。何驰让这三人抬着它,单独列了一队,然后对陈术开口询问道。
“陈教官!你已经带着他们练了一个月,石锁可达标了?”
“回刺史,平举一炷香不落。”
“射弩望山可会用了?”
“回刺史,已经学会独眼看山,均可齐平对直,二百步弩箭射靶弹无虚发。”
训练射弩的确没什么难度,只要不是近视眼,生手上弩也可以一月速成,更不用说何驰改良了弩给它加装了望山的瞄准配件。何驰侧过半身指向马厩,继续问道。
“慢骑射弩可学会了?”
“回刺史,都已经学会了。”
“铜锣过关了吗?”
“回刺史,人马一体,铜锣敲响亦可镇定自若!”
何驰问过所有训练项目,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少士恩说。
“少士恩出列!”
少士恩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了,何驰将他指向三个传令兵说。
“从今天开始分作两队,你就看住这三人,负责操练抬枪!刘国勋!”
学了几下枪械维护的刘国勋进步拱手,应道。
“何工有何吩咐。”
“把我教你的抬枪装弹步骤教给那边四个人,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演练给我看,如果不达标你们五个人都不准吃饭!”
何驰说完大手一挥将这五人指到了一边空旷的地带,眼前剩下陈术、姜奇、刘季、项田和敖大虎,这五个人就要上点真格的了。
何驰伸手从驴车上拿起了这把一臂长的单管霰弹枪,这可是正经的单管喷子,碎石弹近距离一枪可以把人打成筛子,换成独头弹可以确保两百米的有效射程。唯一的问题是,弹药造价贵的吓人。何驰也不敢一股脑开个火药工厂,毕竟那可是无烟火药和雷管啊,一个不小心直接英年早逝甚至还要拉上几百人一起上路。
雷酸汞和无烟火药都是何驰自己一小批一小批生产,就算操作失误引发爆燃、爆炸也在可控范围。最先生产出来的子弹只有十九发,之前由于残液处理不当试验室里的玻璃器皿都被炸碎了两回,万幸何驰的防护到位,挂在乌林实验室里的一件嵌满玻璃碎渣的皮甲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何驰将一枚子弹压入枪膛,把陈术指到面前下令道。
“陈术!拿着它上马射靶,里面已经装好了弹药只需要扣动扳机它就会射出去。”
“这种武器在下没用过。”
“原理和骑马射弩差不多的,只要你记得望山怎么用就行!扣动扳机的时候会有巨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要是子弹管够,何驰还想自己演示两下给他们看看呢,实在是手头拮据一共只有可怜的十九发定装弹,让五个人摸了门道也要给以后的操练打下基础。最主要是开枪时的那一下爆响,人和马最好都能熟悉这种声音。
何驰没有给陈术继续推诿的机会,他直接命令项田去挂五个瓦片,刘季去拿铜锣。敖大虎牵来了马匹,陈术上马之后,姜奇和项田已经将瓦片用草绳挂了起来。
“铛铛铛!”
何驰试图用铜锣惊吓马匹,眼前的这匹战马却是岿然不动,姜奇淡淡的一笑说。
“何荆州放心吧,我调教出来的战马不会被这些小动静吓到。”
看着姜奇如此自信,何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希望他们这股自信能一直保持下去。
“没有射击之前手指不要去碰扳机,望山瞄准之后再用力一扣。如果吃不准射击的时机,千万不要强求,再回来跑一圈。”
陈术点了点头,不过他的心中没有跑第二轮的打算。这大半月陈术带队练的就是骑马射弩,这里九个人都已经驾轻就熟,策马百米之外弩矢可以精准的命中挂起的瓦片。只是有一点陈术不明白,骑马射弩毫无优势可言,马上颠簸装弩矢是一件麻烦事,很多情况下只能射击一次,完全没有弓骑手的灵活性。
“驾!”
陈术自信的冲了出去,项田回到了队列之中,一众人看着陈术距离那吊起的黑瓦越来越近。
“嘭!”
一声枪响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包括正在学习抬枪装弹的另外五人,陈术的马匹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万幸它经过姜奇调教四蹄不乱,陈术只是稍稍拽动缰绳就稳住了战马。再看那靶子,五片黑瓦已经被“击毙”了一个!
陈术镇定下来,引马转回,他看着手中这杆武器好奇心更重了。刚才的巨响是从何发出的,空气中还弥漫出一股刺鼻的问道。
“下马,换人!”
何驰对独头弹的穿透力十分满意,这瓦片都能击碎,破甲伤人当然不在话下。他喊着换人接住枪,打开枪膛拿出已经完成使命的子弹壳小心收入袖中,又检查了一下枪管里面的残留物情况,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发子弹装入枪中,第二个上马的正是姜奇,又是一阵枪响,挂起的黑瓦只剩下了三片。一遍流程走完,五人五发子弹都命中了目标,何驰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本以为项田和敖大虎会挂科,没想到陈术真有当教官的潜质,要不是子弹实在拮据,何驰真想让九个人挨个走一遍流程。
敖大虎射中之后引马转回,他翻身下马把枪交还到何驰手中,何驰试了试枪管的温度,让他们在自己面前重新列队站好。
“现在我教你们换子弹的步骤,都给我看仔细了,谁学不会同样没晚饭吃!”
何驰为了让他们看个仔细,走到五人面前,开始逐一拆解动作。
“按住这里打开枪膛,把打过的子弹拿出来,把新的子弹放进去,然后枪管一抬就能关上!按动扳机就能射击!我把这杆枪和这些已经打空的子弹留给你们,从今天起你们把这套动作摸熟练了。在地上练,在马上也要练,千万不要手忙脚乱摸了扳机一枪把自己的马给打死了!这些子弹可不便宜,你们刚才打的一发就价值三百贯钱。”
何驰招手把陈术再次招到面前,将已经打过的五枚空子弹递到他的手里,这些东西他们现有的练习素材了。
“三天之后,每人两发子弹,过去时打一片瓦,回来时再打另一片。谁打偏了或者换子弹的时候,把子弹从马上掉到了地上,罚他一个月没肉吃!”
五人眼中放出光来,五人心中的兴奋已经掩藏不住!男人嘛都是这个揍性,眼前可是何驰养的好“女儿”,正经的花魁头榜。就这一杆骑枪拿出去,少说能换十几万贯回来。武器自然是漂亮,这威力也不容小觑,只要使用者摸透了枪械,独头弹和霰弹配合使用,这马上骑枪能玩出花来。
何驰来到了位于二层小楼的瞭望台上,这楼是钱伯义带队给楼下九人修的营房,此地远离官道是两县交界三不管的地带,再加上没有天然水脉自然没有农民来这里开田。甚至紧挨着山林有豺狼虎豹出没,别人牧羊、放牛都不往这里走。
十个人分成两组在楼下操练,何驰一边看着一边想着之后的生产计划。自己只能在这里停留三天,乌林还在等着他去解决新课题,三百斤的钨金炮铸造遇到了难关,科技树一下子跳这么快实在有点吃不消了。
这几天光是搓那十九枚定装弹,何驰已然弄得身心俱疲。极大是难,极小更是难,即便现在何驰已经能少量生产硝纸和火帽,但是金属定装弹还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水力冲压机用来锻打铁料已经足够了,但是你要直接冲压子弹,它的压力和精度完全不达标。简易车床的误差实在是肉眼可见,还要耐心去调试校正,忙了一个月何驰手中连一套像样的模具都没有搓出来!
何驰的野心并不大,只是赶着比武大会前先搓出一批火枪来吊一吊大家的胃口。就是这小小的野心,自己亲手实践起来亦举步维艰,想着实验室里成批报废的玻璃器皿,何驰忍不住挠起了头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最近长安的居民总觉得自己头顶少了些什么东西,总是飞来飞去的浮舟不见了,乌罗也在河北纳闷,头顶上没了装备着长弓劲弩的大气球,他睡觉都没有安全感。
太子初到东郡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接连两个月都在和当地豪族拉扯,各地官吏更是阳奉阴违,李汶干脆以禁军开路,强行用刀剑撬开那些阻拦丈地的“平头百姓”。李文红和杜杏儿干脆不劳驾当地的懒政官员,自己组了个小队下乡搞宣传。
现在的一应难题姑且还在掌控之中,远没到要向何驰求援的程度,但刘协已经起了担心,河南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这样的推进速度莫说五六年,一个河南十年都走不完。
人是有警觉性的动物,河南豪族们也嗅到了空气之中的异味,这两天也开始渐渐松动,只是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中山王陆记带着他的孙子陆锡从河南抽身了,爷孙两人奉旨入京,但他们入宫面圣之后就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关中王爷们四下打听,亦没有获得这两人在京城活动的任何情报。陆欢十分在意这个死对头,他和陆记在族谱上一人占一边,不见面一切无事,若是见了面很可能就是不死不休。
八月一日。今天的朝会有点特别,陆记带着陆锡出现在了朝堂之上,这个老家伙红光满面,与陆欢对了两眼脸上笑意却更浓了。
陆欢忍不住,指着陆记就高声喝道。
“你笑什么!”
“我笑碍你什么事!”
这是两个死对头,中山王是内亲封的王,天水王是外番继的王,从小时候起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架!朝臣们都不说话,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弥散在朝堂之上。
“你去北邙山了?”
“去了!我去见老祖宗也要你管?那也是你祖宗,你也可以去呀!”
陆欢冷笑着,直接回怼。
“不关老祖宗的事!我看这北邙山里有什么宝贝吧,你回来就红光满面年轻了二十岁有余。”
“哈哈哈,那可是大宝贝!等等你就知道了!”
陆记哈哈大笑着,群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子从坤宁宫皇后处起身,许艺和李福服侍着穿好衣帽。登临龙椅,百官齐呼,天子深深的呼吸镇定下心中狂喜,换了一张怒容然后开口说道。
“半年前有一支萨迦王国的军队来到西域,朕以宽仁之心待之,一路之上不许西域诸国截杀,却不想这群蛮夷心存歹意。楼兰王龚卓更是不知好歹,收纳匪类为己所用,如今南丝路被这群匪类截断,朕发圣旨规劝,他们却以箭矢相迎!不诛,不足矣平朕怒!”
丝路被截断朝臣们都知道,但是他们只知道有一支蛮军,具体这支蛮军怎么来的,他们哪里清楚。全部加起来不过一万五千人,而且现在西域各国已经获得消息,不再给他们交易食物。这样下去不出几天,守着若羌的萨迦万余士兵就要先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