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白,李汶派人给陈术五人组送来了马匹,这五匹军马已经膘肥体壮。从这里到洪河岸边总共五里地,陈术、姜奇、敖大虎、刘季和项田五人是最快能接应迎亲队伍的援军。
借着微弱的天光陈术打开了结实的牛皮箱,里面的弹药保持着崭新的状态,所有人都挂上的弹药背带,黑色的子弹已经上膛只等着那一顶轿子出现在地平线上。
“在下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稍后过河时一定小心。”
秦虑与一众人在路口分别,与此同时在洪河码头上张进带着二马划着三条船正往预定地点驶去。等天光大亮的时候,迎亲队伍的鼓乐响起,轿子顺着洪河对岸起伏的道路时隐时现,九江恶匪们一眼盯住了那抹鲜红,一排排临时绑的筏子已经全部埋在了芦草之中。
“还不下山,在这里等什么?”
秃头急不可耐的催促,独眼龙却耐着性子,临时绑的筏子不耐用,那玩意就是垫脚用的,唯有等对面来的船走过河心无法调头的时候,恶匪们架着筏子一股冲过去杀了人、夺了船,一口气直接冲过洪河去。
“你急什么!望着风,别看走了眼!”
独眼龙压住了急躁的手下们,他们已经在山中闷得焦黑,迎亲队伍刚刚出现就已经撩动了他们的心火。
武敢当和刘协紧绷到了极点,他们可不是什么演员,一个是人生第一次当新郎官,一个是第一次冲锋陷阵。起头的一路上有秦虑护着,他们还松着三分心,如今秦虑一离队,这两个人断然当不起领头羊的架势。
张进和二马的船来了,武敢当的眼睛却直直望向前方,也不引着队伍往河堤上靠,李文红发现了端倪,正要出声提醒的时候,张进手中的竹篙甩出一条水柱正打在武敢当的脸上!
“你这个没良心的,有了老婆就不认兄弟了?”
张进干过劫富济贫的买卖,要不是李汶不放心这有前科劣迹的张进,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一准是他来演,武敢当被水一浇清醒过来连忙打转马头往河堤上走。
“有劳兄弟们了,请三位送我和娘子过河去。”
“等等!”
张进伸手一拦,趾高气昂的说道。
“兄弟有了新娘子,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再走不迟。”
“……”
武敢当入不了戏,连陈术都替他着急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张进的话他根本接不上趟。如果戏不演足,那群恶匪不上当就前功尽弃了!这也是李汶做出的“折中”决定,若是换上张进接亲就凭他的嘴巴几句就能把恶匪骗下山来。
“眼睛别往上山看!”
张进在船头横走一步,武敢当毕竟是正规的军伍出生,他对匪贼的习性根本不了解,看他在韶关当小兵时的架势便应该知道他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二马都替他心急,这种时候随便讨饶两句,闹一闹新娘子就走完了流程。这武敢当明明是个假新郎还搞得面红耳赤,二马只叹同为南岭山出来的人这差距也实在太大了。
“我说你们两个兄弟也太不够意思了,之前借你们的船还没算钱呢!”
刘协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推着武敢当,一边说道。
“张家兄弟辛苦了,之前多谢你们兄弟借船,这是喜钱。”
“小弟弟你看不起谁呢,谁稀罕钱呀!我们是来闹新娘子的,好歹让我们见识见识!”
武敢当悠悠的回过神,刘协都直接上手掐了,他才有了反应,连忙冲着张进作揖道。
“张家兄弟饶过兄弟这一回,等等过河了请你们吃酒。”
张进心中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轻声说了一句。
“你只管讨饶就行了,眼睛千万别往对面看。”
“是,我一定照做。”
张进从刘协手中接过一串喜钱,甩手丢给了马桂,在船头高声喊道。
“我们要看看新娘子!不给看新娘子不让过!”
马桂和马葱立刻会意,三人齐声喊着“新娘子”,摆开一副闹新娘的架势,武敢当一直作揖讨饶,刘协也是一口一句“饶了吧”。
山中恶匪看着这热闹各个摩拳擦掌,独眼盯了那愣头愣脑的武敢当一眼,小声说道。
“就这木头疙瘩也配娶老婆?兄弟们收拾起来。”
恶匪开始悉悉索索的准备,先头部队已经摸下了山,齐齐猫着腰进了芦苇荡。对面的闹新娘还在继续,李文红带着穿嫁衣的杜杏儿走到河堤上,杜杏儿正要向张进行礼的时候,张进手中船篙一挑,挑走了杜杏儿的盖头。
“漂亮!”
秃头已经按捺不住了,那盖头一掀谁还关注武敢当这个新郎官。不等独眼龙发话,秃头就带着第二批人提前往山下走,同样猫进了芦苇荡里埋伏起来。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批二十人的队伍,独眼龙带着就是不动弹。那一只眼睛盯着河对面,直到红盖头盖回了杜杏儿头顶,一众人开始上船他才最后动了起来。
“全部上钩了。”
陈术放下望远镜抱起了火枪,这群从九江郡来的恶匪终于进入了网兜之中。五杆火枪枪口朝向洪河,五匹骏马只等恶匪们冲到河上退无可退之时。
“起船喽!”
闹完新娘三条船将接亲的主角接上,剩下的人、马、轿子都要等回头再接。这分作两趟的摆渡买卖,在恶匪眼中就是天赐的机缘,上岸就有马匹和马车可以使唤,直接冲回九江郡头也不回!
“都给我看准了,那新娘子和丫鬟都是我的!”
“二当家,独头那份怎么办?”
“等过了洪河,就只有一个头了。”
恶匪们把全身埋入水中,只留鼻孔和眼睛在水面上,看着那三艘吃水深的渡船过了河心,他们推着竹筏便冲了出去。
“嘭!”
一声枪响打破了寂静,就在恶匪们冲出芦苇荡的时候,应和着陈术发出的枪声,恶匪们背后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
“官兵杀过来了!”
“不要回头,一口气冲过去!”
恶匪们已经无路可退,眼前那三条船就是逃出生天的希望,马蹄声从他们背后传来,如今只要过了洪河遁入山中就是天高任鸟飞!
“操刀子!”
张进喝了一声,三艘船船肚子里都藏着兵器,岸上那群送嫁的人是群演,船上这群送嫁的人是江夏士兵假扮的。虚虚实实七成真三成假混搭在一起,杜杏儿的亮相吸住了恶匪们的视线,让这群练家子成功骗过了恶匪的眼睛,三艘船上满载除了李文红、杜杏儿和刘协其他都是战斗人员。
“哈哈哈!爷爷们走了!你们有本事飞过来啊!”
竹筏上的恶匪看着最先冲到河岸边的五骑,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听岸上五声枪响,一艘竹筏上的五人齐齐毙命。失去了山林庇护的恶匪们就是一群活靶子,这一个个在竹筏上无遮无拦,打他们比打黑瓦都容易。
“下水!快下水!”
恶匪之中有人企图潜入水中逃遁,独眼龙不知道岸上五人使唤的这是何种武器,有恶匪企图用弓箭回射,却只见箭矢还没上弦,人就已经跌入水中。恐惧压倒了一切,想要抢船的恶匪立刻分开两路,各自逃窜去了。
“看招!”
张进站在船头将船篙用出了花来,落水的恶匪被他按在水中上下沉浮,马桂、马葱虽没有这样灵活的手段,但是拿着船篙打地鼠的本事还是有的。
“顺流走!顺流走!”
三艘船已经是恶匪们无法触碰的目标,看着船上盾牌和刀子都亮了出来,他们已经绝了抢船的念头。一个个用刀划水企图顺流逃窜,却不知道在河道下游,三张巨网已经恭候多时,所有顺流而下的东西都被三张巨网收入囊中,不出一个时辰,藏匿在山中的恶匪已经全部落网。
“将军!一共一百十九人,找到八十五具尸首,剩下的三十四个人都在这里了。这两个是匪首!”
张进、王午和三孙子三人将从拦截网上摘下来的活人都绑好押解到了李汶面前,独眼龙和秃头还活着,但是先在山里熬了那么多天,又受了火枪的惊吓,再被水这么一泡,两个气焰十足的匪首此刻哪还有半分锐气。
“这身衣服熟悉吧?”
一袭红嫁衣的杜杏儿从李汶身侧上前一步向独眼龙问道,独眼龙抬起眼珠看着身穿红嫁衣丫头,项田和刘季护在杜杏儿身边防止这个匪首豹起伤人。
“这是你们砍死的一个新娘身上的衣服。”
独眼龙浑身一抖,找回了些许匪首的锐气,冷笑着说道。
“够胆!死人衣服你都敢穿!姐姐报个名字吧!”
“杜杏儿。”
“呵呵,好飒的丫头,真想吃你一口!”
独眼龙颤颤巍巍的露出狞笑,杜杏儿却丝毫不惧,李汶一挥手,精兵们便齐齐上手将这三十四人全部提走看押起来。
王午和三孙子也回来复命了,李汶一摊手王午就将借走的小刀递还,王午还有些不服气的瞪了李汶一眼说。
“飘下来的全是死人,抓了半天才抓到一个秃头。”
三孙子立刻上步问道。
“抓一个也能换口肉吃吗?”
李汶轻轻点头,使唤起张进来,张进上步将这两个罪囚带走。
汝南匪患终于告一段落,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李汶肩头的压力不减分毫,东巡第一关就已经让所有人应接不暇,甚至连何驰的恶名都借用了才侃侃压制住,布置一切并且险胜李汶半招的幕后之人,其凶恶诡谲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