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4/11 0:52:39 字数:3608

陆记在院中站定,何密府中家丁看着闯进来的七个人不敢动弹,他们身上都配着真刀真枪,而且那年轻人一剑斩杀王五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些与王五有过命交情的小混混立刻没了威风,他们屏住呼吸弃了棍棒一步步往人群后面挪着步子。何密低头看着躺在老将身后的王五,又抬头看到了那一面镶着金线的旗帜,他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恐惧多一些还是疑惑更多一些。

“去个人把本地县令叫来!”

陆记向身后的亲随吩咐,一人拱手领命策马走了,还不等那马蹄声走远,正门前就传来车轴的“吱嘎”声。王夫人由两个婆子一人架一边瘫着双腿进了大门,她一眼就看到横死在门后的王五,却是浑身哆嗦一句话也不敢多言。前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看到那王夫人脸色煞白,正受着何密欺压的人心中顿时生出希望。

不知是谁起了第一句哀声,随后一众人跪在陆记面前哭成了一片,紧接着一句又一句“做主”丢了出来,直吵得陆锡耳根子疼。

“闭嘴!吵死了!”

陆锡冷着脸,眼前情况复杂而自己这里一共才七个人,刚才还被爷爷支走了一个去县衙报信的,眼看只剩六人,现在他们俨然就是一支孤军。再看看这一院子的人,仅是阵营里外分了三档,再看这里的布局更是混乱,府邸不像府邸,牙行不像牙行,更有凶徒把人押在墙角动私刑,放眼看去好多人脸上都挂了彩。

“爷爷,这事咱们还是别管得太深了,您看这里乱的很。”

陆锡在陆记身侧低声说着话,陆记却狡猾的一笑反问道。

“那你带钱了吗?”

“没带呀。咱们是皇亲,住驿站不花钱。”

“那咱们去襄阳总要带些见面礼吧,空着手去见孔雀海女王好不体面。”

陆锡一瞪眼瞬间明白了陆记的心思,快速点了点头,伸手一扬退开面前一众人,径直走到何密家的客厅里端出了最大的一张椅子,两名亲随也动起手来将前院之中的书桌、椅子全部搬到一旁,就在这前院正中的位置上,一张椅子一落定,陆记膝盖一曲稳稳的坐了下来。中山大旗展在他的脑后,一双眼睛满含着肃杀之气,这股气势稳稳压着在场所有人。

陆记从洛阳南下时就揣着顺手捞些见面礼的心思,若羌这一仗是妥妥的赔钱买卖。百乘帝国的远征军一路翻山越岭,而且他们走的是吐蕃山区身上早已经没油水可榨了。那一堆地契倒是真的,可是你总不能去身毒逐一接收这些飞地吧。四艘船只的损耗,十万铁骑的军饷,人吃马嚼再加上对阵亡将士的抚恤,只一个月时间百万贯便随风而去了。

楼兰王真应该谢谢何驰这个女婿,要不是这之后几月昭国国内连番大事,他怕杀了龚卓被有心之人利用掀起舆论浪潮,就以陆记的个性一定是手起刀落将龚卓斩首祭旗!龚卓要是早早夺回了若羌,那就是握住了先机,匈奴会失去南下插手若羌战事的时机,昭国的增援部队也不用去楼兰王城防备匈奴,这些铁骑解了后顾之忧就不必绕个大弯,他们可以直接增援若羌,任百乘帝国来多少人都要客死在若羌城下。

如今孔雀海已经被昭国纳入版图,虽然急切了些,但是从长远打算也是一件好事。否则让龚卓再利用若羌搞些事情出来,昭国还要上赶着给他擦屁股,分了孔雀海国也就绝了龚卓的小心思,以后这个楼兰王自然会乖巧一些。

“这位将军,求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陆记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本王会给你们做主的,但是总要论一个先来后到吧!你们退到一边去,让那何王氏上来对话!”

陆记话音落下,陆锡手持青锋剑走到王夫人身边,冷眉一卧伸手一请道。

“王夫人,中山王找您问话呢。”

看那闪着寒芒的青锋剑,再撇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王五,王夫人两行眼泪滚了出来,腿脚已是软绵无力连跪都跪不住,她一边哭一边就地坐倒。

“来人!把她押过去!”

陆锡一挥手,两名亲随便动手将王氏提了过去摔到陆记面前,何密听着来者的名头是王爷,他已然不敢出声。陆记却不想饶过这个家中正主,放开声音问道。

“这家中是谁做主啊!”

何密快走两步来到没了骨头的王夫人身旁,一跪一拜道。

“小的何密见过王爷,小的就是这家管事的。”

“不错,家大业大!你还挺会打理的,都已经天黑了,这前院里的生意还热闹着呢。”

“王爷恕罪,小的只是在处理些纠纷而已,请王爷明鉴!”

“不急,先由本王一件一件事说来给你听……”

陆记话到一半,门口进来了捡回一条命的葛姨娘,她浑身湿透脸上的妆也化开了活像个水鬼一样。还有几个刚才跑出去的百姓回了过来,他们聚在门口向院内探头探脑。王五手下的混混们起了退意,有个脚快的朝着正门去了,另外两个寻了个机灵想往客厅里跑走后门出去。陆锡冷哼一声跨步挡住奔向前门来的那厮,一道寒芒落下伤他一臂,往客厅去的两人也被亲随拿住拖了回来。

“斩!”

“得令!”

陆记只落了一个斩字,亲随长剑出鞘三颗脑袋当即落下,前院扬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亲随用手肘擦过剑锋,回身向陆记复命。何密肠胃翻涌,一口黄汤呕了出来,院子里已经无人敢动,陆记的冷眼扫过只说。

“这就叫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如有人觉得这四人死的冤枉,只管去都察院告诉,本王若是苟且不应诉,便当即死于万刀之下。”

一众饱受何密欺凌的百姓立刻挺直了腰杆,他们上前一步对着陆记跪拜道。

“王爷杀得好,他们为虎作伥死有余辜,求王爷为我们做主!”

刚才逃出去的百姓又趁势涌了回来,何密抖抖索索已然没了主意,不知道这王夫人招来了什么样的恶鬼,那王夫人一抬眼看见何密眼泪反而滚的更起劲了。

“行了!本王先处理这档子事,何王氏本王问你,你浸猪笼是按那条大律行的。”

“……”

“那葛氏犯了什么过错,你若有理何不当着本王的面辩上一辩。”

何密也是急了,伸出手往那没骨头的王夫人背后一锤喝问道。

“快说啊,你究竟为什么拉人去浸猪笼!”

王夫人挨了打不敢抬头,鼻尖都触到地面了,只闷声闷气的说道。

“回王爷,她……她……她……咒我生不出儿子。”

“以下犯上,你为家中正妻,只管在家中以家法发落她。你们何家是没有家法吗?”

何密连忙点头应道。

“回王爷,有家法。”

“有家法为什么不用!拉人去浸猪笼,还挑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本王看你就是想害人性命!”

何密与王夫人齐声辩解,陆记却不理会他们,伸手指向那捡回一条命的葛姨娘说。

“那葛氏过来!”

葛姨娘快步过来,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只说“听凭王爷发落”。如今何密的老婆和小妾已经凑齐,陆记抽出自己的马鞭抛在何密面前说。

“这件事本王不该主持,但若断不公正,本王怕你们趁着本王不在的时候再害人性命。现在让你行过家法,免得以后再寻起事由来!这王氏动私刑欲害人,打十鞭。这葛氏以下犯上对正妻大不敬,打五鞭。你要敢少打一鞭或轻打一鞭,本王就十倍打在你身上!”

何密捡起鞭子,正好心中有极大的不忿,这王氏仗着自己有娘家的背景,在后屋素来强行霸道。没有子嗣还不准纳小妾的账可都记在何密心里呢,遂眼睛一闭、牙齿一咬,那鞭子就一下下的往下落,只等十鞭打完王夫人已经如一条死泥鳅一般瘫在地上。葛姨娘也领了五鞭,虽然何密打得也凶,但是看那王氏比自己还惨,葛姨娘反而还笑了起来。陆记眼睛一闭一挥手,说了声“下去”,何密便招呼家丁将这两名妇人抬去了后屋。

处理完何密的家务事,就该处理眼前的事了,陆锡将何密手中的鞭子抽走,一名亲随在陆记的指示下将桌上的地契拿到了陆记面前。

“谁是张二?”

陆记一问,一个壮汉就从人群之中挤出来,跪在陆记面前回到。

“王爷,我就是张二。”

“这是你的文书?”

“王爷,小的一个大字都不认识。”

“可这地契上说,你愿意以每亩田五百文钱卖给何密,家中一共十二亩田、一头水牛、两把犁再加三把镰刀……”

陆记细细的一项一项细看,一抬头对何密说道。

“这可真是如数家珍啊,何员外莫非与这张二是亲戚。”

张二对着何密冷哼一声,向陆记磕头道。

“不是!这分明是何密想要强买强卖!他惦记我家的田地好久了,还说我们干脆都干净了去投那吉祥村去,说反正那里管饭饿不死人。”

陆记不急着下判断,他放下张二的地契,又看过那几张画过押和没画过押的,然后动手整理了一遍,点着文书上的名字将一众人点到了面前。点完一遍名陆记发现人头不对,外面还有一大圈人,跪在跟前的不过二十四个,于是他好奇的问道。

“这站在后面的人是什么官司?”

站在后面的当然是去了一趟博望,回来之后发现连家都快被何密端掉的苦主们,他们眼泪哗哗的往外涌。毕竟秋收就在跟前,眼看一粒米都落不到米缸里,这群人只等秋霜一过全家都要饿死。

“王爷替我们做主,我们是被何密骗了田地的。他诓骗我们去博望告状,趁着我们远行的时候偷偷做了手段,我们一回家田地都没有了,就连我们种在地上长的粮食也归了这厮!我们若讨不到公道,全家都要饿死呀!”

“何至于饿死,不是说还能去投吉祥村吗?”

“这……”

带头的人卡住了,连带着刚才的张二一群人也卡住了,陆记见着一群人脑袋埋着低低的就知道其中一定有诈。何密设下的连环计起了封口的作用,一众人刚才在院子里鬼哭狼嚎,若是有理有据的人现在一定把冤屈全部吐出来了,如此不干不脆就是有缘故埋在底下。

“还有你们去博望告的什么官司,本地的衙门不能告,非要远行去博望告?”

“……”

陆记的声音如石沉大海,面前只有这一众人沉沉的呼吸声,连同何密也是没个响屁,局势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反正县令快到了,你们趁机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本王不急。”

陆记抖了抖肩膀,一抬双手,落下两字。

“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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