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5/18 0:33:44 字数:3274

“咚!”

一个生猪头被按在桌上,一个壮硕的中年人竟然在生啃猪头肉,也不知道这一营新人和他们起了什么纠纷。就在挂着“五”字旗的营门外,那壮汉一口酒一口生肉,趁着营地里吃饭的时间堵门闹事,活生生的倒人胃口。

“你别闹了行不行,要是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五营来的都是荐员,一二三四营全是军伍中人,这光膀子啃猪头肉的就是北(四)营屯官。他膀大腰圆,身边负责第五营安保工作的校尉哪怕披着黑甲和他站在一起,都结结实实比他小上一圈。

“我好好的吃我的晚饭,上头怪罪下来又如何!五营人数不满,我怕你们糟践了好东西,中午好心帮你们分担一桶肉菜。结果你们这群犊子倒是好本事,直接就动手打伤了我三个兄弟。有本事你们别躲在里面,现在爷爷我来了,你们无论多少只管出来和爷爷打个痛快!”

校尉一个劲的摇头,门前两排士兵挡着,不让这个杀货与里面那群新来的荐员碰上。京城里的治安压力全部来到了上林苑中,因为第五营编制是新设的,故而伙食份额一直没确定下来。有人就想钻这口粮上的空子,校尉也没想到这北营居然会直接在上林苑南门堵着门动手抢运粮的粮车。

由于这里的人都要准备过遴选,能留下多少还没有个定数,而且又是皇家猎场、又到了深秋草枯时,营地里虽然有吃有喝,但绝不生火做饭,就怕一个走火冒出冲天大火来烧了山林。现在五个营地的吃食全部是在外面统一做好之后送进来的,这多余的一趟路就让人寻到了可乘之机。

“好,你继续堵着门吧!等尤尚书带着军令来,我看你皮还硬不硬了!到时候打你军棍,你可别赖我没帮你!”

“我们抢吃的,他们打人,要论起来都有过错,尤尚书来了我也有三分道理。”

校尉都快急死了,眼看着太阳越来越低,他左右踱步想着如何哄走这个蛮不讲理的屯官。

“你赶快回去,上林苑入夜就有猛兽出没,小心老虎窜出来把你叼走。”

“你这吓唬小屁孩的把戏也来糊弄我!老虎来了也不关你这看大门的球事!惹急了爷爷我,今天就给这一营人来个遴选!”

正当屯官抱起猪头啃的时候,两串马蹄声由远及近,那屯官慌得冒了一层汗出来,真要惊动了兵部来一个各打五十大板都是轻算!不过他转眼一看,却发现是两个校尉骑马送人进来。

“这两个大概是最后的荐员了,我们把他们交给你了。”

守营校尉点头,两员校尉放下两个少年,立刻回头策马一路绝尘去了,日头越来越低山林之中已经隐隐有狼嚎之声。

“速速进去吧!”

守营校尉验过腰牌,正要拨开人墙把两人放进去的时候。突然那猪头往桌上一砸,一个好大的酒嗝就冲了出来。

“慢着!你们是哪里来的瘦竹竿!”

一个少年瞪着怒目想要上前,另一个少年伸手一阻,再向守营校尉说了声“稍慢”,最后转向那生啃猪头肉的屯官说道。

“这位英雄,时候已经不早了。四周狼嚎已起,此刻呆在营外属实不智。”

“什么智不智的!你是来考科举的还是来比武的!”

“某当然是来比武的!”

那屯官一起身,守营校尉当即拔出了佩剑,寒芒一闪屯官的疯性也就敛了三分。

“闹够了没有!真以为我是摆设!”

屯官不甘心的努了努嘴巴,将满是油的两只手在肚子上擦了擦,提起猪头吹了一声口哨。埋伏在四周的十几个人立刻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桌子和板凳往肩上一扛这堵门的摊子就没了。

“没意思,这第五营全是瘦竹竿!连和我过招的胆子都没有,趁早出去别到遴选的时候丢人现眼。”

血勇上头的少年想要上前理论,金晏却极力阻止,他强行压住同伴说。

“营地里一定有我们认识的人,等等问个仔细,明天再做分解。”

抱着生猪头的屯官咳嗽两声往后退了两步,张开大嘴当即就将生猪头上的一块连毛肉撕了下来。那半张剥了皮的猪脸甚是可怕,谁料他还没有收敛疯性,抬手将那猪头直接丢过了六尺营墙落在营地里面。

“你!”

守营校尉上前逼近一步,那屯官不以为然拍了拍肚子,他叼着那一大块连毛猪皮抬手对身后的兄弟说道。

“回营!”

金晏看着那一群彪形大汉迎着狼嚎走了,只在心中叹道:好一群壮士!

“别发呆了,速速进营吃饭。”

守营校尉不想再添麻烦,将两个少年请进营寨之后,便关起四门。金晏与苗胜并肩走了进来,有几个眼尖的同乡认出了他们,隔着远远的就向他们打招呼。

“这寨子好大呀!一定是天子行营吧。”

苗胜的视线在大寨子里走了一圈,金晏低头看了看营墙根下的石基座,说道。

“这寨子根基稳固,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立起来的,多半会有大用处。”

两人只往前走了十步便于一众同乡汇合,不多时又来了一群人,大家有说有笑的走向打饭的地方,锅盖一开红烧肉的香味就飘散出来。这样的伙食也难怪其他人会起歹心,说到底这里的五营人马全是竞争关系,打仗劫粮是最基础的操作了。

上林苑中飘出肉香,何府后门也弥散着食物的香气。韩义吃的太急了,嘴里还没咽下去,元春看他这幅猴急模样,吃吃的一笑,劝道。

“吃慢些!”

韩义像仓鼠一样鼓着两个腮帮,他将海碗放到身侧,将准备好的银锭递给了元春。元春小心翼翼的收好银锭,又关切的说道。

“要不,你还是回货栈去吧。好歹是出力就有饭吃的地方,何苦去寻那些无着落的差事。”

“……”

“总这样无照落,我也不安心,你还是不要想比武大会的事了。”

韩义上下鄂骨一用力,将嘴里的饭菜拧成一团直接咽了下去,刹那间喷出好大的火气对元春说道。

“你怎么也和那群行将就木的老头一样!疏不知比武大会就是最大的富贵,百兽争食强存弱亡!”

“可是性命没了,亦或伤或残,再大的富贵哥哥也接不住。只安心存上五六年钱,我就可以买身出来,到时候我们去寻个好地方生活。”

“妇人之见。”

元春不让,身体娇小气势却不输韩义,跟着唐雨溪她也是耳润目染,多少学了些知识在肚子里。

“那哥既然求前程,不如投个明白人,何故明珠暗投糟蹋自己的一身本事。大家都说何荆州治下清明,你能文能武为何不去投何荆州,早早在江夏或南阳扎下根基,也省去了后顾之忧。”

韩义怒目一瞪从地上“嗖”的一声站起身,开口前他犹豫了一息,然后放缓了些许声音指着元春说道。

“你什么都不懂休要在这里胡诌,当真以为这何府里面干净吗!你能入这府还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官宦之家最喜欢摆出怜贫惜弱的姿态。再说那何驰,他不过是仗着天子盛宠作妖罢了,夺印杀人罪孽滔天,不知道有多少冤魂缠着这宅子,他迟早也是个暴死的下场!”

韩义刻意用这番话吓元春,这几句下去果真奏效,只见元春身子一缩说道。

“韩哥别再说了,这些日子我总觉得背后发凉、头上冒汗,好像有人一直盯在我背后。”

韩义左手一叉腰得意的说。

“如是这般!天子不过是拿他当刀枪使唤,等他老了力有不逮的时候便有千刀万剐等着他。只是替天子杀人,我又何尝不可,只要我攀上比武大会这趟大富贵,在御前斩下几个匈奴人的脑袋,以后自是封侯拜相。什么江夏,什么南阳,什么何驰治下,几年之后那里都是我的封地!”

元春一个激灵回头去看屋檐,发现屋上没有异样才安下心来,慌手慌脚收了海碗开了后门回过头对韩义说道。

“这话只能放在心里,可不能到处乱说,哥哥行事可千万小心些。”

韩义抬眼望天,元春长叹一声心中满是无奈。或许韩义说的没错,科举是文人墨客的上升通道,而这次比武大会就是除了战乱之外,开放给武生们的另一条上升通路。这可不是武举人之类的武科选拔,而是能直达天子御前一鸣惊人的通天大道。

也许何驰一开始的初衷是用比武大会稳固邦交,但是阻不住有抱负的人揣着一展宏图的雄心奔向京城,不过对于天子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扬州充沛的兵源导致边军属地单一化,这样的困境一两年之内难以改观。故天子想趁着比武大会的副作用扬起一阵尚武之风,进而从各郡发掘优秀兵员稀释掉军伍之中扬州兵的比例。

大行皇帝暗地里的推波助澜让这股尚武之风飘散四方,那就不可避免的引进来一些妖魔鬼怪。开放上林苑扎下五营也是一众补救措施,在这种严密监管的地方,一群荷尔蒙过剩的武夫很难闹出大动静。要是放任他们在京郊或者京城之内闹腾,司隶衙门的属官一准都要过劳死!

韩义吃过晚饭后一路来到中书巷,这里三条巷子的鬼屋没人居住,只要你胆子够大就可以住进来。他翻墙进了一间院子上到二楼,将窗户一开躺在对着窗口的干草铺上,窗外就是灯火通明的啄春园,那里红墙绿瓦、流光溢彩。韩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掏出锦囊,掂了掂碎银子的份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夜色越来越浓,韩义就这样看着那啄春园里的灯火,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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