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6/12 1:16:34 字数:3739

洛阳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刚过午时就有乌云北来,秋风一过闷雷一滚,连绵的秋雨就开始了。

司天监官员们在秋雨袭来前就回收了气球,现在这些气球的作用仅限于监视云团,人们手中也只有一条极为质朴的道理可用,那就是没有云层也就没有降雨。

尽管没有足够有效的手段阻止乌云靠近,但洛阳附近有气球组成的侦查网络可以随时汇报云层的移动情况。比武大会是否能够如期举行,最终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司天监官员只能从目之所及的云团厚度着手,根据无数次的记录和对比粗略的推测出降雨量。如今司天监手中掌握的气象资料极为有限,但假如他们能把这种监视云团的粗糙工作持续下去,等气象资料累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名为气象学的新学科就会在昭国落地生根。

城外几处闸口已经提前开闸,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一次大暴雨就要吸取一次教训,不到两刻全城上下都已经做好了应对暴雨的预案。一场秋雨让热闹的洛阳城安静了下来,但是这样一场秋雨还不足矣让上林苑安静下来。

上林苑中天天打雷,晴天打雷,阴天打雷,雨天在泥地里练习骑术的荐员们依旧能听到打雷的声响。火炮营每天都有训练指标,远处的“霹雳车”连带着“小雷炮”一天都不曾休息过,一如两个预备营的训练从不曾因为天气的原因而中断。

“驾!”

韩义策马扬鞭冲开了雨帘,他的骑术精湛在营中可以排进前十,经过三天的基础训练,不通骑术的人早已经被刷了下去。

而这被刷下去的半营人并没有被遣送出上林苑,他们被两位将军领着另起炉灶演练步战,尽管现在已经一营分两半,但伙食和住宿却不分家,平时大家都是吃住在一起,只是训练项目有所区分罢了。

雨水润湿了跑马场,韩义却丝毫不减马速。他绕着跑马场疾驰一圈,他在三员将校组成的检阅队之前只用四步便停稳战马,三员将校齐齐点头,其中一人举起手中令旗将韩义指回队列。

苗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雨水浇灭不了他的斗志,营中排名前十的骑手都已经露过脸了,接下来就是他这个第十一名出场跑圈的时候。

“驾!”

“停!”

“为什么?!”

苗胜在雨中瞪大双眼看向举着令旗的将校,那将校并不争辩,直接举起令旗将苗胜戳了回去。

“真是的不公平。”

苗胜喃喃的抱怨着,金晏御马的成绩排在二十名开外,苗胜都出不了场他就更没机会了。队列之中人人肃穆,金晏虽然能听到苗胜的抱怨,却是无法动嘴去劝。二百多名的见习骑从在跑马场旁整齐列队,一如待时而发的骑兵方阵一样整齐划一。

“金晏!”

将领将手中令旗向前一戳直接点中了队列之中的金晏,金晏疑惑之时那将领又喊“出列”,于是金晏催马出列缓步来到跑马场上。

令旗一收另外两名将校同样催马来到跑马场上,一左一右将金晏夹在中央,手持红棍的将校则居于最外侧,这四人组成了一排四驾齐驱的仪仗队列!

“缓步慢行,一息一步!驾!“

持旗将校发令,四骑齐出,一息一步控制着马速。起初金晏的马还有快慢步,但十步之后他便放松了下来,马蹄渐渐踏出节奏,四条肩膀很快便并成了一条直线。

四骑在过跑马场拐角处时出现了短暂的脱节,但是当他们进入直道后四匹马儿很快便对齐了节奏。候在一边的受训新兵们仔仔细细的观摩,有眼力的人已经心领神会了,这就是接下来的训练项目。

金晏对风雨声充耳不闻,他恪守着一息一步的步伐,与三员将校顺利走完一圈,过程之中左右虽多有碰撞,但金晏牢牢控制着马儿步伐不乱过一寸。

走完一圈金晏向将校见礼,转动马头就要归队,但是令旗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并将他指到了与两员将校齐肩的位置。

持旗将校驱马来到队列前方,说道。

“本将传天子圣谕,你们就骑在马上听吧。”

“得令!”

整齐的呼喝声传来,将领手中的令旗一收,高声道。

“天子圣谕,汝等皆是骑术入围之人,也都是天策军预备新兵。天策军为天子亲兵,同时也是天子仪仗。御马就是行军,军列不齐、仪态不入流者均不取用。六天之后,汝等为见习骑从,随天、地、人三营挂天子仪仗北出洛阳!六天之内务必勤学苦练,熟记军规!北出期间不得擅自离队,不得扰民伤人,如有触犯军法者立斩不待!各领队将校若未能秉公执法闹出祸事,依律连坐!”

“得令!”

两百多人爆发出雄浑气势,那声波生生震开了雨滴,三员将校绕视众人,见他们在雨中依旧精神抖擞,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面令旗来到了金晏身上,金晏接住雨中飞来的令旗心中满是疑惑。却只见三匹军马带着将校下了跑马场,那持旗将校转身回来指着金晏说道。

“刚才你已经走过一遍了,现在开始起四骑并驾齐驱、一息一步轮流演训。你为此队军令,负责全程督训!”

一面暗红色的小令旗,它在这营地之中就是军法的代表。金晏不是很想接这个差事,两百多人的视线过于炙热,尤其是韩义他心中不服,紧咬着嘴唇怒瞪着金晏。

“怎么,你不想接这面军旗?”

金晏抱着军旗,对三名看热闹的将校拱手道。

“金晏何德何能执掌营中军法,还请将军另寻高明!”

三名将校相视一笑,回道。

“圣旨就在主帐之中,等演训完了你大可自己去看。现在不要浪费时间,趁着秋雨不大能练一刻便多练一刻。”

持旗将校转过脸扫了一眼那两百多人的骑兵队列,继续说道。

“不要怪本将没提醒过你们!只有六天时间你们爱练不练,若是嫌累怕苦之人,趁早收拾东西滚蛋!省得出营之后半路上再把你们剔下来,到时候弄得大家里外都没有面子!”

将校一句话就压住了场子,刚才还咬牙切齿的韩义也垂下了脑袋,这六天演训几乎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程。通天之路就在眼前,半营见习骑从谁敢不积极、谁会不积极?

金晏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他与苗胜对视一眼后,果断持旗点兵出列。训练最开始并不顺利,毕竟策马疾驰和仪仗缓行完全是两种步态。别说一次性走齐,就是四骑并驾齐驱时同伴之间腿脚碰撞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有的人无法控制马匹走笔直的一条直线,两匹马之间越走越窄,最后与同伴发生了碰撞。

“快了!太快了!”

韩义脑子里乱哄哄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金晏喊他,只等令旗横在马头前,他才猛的将马勒停。

“你干什么!”

韩义大喝一声甩了金晏一个冷脸,金晏先是一愣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指了指韩义身后说道。

“你走得太快了,时刻记住要一息一步。”

韩义看着已经落后自己三个马身的同伴,心中愤愤不平鼻孔呼呼出气,他直接把金晏硬怼了回去。

“我自然是一息一步,明明是他们走得太慢了!”

金晏握着令旗,他很明白韩义就是故意这般冲撞,身后那三名将校不言不语。这里一切的执法权都交到了金晏手中,他们只等金晏下达命令。

“念你是初犯,罚你们这一排人多训三回!来回绕场,走齐六回才可吃饭。”

“什么东西?!他犯错了还要我们挨罚!”

立刻就有人不服气了,四周本该正常演训的人也停了下来,三道质疑声轮流冲刷着金晏的脸皮。金晏在雨中脸色涨红,但是三息之后他两条眉毛一卧,发出一声咆哮。

“敢有闲言碎语者,军法从事!执法何在?”

三员披甲将校交换眼神,三人三骑来到金晏身侧,一拱手向金晏问道。

“军法有何吩咐!”

“仪仗演训不需呼喝,有闲言碎语交头接耳者,有不服军法指令者,就地责打十下军棍以儆效尤!”

“遵命!”

“此刻起,四四分组,一步一息,走齐三回下场躲雨!四人中有一人失态、有一骑不整,便重走一遍!若四人中有一人胆敢顶撞军法,四人连坐多罚三圈!”

跑马场上寒气彻骨,三个将校看着金晏的目光中满是激赏。

“都听到了没有!”

“得令!”

所有人齐声应答,金晏直接拨动令旗让三名将校分在三处督训。三名将校应了一声随即便分散开来,有眼力见的人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跑马场中只有马蹄声伴着雨声来来回回,金晏用令旗指向韩义说。

“速速归队!”

“得!令!”

韩义憋着一股怒火,踏着泥泞回到队列之中,跑马场里外二百多人分成四人一排,一共五十四队人御马踏泥,两个时辰这样来来回回的走,他们已将跑马场上的泥地都犁透了!

晚饭准时运到大营,在秋雨之中演训了一下午,好多人手脚上都没了温度,呼出的都是阵阵白气。

大行皇帝也是挺胡闹的,金晏这种半大小子哪里来的威信领军,六天训练时间不仅时间上已经卡死,甚至还要保证训练质量。虽然有三员将校从旁协助,但是这些可都是优中选优的武夫,一旦弹压不住引发营啸,这就是惊天的大事。

尤素在大帐之中等着,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跑马场上还有十几队人正在绕圈。手持令旗的金晏还在督训。等到打饭的时候,四十份饭菜被人挪到了大帐之内。

“这是?”

“启禀尤尚书,这是金军法下的命令,场上还有十队骑从正在演训,这是给他们留的饭食。”

“知道了,你去吧。”

粮官退去,尤素再次将视线抛向跑马场,秋雨一过寒风就要来了,纵使尤素知道这种时候不宜练兵,然而大行皇帝的六日之期着实太过紧迫。明明调动地字一营充当后宫嫔妃省亲的仪仗已经足够了,偏要折腾这群新兵干什么。尤素不解其意,然而圣旨就在桌上,圣意当头他的意见也就无足轻重了。

“难道说皇上要学何驰在江夏踏田时那样演训儒生?”

尤素也是闲的无事,只管一边看雨一边胡乱猜度。

何驰曾在短期内训练了那么多儒生,他们踏着整齐的队列浩浩荡荡的北上京城,这件事名声不小却是反响平平。谁都知道有这种结果一定是儒林一系的势力极力遮掩的结果,就像极力捂丑遮羞一般,胡值本来稳操胜券却被何驰反将一军,这一招反打已经让北方儒林之中谈“何”色变。

可何驰练的人再多他们都是儒生,金晏练的可是一个个能举百斤的武人。这里又是上林苑啊,尤素想说不担心都说不出口,他传旨之后不愿意离开,就是因为自己放心不下。军中老将何其多,天子为什么偏偏要挑一个没有任何军伍经验的新兵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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