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6/15 1:07:11 字数:3476

秋夜的星空月朗星稀,何驰顺着山势爬到了周公岭的山脊线上,东面不远处地势略高的三峰山上一轮明月已经升起。秋雨虽然暂时停歇了,但是山下的渌水和袁河依旧在闹水龙,浑浊的山洪奔流不息,时不时有山石滚落的巨响传来。水龙闹出连番的大动静,山里的狼崽子都没胆量叫唤了,四下唯有虫鸣和树木发出的“莎莎”声。

何驰向南张望,月光之下他只看到山洪和披着秋色的山岗,周虎所说的萍乡村连点轮廓都看不见。

就昭国现在的人口体量,根本无法支撑对东南进行大开发,这里的河流、山岗在何驰眼中都是宝贝。河道可以用河堤驯化,水流可以用来发电,较为平缓的山岗上可以规划梯田,更不用说萍乡还有一座煤山等着开发。

“这么好的水,这么好的地,这么好的田,开发起来能养活多少人啊!说到底还是人力不足!”

何驰自言自语的转过身来,这不是几倍的人口差距,要把这里连同岭南等险山恶水开发起来,就必须把整个昭国的人口扩充十倍起算。

如果要算上东南亚的开发,包括吕宋(菲律宾)、蒲罗中(新加坡)、文莱和苏门答腊这些东南亚岛屿,昭国至少要在本土保有五亿人口,人力资源必须做到万抽其一才能不损国本。至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就是更久远之后才能考虑的事了。

人力!现在人力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无非就是养活更多人和让更多人不挨饿的问题!要是解决不了垦荒、扩张所需的人力问题一切都是空谈,北美殖民时殖民者为了解决人力问题引进了大量奴隶。

何驰要是急于求成,就必须玩一回新三角贸易!不过这个时代丝绸之路可不适宜奴隶的转运和交易,况且西边的奴隶贩子手里很可能不只有黑奴,东罗马和西罗马两个帝国正在互掐,从高加索山脉贩卖过来的奴隶很可能是白奴!东欧人、日耳曼人、高卢人、迦太基人、埃及人、斯基泰人,甚至是无法赎身的战俘都可能是奴隶商贩手中代售的商品!

“两极反转?倒反天罡?还是善恶有报?”

真的要这么做也有额外的麻烦,首先是奴隶的忠诚度难以保障,随着大量奴隶涌入何驰还要预防许多外来疾病。如果突然开启大规模殖民,盲目扩大奴隶贸易的规模,很多病毒也会迎来扩张式传播,天花、鼠疫这样的“天灾”一旦爆发那就是灭国级的灾难,摧毁一两个殖民地根本不在话下。这星球制造者八成是故意的,好多病毒病菌也一起复刻在了新地球上,这是变相催动人类的自我选择?还是他们单纯的恶趣味?

周虎熄了草庐里的火苗这才追着何驰走上山脊,两人背风而坐眺望着南方,越人男孩喂饱了马儿也跟着上山来了,草庐之中一共只有三个人,在这种荒郊野岭报团取暖才是生存之道。

“鬼火!”

男孩伸手指向正冒着星星点点绿光的山头,它们的出现化解了三人之间无话可谈的尴尬,也恰到好处的让三人眼前的月夜秋景增加了一丝神秘感。

周虎向着鬼火拜了拜,男孩也模仿着周虎的样子朝着那鬼火出现的地方做拜,何驰更是入乡随俗,三人同时拜过之后一阵安心感油然而生。

“听说何荆州曾经与裴元枝大战三百回合,此后好多书生把你奉为门神,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都在门上张贴你的画像。”

“是某死苏州之后流传开来的事吧,只可惜苏州那一回某没死成,否则一定去地下与裴元枝再大战三百回合。”

何驰只当开玩笑,周虎脸上却蒙了一层冷霜,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虎不想何荆州去赴死,门神只能吓吓恶鬼,却吓不走贪官污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一个贪官污吏,翻翻我的家底也是极不干净的。”

“能说这样的话,足见何荆州心胸坦荡。周虎敢问何荆州,独行到此难道也是要去……”

四下无声,风穿草庐再上山岗,何驰严肃的摇了摇头,周虎的心弦一松脸色化了些许。

“我只是去罗霄山逛逛,一来为解心中烦闷,二来还要思考一个问题。”

“罗霄山险山恶水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

何驰朗笑拍着周虎的肩膀说。

“此言差矣!要论险山恶水,那岭南不是险山恶水吗。天机大帝都能从岭南北上平定中原。不过一个区区罗霄山罢了,其险可比华山乎?其壮可比之王屋、太行呼?”

“单骑深入实在不妥,不如何荆州在我草庐之中等待几日,只等水郡守调来人手护您南下。”

“何必弄得一郡兴师动众,我去见师父问问题的。带那么多人去,恐怕扰他老人家清净。”

周虎两眼一睁,问道。

“何荆州的师父隐于罗霄山中?”

“他在也不在,此去见也未见!如在乎,如见乎,如是乎!”

周虎的脑袋有点发蒙,何驰呵呵笑着,笑声顺着山坡滚如山洪之中。

“好多事担在肩上才知道重量,有些书非要踏在脚下才知道深浅,我不能只坐在襄阳指点江山。管他什么险山恶水,也不用去管师父在不在,只要想通了就是一通百通,要是想不通哪怕见到了师父他老人家也是白搭!也是我这个徒弟不成器,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问题卡住了。”

似是而非的聊了一伙儿,三个人就回了草庐,草庐里仅有的一张床经过商议最后让给了男孩,两个大男人就各自占了一角席地而眠。

第二天山洪就退了,看这降雨没有连贯的势头,何驰不敢耽搁辞别周虎策马往南去了。淮北王的仪仗虽然也会被秋雨挡路,但继续往前辞别渌水就是洣水。这条河是湘江支流,以后的京广铁路湖南段就是伴着它而建的,而它的脾气也不怎么稳定,尤其是看了一回渌水闹山洪之后,何驰知道已然没了选择的余地。

现在好歹还能骑马踏开泥地往南走,真到了秋雨浇头走不动的时候,那就只能巴望着天上有没有浮舟来接自己了。

投机商的信任链条无比脆弱,尤其是这种临时抱成团的一群人,在水卜的安排下,消息只一天时间就扩散到了太湖三郡。这伙河南、河北的投机商还在抢着南下呢,突然一个石头就落了下来,就这么正正巧巧的打在蛇的七寸上,所有计划这次行动的人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后都是浑身一震!

不过关于何驰的动向,有人已经“提前”获得了消息,自古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偶尔何驰当了一回“贼”,正巧把一群急着防贼的人吓了个半死!报信的渡过汉水之后,中午就跪在了新野何氏宗祠前院。

“你说清楚!千万不要漏!”

何赖在新野宗祠里坐着,他催促着外出打听消息的人。

南阳何氏是被扬州粮商临时拉入伙的,如此大规模的跨境运粮,没有本土士绅的支持可做不到。且不说跳过船帮之后运粮的船只问题,一旦南阳何氏选择与何驰站在一起帮助盛德米铺解除困局,扬州粮商就是一茬绿油油的待割韭菜,就这收割的镰刀还是他们亲自递到何驰手中的。

南阳何氏被陆记刮过一层脂膏不假,但毕竟是何赖带头主动服软的。自古杀降不祥,何驰对他们的处置也相对轻缓。以权重论江陵是深入苗疆的桥头堡,而南阳已经是吃进肚子里的一块肉,尽管他们死硬抵抗不太好消化,但最多一两年磨合之后南阳何氏也就老实了。

何驰也看出来了,无非是人活一张脸,南阳何氏要脸皮不愿意主动来连宗非要摆一个架子。故他把刘季派去江陵维稳,南阳郡交给掌握军权的姜奇约束,另就地派了负责测绘田亩的官员去田间地头绘制图册,至于后续的处罚只能先拖着,只等钱伯义发完薪水之后再与桑重阳商议一个具体处罚对策出来。

“回老太爷,淮北王车架到长沙之后,何驰突然就离开了。只听他往东去了,正是那天下头一道秋雨的时候走的。”

“往东!那不是去豫章了吗!”

一个中年人捶胸顿足,族中各个参股的人都是一脸死相。何赖心中一阵生疼,他追问道。

“秋雨也分前后,他到底走了多久了。”

“淮北王的车架三天前离开的长沙,少说何驰已经离开了五六天。”

何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南阳何氏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哪里还能经得起又一场风波。何氏族人齐齐呼着“快叫大夫”,七手八脚的把何赖抬进里屋,进了里屋之后一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脚心。忙活了半天何赖终于是缓过来了,他长出一口气伸出手指着房梁道。

“快撤!快把钱、粮撤回来!”

扬州粮商有粮,但是只有他们手中的米粮是绝对不够的,要整倒盛德米铺就需要海量的粮食,要么高价从农民手里收,要么就去各处有粮的人家典借。固然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但一应的运输成本也是无法忽视的环节,一斗米转手赚上两文已经顶天了,就这样还要出半文钱用于支付典借米粮的利息。

故南阳何氏就凑了三十万贯,另凑了五百船的粮食。这些粮食顺江而下,按照与扬州粮商们的约定,只需去鄱阳湖转一圈再回到江夏入盛德米铺就不会惹人怀疑。偏偏这鄱阳湖就在豫章,算算时候这些回头粮食正在鄱阳湖里拐弯。扬州粮商一旦落了典借文书,那南阳何氏就是将自己的命根子交了出去。

南阳刚刚过了火,江陵刚刚淹了水,一旦被何驰拿住实据那就不是亲不亲的问题了!

“曹纤都要杀过江来了!快去把粮食撤回来!”

何赖呼呼出气,没几息的功夫又晕了过去。

何驰单骑东去与这扬州粮商倒腾差价可谓没有半毛钱关系,他选择先往东再往南,这也是顺着河谷走的。现在长沙以东哪里来的现成道路,何驰总不能两点一线取直线最短,直接翻个跟头飞到萍乡去。

“活该!”

琴扬公主听着何家祠堂内闹哄哄的忍不住骂了一句,躺椅上的她甜笑着睁开了眼睛,那只白鸟便化成了一张白纸落在了何氏祠堂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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