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6/23 0:41:37 字数:2945

论及军阵列队,步兵熟记鼓、号、旗、令就能练个大差不差,军阵展开时士卒随伍长,伍长随什长,什长紧跟百夫长,千人队列随旗走,从上至下一体而动相互之间都有参照物。上林苑两营之中更有不少出身行伍,六天时间以老带新训个步阵只看气势撑撑场面的话绝对不会输给正规军!更不用说两营之中有七成人马都是从军伍之中抽调出来的精锐!

但论道马术这一行可就有讲究了,尤其很多人在进上林苑之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战马。正常来说人生来就有腿脚,但有闲钱养马的大户可不多。金晏在将校们的帮助下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强化训练,总算勉强拉出了一个能看的队形,一组四人走在一起统一步伐还算简单,但是若一组一组列成长队不出百步就会原形毕露!

铜鳞甲和长枪就在面前,金晏却迟疑不动,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向陈术说了一句话。陈术明显没听清楚,他眉头一皱催促道。

“有话直说便可,不要婆婆妈妈的。”

陈术站在大帅帐内,金晏是钦点的骑从副领队,眼看天一亮就要带队出上林苑护驾,现在他如果撂挑子不干了,陈术还要立刻去天策军中点一个人过来带队。大帐之内金晏婆婆妈妈,大帐之外一群巴望着他撂挑子的“候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淅淅索索的声音让陈术耳根子生疼,他烦躁的转身走出帐外对着躲在帐篷影子里的喝道。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军营之中入夜宵禁,此乃军法!本将给你们五息时间,如还有犯禁者立斩不赦!”

七八个人没命的逃开了,今晚这一营人马兴奋异常谁能睡得着觉!不光是明天要跟着天子仪仗北出的骑从们激动万分,就连明天只在城门口护路的步卒也是铆足了干劲,好多人撩开帐篷的一角借着火炬的光反复端详着发到手中的盔甲。

韩义一路奔回帐篷,躺在草铺上的苗胜正是半梦半醒之时,邻铺一个铁坨坨“咣当”砸在床板上,他瞬间被这声巨响吵醒了。

“你要闹腾能不能等我睡着再闹,都说了今天早睡,五更就要起了。”

“嘘!嘘!”

韩义做了噤声的手势,低声说着“宵禁”。苗胜还以冷眼,他转身朝里侧卧避开一脸兴奋的韩义,巡营将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到三息营中的混乱彻底平息。当巡营士兵从韩义所在的帐篷前离开后,韩义放开紧锁的肺管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众“候选人”心中还是藏着好大的不甘心,只等帐篷外的火光逐渐走远,淅淅索索撩帐篷的声音又传到了苗胜耳边。苗胜不堪其扰,又翻了回去却正好看到那韩义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帘前方从缝隙之中向外张望。

苗胜冷笑一声,直说道。

“今天晚上走的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金晏不过实话实说,骗自己容易,骗不过别人。明天当着天子和文武百官的面出了丑,那祖宗八辈的脸都没了!”

韩义把脸向苗胜侧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铜鳞甲说。

“某自是有数,只这几天时间训狗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训出这么多仪仗骑从,万岁明显偏护咱们。这甲就算只是临时穿在身上的又有何妨,这就是不可多得的机遇!只要某在比武大会上斩几个外族人的脑袋献于君上,铜甲换成玄铁甲也只在转瞬之间。”

苗胜翘起腿,吊儿郎当的说道。

“你有这心思也别说出来。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韩义认同的点头,但他的所思所想与苗胜截然不同。

“不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早晚有一天我要胜过……”

正在韩义露出冷笑的时候帐篷的门帘被打开了,金晏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苗胜察觉到异常立刻从草铺上坐起身体,他和韩义两双眼睛齐齐盯在金晏身上。等了大约十几息时间见金晏还没有动静,苗胜实在等不及了便压低声音问道。

“到底怎么了?”

“我好像惹圣怒了。”

韩义退了两步像看瘟神一般盯着金晏!本来是风光无限的骑从副领队,护驾北上还有望留在御前效命,这金晏脑子里铁定锈了,非要和天子较真干什么!六天训骑兵队列,一大半还是没有骑过马的,任谁都知道这训练最多就是打个底稿,争一个青红皂白岂不是找天子的不痛快!

韩义又退一步,立刻划清界限道。

“你们两人一伙的,有事可别搭上我!”

金晏走入帐篷内,苗胜起身让了半个草铺让金晏坐下。韩义机敏的往帐篷外看了一圈,将帐篷门帘掩好之后回来就是一顿连珠炮。

“姓金的,我不管你脑子里怎么想的,明天圣驾就要北上什么事等不得!你心里就算有硬屎也别拉在这里,惹了圣怒你以为毁的只是你一个人的前途吗?!现在你就去领罪,兴许还能讨个从轻!”

韩义和苗胜心中都像横了一根树杈,他们也不知道金晏具体说了什么,苗胜只能催着金晏说。

“你究竟说了什么?”

金晏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苗胜急了继续问道。

“那陈将军怎么说的?怎么就能惹了圣怒?”

“陈将军说:军令如山岂可撤回,哪怕有雷霆在前亦无退缩之理。他让我先回帐听候发落,自己去禀奏万岁了。”

韩义左右踱步,那铜鳞甲的甲片摩擦声环绕在帐篷内,此刻他的心中已经纷乱如麻。搓了搓脸稍稍冷静下来的韩义立刻开始掂量着金晏顶撞天子后果,天子要是直接降下盛怒,这两营人马前途尽毁只在喘息之间!要知道他们全都是没什么背景的荐员,一营之中背景最硬的也不过一些边军老兵。全都是无依无靠的人能攀上这趟富贵不容易!

金晏什么脑子,硬生生的把路掀了!韩义瞳孔一缩,心中一股狂怒喷出。

“凭什么!凭什么!你金晏凭什么握着我韩义的前程!你不要前程,你大可以去上吊,你大可以去自裁!训人的时候不见你推辞,现在你就敢顶撞圣意!圣怒来了,我第一就砍了你!”

苗胜连声“嘘”却掩不住韩义的怒火,两人对视一眼,眼看就要大吵起来,一队巡夜士兵的光顾瞬间把他的怒气压了下去。士兵走了,火气却未熄,反而韩义心头一冷想到了自己的过往,牙齿紧咬发出“嘎吱”的声响。

“你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邪门进来的人,岂知我之不易!”

“你不是邪门进来的?恐怕你比我们还邪吧,我们好歹敢说自己什么来头。我看满营里就你韩义和别人聊不到一块去,一说故事你就躲,生怕别人知道你干过什么事。”

苗胜也不示弱,他直接把韩义的话顶了回去,两人已经剑拔弩张都是双眼冒火的状态。黑暗中韩义的双手便握成了拳头,他的眉眼之中透出一股杀意,苗胜立刻警觉,两人四手绞在一起韩义卧的木板铺瞬间被压垮了!

“我一路走到这里了!谁阻我的路,我就杀了谁!”

“你这样的疯子还能进上林苑,简直就是奇谈怪论!”

“再不放手连你一起杀!”

帐篷里稻草乱飞,就在金晏极力想要拉开两人的时候,一串马蹄声突然来到营中,火把追在后面瞬间将整个营地照了一个通亮。苗胜和韩义还是拗在一起,两人都不肯放手,只竖起耳朵听着帐篷外的动静。好多人都愣愣的看着被火光投射在帐篷上的影子,四下落针可闻,谁也不敢打破这股死寂。

“汝之陈情,朕已知晓。军令如山,不得更改。”

一句话落下,只听一阵马嘶火光排成两列齐齐护送这那个最高的影子离开了营地,等四下再次安静才有人敢从帐篷里探出头。

“还没打完呢!”

趁着韩义放松的瞬间,苗胜飞起一脚把韩义踢进了草铺,啃了一口稻草的韩义大喝一声扑了出来。因为韩义身上披着铜甲,苗胜的拳头全都往他的脸上招呼!

“混成之军短促练就,根基不固阵列不精并不足虑。然时日略浅,忠诚未知,护于君侧恐生变故。”

大行皇帝在回营的路上念出了金晏的陈情,此言颇为中肯,队列走得是否整齐还是一个次级问题。这三百多名骑从是直接从军伍和乡县之中选拔而来,演训时间过短很多人的忠诚度还处于未知状态。

陈术只是转述了金晏的话,他护在天子身侧不发表任何意见,这种事一旦发生必是惊天动地。护驾之事谁都没有资格开口,只有等着天子自己拿定主意,直到来到营门前大行皇帝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照常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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