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7/23 0:36:13 字数:3991

“夫君?夫君!”

有老婆陪在身边就是好,何驰的耳边终于有点不一样的声音了,比起急不可耐的“小叔”,还有那一听就有事寻来的“何侄”,这声“夫君”叫得才是真的又好听又顺耳。

“何侄!”

何驰也是麻了,墨菲定律总在你最不设防的时候应验。就真的一天都不得清闲,大伯又找上门来了。何驰本无意发呆,不过这样逗逗李婉儿也算夫妻之间的调情小戏,看着李婉儿满脸着急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王爷请坐,我去倒茶。”

看着李婉儿踏着小碎步离开房间,何驰也不装了,他一秒回神看着陆记摩拳擦掌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小一准有事!

“大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陆记的右手不自觉的做出勾扳机的动作,何驰无奈的笑道。

“锡山就这么闲不住吗?”

“他哪里像你这般安静,岭南山上不落霜,他的眼里都是飞禽走兽,就那么几响子弹不够用啊。”

“可是乌林都被拆光了……”

“咳咳咳咳!!!”

陆记连声咳嗽打断了何驰的发言,距离江夏越来越近,这大伯恐怕是想逮住最后的机会薅羊毛。一天有事一天没事,空下来的一天多半在琢磨还有什么可以薅的地方。

“你无论如何都要想想办法,总不能让大伯带几根烧火棍回中山吧。大伯也不白要,听说你庐江老家的老宅祖祠都没翻新过,大伯顺路帮你把这件事安排了。”

说到底还是薅扬州士绅的羊毛,押着那群往何家宗祠门前泼漆的扬州士绅去翻修宗祠也是一件畅快事,但陆记真这么做了,何驰与扬州新贵之间的矛盾就会具象化。盛德米铺的分号就是无数个分身,打了一个还能再出无数个,可是从没人能把宗祠和祖宅作为分身之用的,自古都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一旦矛盾实质化必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船帮子弟会不会脱离控制擅自去替何驰报仇,而那些扬州新贵会不会转向攻击庐江船帮。这零零总总的事一旦脱离了制御,就会演变成无限制大乱斗,到时候你一拳我一脚弄个不死不休,扬州又免不了一片腥风血雨。

“大伯,我家宗祠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何侄你莫不是看不起大伯!”

“我绝无此意!扬州那些人说到底都是我的乡里乡亲,都是吃一条江的水长大,他们卖大伯的面子那是天经地义。但我是晚辈,要长辈们卖我的面子,我就要像那小媳妇一样端着碗慢慢熬到桌子上去,此事只宜缓不宜急。”

要对付扬州粮商还用得着陆记去大张旗鼓的搞事情吗?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何驰真要去恶心扬州士绅,只怕他们连一声叫唤都“哎呦”不出来。让陆记路过时收一笔过路费,这种小规模的报复扬州粮商们也寻不到由头发作。真要让他们跪下,何驰只需要去找天子免去明年扬州的税粮!

襄阳如今八仓齐备,加上江夏、南阳、江陵三地,持久战打不了,但是给扬州来一记窝心脚绰绰有余。免去一年田间地头的粮税,除非明年扬州大灾,否则粮价一准跳崖。这样一搞连盛德米铺分号重修的开支都省了,只看那群扬州粮商如何跳脚应付堆积如山的粮食就足够何驰乐呵上半年。

“不就是几枚子弹嘛,我回去想办法。”

“哈哈哈哈,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求大伯高抬贵手。”

“哈哈哈哈!”

陆记开心的大笑,李婉儿端来茶水,陆记突然尬住了,何驰知道陆记的事还没完,于是向李婉儿点了点头。李婉儿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这事怪我,是大伯硬拖了好久才来寻你。主要是一件费脑子的事,见你又开始魂不守舍了,干脆丢给你让你好好想想对策。”

“大伯但说无妨。”

陆记警惕的环顾四周,这老小警惕性极高,这家衡山下的驿馆面积阔绰,故而能分个里外互不干扰,晚上更是幽静。换做之前人多眼杂的环境还真不适合开口,何驰也扫视一圈才追问道。

“可是天子有事来询?”

“那本王就直说了,火炮威力虽大,但是打浮舟还是欠了点。大船好打,可小船那是真的不好打,就你家何平和曹枢飞去京城的那艘小船,到现在还挂在天上呢。天子可是存着怨气哦!”

“大伯你直说就是了,天子不舍得把大船当靶子对吧。”

何驰发出朗笑,陆记虽然陪着一起大笑,但几息之后双方适时停住。

“换谁都舍不得,那一艘艘浮舟可金贵着呢。以防天子发难,何侄还是早作对策呀,至少打准一发,也好让天子把那军令状掀过去。”

“大伯不说我还忘了,我还欠着今年河北军士的冬衣呢……”

“侄儿呀,咱们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你那几封请帖就够用了,本王去了扬州自有办法解决。”

真要强行让滑膛炮对空也不是什么难事,现阶段浮舟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它的浮空高度,换句话来说那些浮舟就是在空中裸奔的大胖子,那么大一个气囊升在半空里面填充的又是氢气。如果能射出一发火矢贯穿气囊,就会上演远古版本的齐柏林坠落。

“就那玩意儿的威力,真正的齐柏林飞艇挨上一发恐怕也吃不消吧。”

何驰心里有了主意,比武大会万邦来朝,今年过年一定十分热闹。火炮已经落地可是关中诸王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么自己干脆借着火炮把威慑力拉满,炸鱼就要挑大鱼塘下手,用料也必须用最大的炮仗!

“哨子!”

山道上一来一回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溜绳仙一个人单飞,横杆头和金哨子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混水儿都已经在关城里准备下锅做晚饭了,关外才传来熟悉的哨声。

听到关外传来了三声哨响,大伙儿晚饭也顾不得吃了,他们将锅里的水倒了出来,一应用具胡乱收在了车上,混水儿给关吏递了一两银子的“滞留费”,然后大大方方的昂着脑袋出了关。

出关十里山岗上就有认识的老江湖来领路,打头的标旗一立,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我爹呢?”

“就在前面的上雒,大家赶快一点,太阳落山前就能到。”

混水儿满脸堆笑,她坐在板车上只想着见到父亲以后便可以大吹大擂一番。这趟总算是一路顺风了,往前见了丹水再走三十里就是上雒,那里是个落在山道上的小镇,也是私盐贩子和马贼的聚集地和中转站之一。

关中之所以叫关中,就是因为关隘众多,将这关中之地包在其中。西域商贾难越潼关,私盐贩子和马贼同样也要面对武关这条断头路。

上雒镇里有不少走货的商行,他们都是手持通关文牒的正经生意人,别人吃的就是这条断头路的红利,年前年后无法带着货物顺利过关的货主都只能折价把货出给他们。由于武关往骊山这条路都是走在山坳间,所以商队一旦出发就很难回头。

这条通路与关中往南翻秦岭的山道都有股子邪性,最是适合拉帮结派埋伏起来打个劫、收个过路费的生意。好多胆子小、没底蕴、走散货的商贾都不敢往里面扎,真能赶到上雒出货的都是出了名的硬茬子,更有些不怕高额的税款硬过武关的刺头。

“这可稀奇,打东边来了一队货!”

混水儿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安全感,在南阳郡钻个路边草丛就能安心睡死过去。但是一越武关,先遇到了不守规矩的溜绳仙,现在才到上雒那一双双闪光的眼睛就盯住了板车在地上碾出的车辙印。打头的第一家货栈前两个小二交头接耳,里面七八双眼睛更是一刻不停地追着板车走。

“混娃子!出个货呗!”

一个十分脸熟的脚力靠在一家货栈前的栓马柱旁,混水儿认得他,过武关的时候正是他去关内牵的线。脚力冲着混水儿喊了一句,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赏你泡尿,货不单走。”

“几天不见胆气壮了呦!”

混水儿额头上冷汗直冒,她现在知道老叔为什么极力阻止她带货回来,以前穷的时候大家都是嗷嗷叫唤的狼崽子。现在独你一家吃这么肥,周围这么多狼还饿着肚子。从武关去骊山路不算远,可是一旦犯了众怒,金哨子的名头也不顶用了,到时候群狼争食起来,就要一刀一枪杀出一条血路。

“赏你的接住了!”

混水儿机灵异常,她顺手提起一坛小酒丢向那脚力,脚力真叫一个眼疾手快,只见他马步一扎双手一托稳稳的接住了这三十多斤的酒坛子。

“大姐上道!”

“滚远点!”

“好嘞!”

四下全是绿眼睛,这都扎进镇子百步远了怎么还不见父亲的人马。混水儿不敢问,带队的老江湖也是埋头不语,车队继续往镇子里扎,一直到了顺风客栈门前才停住。

“几位客栈掌柜都在呢!”

混水儿又在猪鼻子插葱了,走入客栈一楼看着七家货栈的掌柜依次坐着,这里面有专管走货的、专管车马的、专管脚力的,简而言之就是上雒百里内的人力资源全在他们手中。金哨子、溜绳仙和横杆头明显被七个掌柜架住了,好一番强买强卖的架势。汾老叔过来不客气的一把抓住混水儿的肩膀,将她提溜到了金哨子身边,金哨子膀大腰圆一脸的络腮胡,一身肌肉绷紧皮衣,外形上与其说是私盐贩子更接近于江洋大盗,他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朝着混水儿一瞪,混水儿立刻就乖巧的缩了缩肩膀。

“金爷你名声最大,您就给句痛快话吧。货出给哪家不是出呢,你回来多少货我们七家包圆了。”

好一轮金钱攻势,七家掌柜看准了机会下手。溜绳仙是个色中饿鬼,他巴不得能立刻出货拿着钱回去快活。横杆头想着给孙儿买人参,只要货栈提高了好处他也能立刻点头。感情自己紧赶慢赶全是替这些货栈出力,混水儿眉头一瞪嘴角一沉拉长了脸。

金哨子轻巧的应道。

“这货都没验,几位太心急了吧。”

“汾老叔带回来的货能差嘛!”

金哨子还想挣扎一下,但是货栈里的那群人精岂能放过这次机会,从昨天溜绳仙回来时起算,他们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对策。七个掌柜眼看金哨子顶住了,他们瞄准了横杆头下手。

“我东家那里有一棵百年老参,今年农庄上收成欠了。东家就把这稀罕物包给了我处理,让我做主替他出掉。”

横杆头眉高额阔,故而他的表情变化起来尤为明显,混水儿看他斜了眼睛心中的窝火一下子蹿了出来。不由分说直接钻出客栈,从车上拿了包袱阔步走了回来。

“干爹,有个老英雄知道你孙子病了,让我把这件宝衣带给你。说是你们的故旧,有这件宝衣穿着,下八尺深的厚雪也冻不着咱们家的小兄弟。”

混水儿当场开了包袱,把那件鹅绒衫递到了横杆头手中,七个掌柜脸色一黑,这件衣服光看料子就值不少钱,更不用说横杆头一上手就眉开眼笑。七个掌柜眉来眼去,他们心中只叹不妙,也不知道混水儿哪里弄来的这种好东西,弄不好只这件衣服就比得上外面三四车货。

“干爹要是看不上眼,去长安城里卖了,换成人参都够吃半年了。”

横杆头是个有眼力的,他点头赞道。

“混娃子不孬!这等宝贝属实罕见,就这精细的绸子和五色线就值几百两银子了!”

“里面还是用鹅绒灌的芯子,那比棉还软。”

横杆头脸上笑开了花,金哨子则是一边对横杆头露着笑脸,一边对混水儿捏着拳头。看来无论这件事如何了结,混水儿都逃不过老爹一顿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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