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干的!!!!”
红楼之上传来了琴扬的咆哮声,该说不说这座红楼修的真是好啊,它不仅环山抱水环境优雅,还是襄阳城外难得的制高点。尽管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把别人当成成讯号发射源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但是平心而论马儿都已经吃饱了,哪有不让它出来跑两步的道理。
化成白鸟的间谍投影装置供她使唤了十几年,襄园和红楼也是为她专门修建的,再说还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住进来的。石头人只不过是进行了一些微操,功率开的有那么亿点点失控罢了。
红楼之中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这次电磁风暴的影响,随琴扬在一起的几个孩子的头发也都翘了起来,一群爆炸头满地乱跑装出鬼怪张牙舞爪的样子相互吓着玩。
“公主稍安勿躁,刚才听人说天空中有异光闪动,好多铁器都开口咬人了。”
太监们不敢抬头,宫女们用热毛巾将琴扬翘起的头发焐下去。
琴扬下了纱帐坐着梳理发型,纱帐外的孩子们还在嬉闹。尤其是河焕春,她的头发本来就长且蓬松,现在头发竖起之后她简直像极了一个长毛雪怪。
曹家布庄中突然苏醒的郑雨着实吓到了一群人,因为昏迷了太久她四肢伸缩起来都十分僵硬,嘴巴一开一合想要说话却只能说出几个发音模糊的单字,她的舌头和下颚几乎是各走各的无法顺利配合。不过人总算是醒了,只要醒过来能自己吃上一口饭,那无论是语言能力还是行动能力都可以假以时日慢慢恢复。
林还月和林荣分别替她号脉,脉象基本平稳大体上就是一个饿了很久的人。
“体内气血双亏!另外她已经吃了太多人参,体内已有积火,积火太盛容易伤肝脾。先给她吃些米汤流食,红枣和蜜糖暂时停一停。”
林荣细细分析着,林还月则在看护日志上记录下相应的对策。郑雨靠坐在床头,她已经渐渐了解面前两人正是林之册的亲人,她的一双眼睛游离在屋内,最后落在了摆在桌子上带着摇把的古怪机器上。
林还月写完看护日志后,出门向潘安吩咐先送一碗稀点的米汤来。林荣继续观察着郑雨,当发现她的眼睛盯在那根琉璃棍上时,这个老头突然来了精神。
“这东西叫留声机!”
“声……”
“对,里面留下的是我孙子林之册的声音。”
“之册……”
“放心吧,之册无事。既然你能醒过来就是缘分未尽,你且在这里养好身体,日后自会与他相见的。”
林荣心中感叹着世事无常,林之册在北方服刑,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一年便能获释。现在为了让这女娃安心养身体,必须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为妙。
其实郑雨能撑这么久已经超出了林荣的预料,在琅琊医阁时林荣和林阔都断定这女子撑不过五个月。她的身上有多处劳损,出身农家又是女子,平时定然粗食少药,后来受灾家破就更艰苦了。这差不多是无数平头百姓的身体情况,童年打底子的时候就没吃没喝导致身体发育不良,如今又变成了活死人,只要闭眼躺上一年半载等人体内的精气耗光了也就没得治了。
林荣看郑雨的视线盯死在留声机上,于是干脆把那机器抱到床头,这东西也算一件新奇的玩具。郑雨看着林荣摇动手柄,林之册的声音就从喇叭里冒了出来,她一时难掩激动两滴眼泪夺眶而出。
留声机转完一圈,林荣听到房门被人抽动的声音,转头一看是林还月在外面招手,于是他安慰了郑雨两句放开摇柄慢步出了房间。
“爷爷,华织村里有个小子落水染了风寒,找儿回来找我去诊治。我这里也走不开,只能劳烦你跑一趟了。”
找儿刚才被郑雨吓了一跳正躲在客厅里,现在的她断然不敢再往楼上跑了。
“爷爷知道了,那你在这里看着。”
“放心吧。”
林荣刚想下楼,突然顿了一步,朝着要去推门的林还月招了招手,爷孙两人再次说起了悄悄话。
“还有件事你可上心。”
“爷爷指的究竟是什么事?”
林荣有些难以启齿他凑近林还月的耳朵说道。
“俗话说药石过多便阻经血,你不为了你哥哥考虑,也要为了咱们林家考虑。”
林还月眉头一挤腰杆一挺居高临下的盯着林荣,林荣也知道实在难堪,但他更知道就那林之册的死硬性子,哪怕郑雨体虚无所出,他多半是不会娶小的。
“要考虑啊……不能不考虑……”
“爷爷!别人这才刚醒!”
“你可别小瞧了之册的性子,你们几个那是一样一样的。”
“那怎么哥哥不随您老呢?”
林还月鼻孔喷了两团气转身走回房间,林荣只能用眼神提醒着。人老了谁不图一个家族兴旺,虽然长孙有了,但耐不住心中挂着遗憾,这二孙家里最好也能有。
下了楼林荣来到客厅看到了躲在纱帐后面的找儿,这丫头刚才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总是抬头四十五度看着房间四角。
“傻孩子,天塌不下来!”
“可是……”
找儿还是揪着纱帐不敢放,比起那个头发竖起来的活死人,找儿似乎更惧怕某个无形的存在。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还是赶快点吧,落水的人可等不得。”
林荣终于把找儿劝出来了,她就这样一路怯生生的跟着林荣出了曹家布庄,很快两匹马一前一后上了大路,但是王找儿还是不停的朝着空中张望。
“林爷爷,天上真的有仙人吗?”
“有没有咱也没看见过,应该真有吧。”
“那仙人会说话吗?”
“这事你问老头,老头我也不知道。这事你必须要去问你哥哥,他是见过鬼神的人物,他说有八成就是有吧。”
王找儿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空中还是一片湛蓝没有丝毫的变化。林荣一边笑着对找儿说“天塌不下来”,一边扬鞭加快了马速,两匹马直直的朝着华织村去了。
襄阳的天是湛蓝色的,但是洛阳的天却是阴沉的很,这几日不像有雨的样子,却总有一两片乌云挡在太阳前面,好像上林苑的烟尘全部团在空中成了有灵智的精怪,专门挡着太阳遮着天机殿的金顶!
“你们干什么吃的!”
李福气急败坏的喝骂一句,四个太监要跪却被他一句话喝住。
“没用的东西,都跟我来!”
李福一刻也不敢停顿,带着四个太监就朝着范德妃撞了上去。范德妃也顾不得仪态了,她扭腰一拐绕过了行礼的李福,加快脚步向着闻政殿走去。
“德妃娘娘留步!德妃娘娘留步!”
李福快步跟着,却耐不住范德妃的脚步越来越快,此时此刻距离闻政殿只有这最后一道门。李福一咬牙直接扑在地上抱住了范德妃的双脚,范德妃使劲踢了两下没把李福的双手踢开,便直接往李福的手背上踩。李福忍住疼痛,横在地上央求道。
“德妃娘娘!奴才请您留步啊!再往前就是闻政殿了!”
“什么狗奴才,也敢来挡本宫的路!”
“德妃娘娘你心中有气只管往奴才身上撒,何苦去冲撞万岁。”
四个大太监看李福这般使劲,他们不敢懈怠立刻有样学样,四人一挥袖十几个太监连在一起齐齐往范德妃面前一跪,两层人墙挡着不让她往前挪动半步。
“请德妃娘娘息怒!”
李福一呼,其他太监立刻呼应。
“请德妃娘娘回宫!”
李福又一呼,其他太监齐齐叩首请范德妃回宫。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个躲在泥里冬眠的虫儿都已经被惊动了,大行皇帝稳坐闻政殿一动不动,他左手捏着一块脆米糕,右手点着朱砂墨在奏折上批下了“照准”二字。
“这宫里还有规矩吗?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好好的进宫来,硬要在御花园里摆戏台!我也是怕惹来了不清不楚的脏女人,害了陛下的龙体啊!”
范德妃号得响亮,大行皇帝却不为所动,他放下脆米糕用毛巾擦了擦手,转手拿起一杯苦甜茶细细品味。
眼看天子越是不理,范德妃就闹得越凶,在这四面透风的地方哇哇的又号又哭,闹得几宫几殿都不得安宁。好多隔着墙的太监都受不了这噪音,他们捂着耳朵躲避,奈何李福双手都不得空闲,只能任由那号声劈头砸在脑门上。
“万岁!”
在范德妃的一声声哭嚎中,尤素和少玄英一前一后皱着脸踏入了闻政殿中。验尸报告终于出来了,天子挥了挥手让少玄英和尤素关窗关门,这才隔绝了室外的噪音。
“有什么就说什么!”
少玄英上前一步,对天子禀报道。
“启禀万岁,尸体损坏太过严重了,只能查出咽喉处有刀伤。”
“你们验了半天就只有这一句话?”
“臣等已经竭尽所能,奈何尸体损伤太过严重,大火已经将他里外烧透,实在查不出更多线索。”
“那就由少卿替朕做个决定吧!现在剩下来的印刷工匠,朕是将他们统统处死,还是继续留用?”
少玄英低低的压着脑袋,验尸就是为了排除掉内奸,但眼看已经烧得如木炭一般的尸体,仵作们已经无法获取更多的讯息了。印刷工坊布设有些过于草率了,就像一个草创的公司一样,没有经过挤压锤实,里面难免有一些揣着异心的人。这次大火也给大行皇帝提了一个醒,本来一直加班加点生产抬枪的天策工坊,也因为这件事突然停工停产了。
活字印刷工坊里出了内奸不过是烧了一个印刷工坊,生产武器的工坊里要是出了叛徒,那损失的就不止是几根枪管了。现在看来天子把乌林的设备全部拆掉搬到京城来的举动着实有些欠缺思量,可是总不能把安装好的机器再拆一次、再搬一次吧。
“臣倒是有方法可用……”
少玄英虽无十成把握,但压缩嫌疑犯的手段还是有的,在火起当天行踪可疑之辈一共只有四个,要么严刑逼供,要么反复比对证词寻找破绽
“少卿尽可直言。”
“当天有四个人行踪可疑,可以专注对这四人进行调查,臣已经召集刑部官员举荐了几个得力之人侦办此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微臣希望万岁,继续装作不知。”
大行皇帝双目微闭,不催不问,轻轻落了两个字“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