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4/10/1 0:19:32 字数:2771

朝歌虽近,然身后的饿狼岂会轻易放他们离开。雪停之后黑山贼便起了动作,五寨折了一个头目,剩下四个头目只以为官兵也是元气大伤,他们立刻派出哨探盯住了村子。陈术知道如果贸然移动,这走一路就要掉一路“肉”,倒不如选个地方好好防御,固守待援或还有一线生机。

柴火的问题还不急切,陈术派了些人去荒村拆了两座草棚子,堆足了一月的余量。接着又让徐宁选两个好手去朝歌报信,哪怕调不来援军,也要找几个知山熟路的人过来支援。细细碎碎安排了一上午,等到吃午饭的时候,陈术端着一碗红枣粥来到了平娘门前。之前被他撞开的门已经添了一块薄木板上去,好歹将寒风挡在了外面。

敲门敲了三回,直到村民们抛出些闲言碎语,屋里的人才开了门。

“将军何必这样,你们迟早是要走的。妾若尝到了甜,便吃不得苦了。”

陈术学识有限,对着平娘说不出半句话,一碗红枣粥怎么去的便怎么回来,到了营房里陈术又忍不住长吁短叹。眼下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那些琐碎的事。

河北白雪盖了一地,也不知道是哪一户姑娘出嫁好大的阵仗,随行队伍如一条长龙弯在路上。远看那高头大马上新郎官器宇轩昂,许是一桩被大雪欠了好久的婚礼,迎亲队伍里的鼓乐们一个个卖足力气吹吹打打踏雪而来。雪一冻一晒便往下实了一层,现在河北雪原上总算能看出点道路的影子,饶是这样走在雪上还必须小心翼翼。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迎亲队伍终于转上了结实的官道,官道上的雪明显被扫过,黑色的路面已经从雪里钻了出来。鼓乐暂停、太阳渐高,队伍前方出现了一抹艳红。新郎远眺一眼,心中疑惑起来,只看那抹艳红越来越近,新郎忽然勒马停住了队伍。花轿一颤新娘被结结实实的颠了一下,她掀开轿帘往外看。只见一个蛮子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蛮子身后是被麻绳拴住双手的卫巧,而新郎官的眼睛正盯在蛮子身上。

“看什么看,老子花钱买的。”

新郎撇开了眼睛,队伍后方起了骚动,有几个壮实的汉子上前护住花轿,跟着还有马嘶声和人声。何驰冷声一笑,道。

“对!好好看住了你的婆娘!万一哪一天老子带兵杀进关来,呵呵呵……”

“狂徒!欺人太甚!”

何驰甩开一张卖身契,得意洋洋的说。

“怎地!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还想来和我过过招吗?都睁开眼睛看看,七八个手印定的契!老子就是有钱的王八坐上席,你眼红也没用!”

何驰嘲讽值拉满,新郎虽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但是他双目怒瞪双手死死的拽着缰绳,一条长龙般的迎亲队伍停了下来,立刻就有骑马好手上来查看情况。两方僵持了许久,好在那新郎官忍住了最后一口气,没有导致冲突升级!

可是两边终究是要往前走的,硬顶在路上不是个办法,于是何驰打量了一下新郎官,想着给他一个台阶。

“都说你们中原人一个个文绉绉的,看你的模样是个读书的。”

“某人不才,读过两年书。”

“好!大家都看着,莫说我欺负你们中原人!给你个机会,我这里有一曲《有狼》,你若能作曲还上来。我现在就跪下来给你磕三个响头,算给你赔不是。”

“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天地为证。”

“某虽然才疏学浅,但未必不能一试。”

“那你可听好了!”

何驰深吸一口气,唱道。

“有狼下阴山,南来夜叼人。锅烹童子肉,刀割男子喉。有狼盘祁连,东寻好皮囊。锦绣裹身上,马踏白骨荡。有狼伏辽东,西探白面坊。装作好人样,专抢好姑娘!有狼村口藏,一副无害样。看羊又护院,好肉尽在嘴边上!”

何驰看那新郎官为难的样子,知道他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看来以他的学识短时间内是解不出来的,故而笑道。

“看你的脑瓜一时半会也对不上来,不如我们换个名字,将来再见分晓?”

“好说,在下戚伏,修武人氏。壮士他日若是来了修武,只管登门讨教。”

“在下单福,是个蛮子。居无定所,天下为家。”

何驰冷笑一声,手中绳子一紧拽过卫巧。新郎官虽然眉头紧锁却是个守信之人,他挥手开了道路,何驰没有停留催马错开了这支迎亲队伍继续往北去了。一队人看着这蛮子走了,心中的悬石才落下,新娘双眼追着那姑娘的披风,直到她变成一个红点才敢从轿子上下来。

“戚郎,你太莽撞了。”

新郎官的怒气终于被冷风吹散,他下马将新娘接住,陪嫁的丫鬟从轿子里捡出红盖头递到新郎官手中。

“我也是一时气不顺,让娘子受了一番惊吓。”

“惊吓倒不尽然,若是匪贼抢人,拿下他见官便是。只是人家有了买卖,这事就不好管了。”

新郎和新娘并肩看向远方,新娘摇头道。

“真是好可怜的姑娘,也不知道会被蛮子带到哪里去。”

新郎官转身替新娘盖好红盖头,再扶她回到了喜轿之中,队伍里的鼓乐再次响起,每个人都铆足了力气,仿佛想要用力吹走这股晦气。

“何荆州何故恐吓他们?”

何驰又与卫巧换了位置,他在前面牵马“哈哈”笑道。

“你不懂,我是在替这对新婚燕尔加点料。被我这一吓,保证他们十个月之后抱个胖娃娃。”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别管是什么道理,该你干活了。”

何驰点了一句,卫巧深吸一口气,迎着北风唱起了《有狐》。有狼、有狐,正正好好凑成一双。

迎亲队伍一路沿着官道西行,前方就是获嘉,过了获嘉县城继续往西就是修武,如果一切顺利迎亲队伍今天正可撞着吉时进城。当新郎官来到城门前,突然两个兄弟骑马来迎,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年嬉笑嘲弄道。

“出门撞上新官人,讨个喜钱不过分!”

一句抛出之后,对面的新官人却是叹了一声,平时玩在一起的伙伴哪能不知道这声叹气的份量,好好的热闹就被这一声叹中断了。那古灵精怪的少年立刻收起淘气,问道。

“怕不是路上遇了什么糟心事?若是撞了山鬼、狐媚子,赶紧请我家大爷算一卦,兴许能避开这邪祟。”

“哎!不是这事,谷伯伯呢?”

“父亲在西面带人扫雪呢,一条路已经快扫开了。”

“我想请谷伯伯替我办一件事。”

“见外了不是!现在什么事能比你身后的花轿重要!”

戚伏点头回应催马进城,迎亲队伍脚步不歇,在获嘉休息两刻换了一批抬轿子的人,队伍开拔继续往西顺着官道去了。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吉日,太行山下一条红龙走着,太湖边上歌舞曲乐齐齐上阵。不是哪家办什么喜事,是中山王代荆州刺史宴请八方客,榜上有名的粮商、盐商、丝绢大户哪个胆敢爽约?请帖都是张唯栋派人去送的,厨房里十六个大厨子带着三百人伺候着三十几口锅。

一边是好酒好肉歌舞升平,一边是开仓放粮、喜钱撒道。这巨大的热闹正是何驰想要的,匪类嘛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在所有人都被这热闹冲昏脑袋的时候,一间盛德米铺已经悄然挂上了招牌,只见几个壮实的汉子把米筐往门前一摆,随后立下一张榜文便吆喝起来。

“奉王爷之命!开仓放米!每人一升!”

一句话落下,立刻就招来了半条街上的人,白花花的米一升一升的散出去。别家米商都只是意思意思,多的发十几石,少的就分了百来斤。但盛德米铺是从上午一直放到天黑,一天不知道流出去了多少白米,更没人知道这些米是从什么渠道运来的!

扬州粮商们做梦也想不到,之前倾销的粮食如今会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反冲回来。何驰也没有在扬州开嘲讽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扬州粮商知道,盛德米铺又重新杀回来了!反反复复一如太湖边的野草杀之不灭,这种死而不死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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