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觉和刘国勋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他们原本在工部做着水电站的预算,但是神机营内一声爆炸直接将他们推到了闻政殿前领罪,三十毫升硝化甘油爆炸威力差不多等于一颗手雷,何驰留下的“白水”就算已经被大夫们分去一半,威力也是不容小觑。万幸那是玻璃瓶不是手雷的铸铁外壳,否则就绝对不止一死三伤的战绩了!
“下官管束不严,请陛下降罚。”
“神机营久疏军纪,实乃末将之责!”
天子眉间凝着怒意,这神机营负责工造之事,平时都以小团体行动,总的来说他们是天策军中规矩最少的一营人马。工匠遇到了新奇事物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但何驰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叮嘱过,却还是闹出这种事故来!好奇心是一方面,何驰没有身份垫底也是导致事故发生的关键。
“在神机营里炸死人的药物,就是昨天晚上何驰爆破的东西?”
刘国勋是昨天试爆的总负责人,他点头向天子回道。
“回禀陛下,何工用的是白泥凝实后的炸药粉。末将并不知道那乳白色的水也会爆炸,而且就那爆炸威力完全不输炸药粉。”
“这么危险的东西,竟然是何驰亲手调配的?”
“是。”
天子左右踱步,想来何驰已经在他面前不止一次提醒过危险了,如今突然的一盆冷水倒是泼的及时。思虑几息,天子脚步一站,对刘国勋和廖觉叮嘱道。
“以后你们记住,不许再让他动手配那白水了!”
“微臣遵旨!”
“至于对你们的处罚,由朕来下达不合适。朕已经将瀍河水电站的奏折批给了他,从现在起无论是工部还是神机营都要听他调遣。朕不管他要多少人开河引水,朕只要那座水电站转起来。朕也不管他怎么管理神机营,朕只要那座水电站安然无恙的落地!”
“微臣遵旨!”
天子突然的一转身,盯着跪在面前的两人道。
“不!朕不光要瀍河水电站,朕也要梁山水电站!你们先行回营去吧,此事朕自有安排。”
从零开始造一座水电站要面临方方面面的问题,廖觉和刘国勋也没亲眼见过交流发电机组。所以他们处于何驰拨一拨就动一动的状态,负责的事情更是细细碎碎,细碎到现在还没列出一个大体的章程。如今水电站的一切都只停留在纸面数据上,仅仅是做一个先期预算就已经让两人焦头烂额。更何况神机营中还突然扩出了一个煤球厂,这又让二人分了一部分精力出去。看在廖觉和刘国勋兢兢业业的份上,天子开恩功过相抵。
两人谢恩离去,不到半刻李福就将兵部尚书尤素领进了闻政殿。
尤素直来直去,反正天子传召已经是常事了,本来抱着平静的心态进闻政殿。但是今天天子的脸色铁青,桌上更是出现的一块深黑色物体,尤素定睛一看那玩意儿,他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陛下!宫中可有大事?”
“尤卿无需紧张。”
尤素岂能不紧张,这是天策五营的兵符之一!五符暗合九五之数,从天机大帝开始一代代往下传,若不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五符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天策乃是天子亲兵,五道兵符就是天子手中最后的底牌。作为兵部尚书的尤素当然见过这五符,就任兵部尚书时大行皇帝就把京城遭遇危急时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他。若有一天敌人攻破内城杀奔皇宫,尤素就要临危受命,收拢好五枚兵符带领禁军护送未来的天子逃出京城寻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是神机营的兵符,近来神机营中有接二连三的新鲜事物出现,那群工匠怀有好奇之心,他们行事起来无轻无重、不知进退。朕要你把这枚兵符带给何驰,从今日起他全权管束神机营,营内规制惩戒、物资调配和征集民壮都由他一力负责。”
“可是陛下也说过,断然不能让何驰掌握兵权。”
“尤卿是怕何驰趁机带着一群工匠造反不成?”
“臣请万岁三思,天子印信岂可因为几个工匠胡闹就送出宫去。”
天子也不想给这道兵符,可是神机营亦工亦兵,不给这生杀大权便难以压制、难以管控。
“轻舟无法涉激流,但是身上的东西太重又会溺水身亡。”
“这是微臣升任兵部尚书时万岁对微臣说的话。”
“当时若只封你为兵部侍郎,你身上的份量不够,朝局纷乱你镇压不住。何驰也是这样,神机营是朕的亲兵,这股傲气是轻易灭不掉的。朕的圣旨他们估计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必须有一个重物去压舱,如此才能保证神机营不会继续生乱。”
尤素没有质疑天子的抉择,他虽然不知道何驰在干什么,但是就以何驰这几天透露出来的疯癫样子,想来一定有比火器更重要的东西即将出世。现在天子把兵符都交出去了,足见其对这项工程的重视程度。天子心意已决,尤素知道劝了也是白劝,于是他接旨后转身出了闻政殿立刻开始调集仪仗。这能媲美五分之一玉玺的天子印信出宫,自然要有配套的礼仪规制。
郭诹的茶又没了,眼看外面日头渐低,他也要告辞了。何驰见他眉头一紧应该是起了去意,于是又开口留他片刻。自己起身跑回自己的书房里,搬了一罐龙井又挪了一罐雀舌,就这样一手抱着一罐茶往前面走去。
正当何驰过花园时,突然间天边披上了一抹血红,何驰眼皮一跳凝神向街上看去,只见好大的阵仗往何府压来,一条街上是整齐的脚步声。何驰也不知道这般大阵仗是为了什么,一路来到客厅只见郭诹惊恐的站在一旁。
两名禁军挎剑而立,他们看到何驰来了并不多言只伸手做请。何驰猜到可能有人坏了大事,莫非是自己留下的硝化甘油直接把神机营炸上天了?!
“郭都水请往后挪步吧。”
何驰动作极快的将两罐茶叶摆到桌上,这架势弄不好他还要被甲士们押入宫中,于是立刻往后面喊来唐雨溪。让他们抱着两罐茶叶暂时在后面呆一段时间,只等何驰把前面的事办妥之后再让郭诹离开。
真是好大的阵仗,尤素亲自押送,满街都是持戟甲士,一辆四乘之车上不知道载着什么东西。百姓们早就跑得没影了,街道上北风呼号,这样的场景让何驰想起了张晴案的那一年。张晴被押送进京时,京城里也是这般情景,只不过当天兵部尚书押的是囚车,今天的兵部尚书送的是金銮驾。
“请金冕侯自取。”
“什么东西?”
尤素并不作答,只旁敲侧击的说道。
“万岁有旨,轻舟无法涉激流。”
何驰点了点头,朝着尤素一揖默声说着领旨。来到金銮驾前方,何驰看到里面有一方红匣,红匣轻若无物,却又重若千钧,何驰只是往里面瞟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瞬间少了三年阳寿。从此刻起他就是住在京城还携有兵权的侯爷,如果何驰现在脑门上有进度条,那一定是九族消消乐的进度条。回到后面与郭诹粗略的说明情况后,何驰就揣上兵符骑马奔着神机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