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时代会有不同的政策,在人们正常的理解范畴中,什么样的时代就会诞生什么样的政策。而已经掌握了海量知识的何驰,他认为不同时期的政策是可以和时代进行错配的。
比如“上山下乡”放在昭国这个大环境下,无疑是能诱发出强大生产力的一项政策。让已经学有所成的人才去往需要支援的地方填补空缺支援建设,何驰只需在幕后巧妙的给予他们帮助,只要他们扎下根系,何驰就能渐渐将路网和乡村改革散播出去,比起大刀阔斧的改革,这样悄无声息的渗透最不易被当地权贵们察觉。
骨头种下等上几个春秋,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何驰只需振臂一呼就可以调动起海量的人力资源,全国高速公路和南水北调工程也会应运而生。
先期来到京城的十八人毫无疑问都是多面手,哪怕何驰“闭关修炼”去了,他们也能将何驰留下的烂摊子合理运营起来。收拢来的孩子和劳工就成了何驰正式招收的第一批民壮,小五和小六成了现成的厨子,高驴寻到的外租屋舍,老乞丐去谈的价钱。内事内办、外事外办,故这么一连串事走下来钱员外的院子进度一点都不耽搁,再有三天时间那惹眼的二层小楼就可以封顶了。
“钱员外,早上好。”
“好!”
阿福用村里的习惯向钱员外打招呼,钱员外笑着凑了过来,这位捡了大便宜的主顾又来看自己的新房了。
工地上忙得热火朝天,在租住的院子里小五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一院子上百号大人孩子,眼一睁就是一百二十张嘴巴。天不亮就要张罗炉子,到了吃饭的时候小五手中那摊饼用的铁尺都已经刮出残影来了。小六的力气跟不上,只跟小五忙了一天就累倒了,之后就只管踩风箱和洗碗。
累是真的累,收工回来之后大家睡得和死猪一样,不过每天三顿吃饱喝足,屋子里还有炉子取暖,在冬雪盖地的时候这份简简单单的待遇就足以压制所有不满情绪。当然院子里还有十个“吃白食的”,这些孩子身有伤残,他们主要负责留守和打扫卫生,另外还有十三个病重垂危的躺在琅琊医馆的病寮里养病。
“今天我们来写黄字,先这么一横,再这么一竖……”
屋子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伍子成虽然不是一个混蛋,但你也别指望他有多么勤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教一个字。“吃白食的”也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真是好大的没品。
留守的孩子们最是勤奋,他们盯着伍子成写出的一笔一划,只自己比划一两遍就摸了一个大概,他们学会之后晚上得了空闲还要去教授其他孩子。
教写字用的木板上一个黄字被伍子成慢条斯理的写了出来。孩子们看完整个运笔过程后,就齐齐低下头去自己开始在木板上比划。
伍子成见学生们开始自行领悟了,他就把教鞭一放,端起了早就凉透的早饭。他就顶着一身邋遢坐在木板前面用筷子夹起冷饼往嘴里送,一点也不担心这样的行为会影响教学质量。好在这十个孩子都已经吃饱,他们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黄字仿佛要把这个字永永远远的刻进脑子里。
伍子成吃了两口冷饼,转身从桌下摸出一个葫芦,葫芦嘴一开一口黄酒就追着饼子下了肚。
“小五!这饼子都冷了!”
小五在外头听到伍子成的声音,他眉头一紧心中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
“先生。”
“饼子冷了,拿去热热,等等我回来和午饭一起吃。”
这套路还真是够拙劣的!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之后召集学生在木板上写一个字,吃两口饼再闷一口酒。跟着往下就是酒喝完了,先生出门买酒让孩子们自习,晃晃悠悠到午时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再把早上的字写一遍。然后黄酒配热饼吃一饱就呼呼睡午觉,睡到黄昏醒来再把字写一遍就准备吃晚饭了。
“先生你多教两个字吧。”
“你懂什么,千字文统共一千个字,我若是一天教完,你们能记住几个字。老老实实的给我学,记住贪多嚼不烂!”
伍子成说着大道理,他把酒葫芦往肩头一挂哼着小曲就出了门。一院子的人谁不知道伍子成是在摸鱼,但是现在何驰闭关也没人能治的了他。要说教授孩子们读书习字,阿福那群人里随便拉个出来都能当教书先生使唤。
伍子成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可能长久,毕竟何驰的初级PUA只能忽悠一时,三分钟热度一过伍子成要么躺平摆烂,要么就是寻个时机另谋出路。这种谁都不待见谁的同盟关系迟早要散,莫说何驰嫌弃伍子成好吃懒做,伍子成也嫌弃何驰身上那股血腥味。两人的关系都是太后撺出来的,他们都在等一个一拍两散的机会罢了。
“掌柜,四两黄酒。”
百廻楼前伍子成递出酒葫芦后,开始驻足听着里面蹦出的弦音。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三,逢单有田螺的箜篌可听。一天俗一天雅,轮着来也不腻歪,听得差不多了路上再闷两口小酒,回去正好吃午饭。
田螺自从开始坐店表演之后风雪无阻逢单必至,久而久之百廻楼里聚了一群她的忠实粉丝,今天雪景在外箜篌在内,空灵之感更胜平时,好多哈气暖手的人都停了动作痴痴的听着那绝美的弦音。
“呜呜呜……”
伍子成正听着箜篌之音呢,突然一个人在自己耳边“呜呜呜”的吹风,他恼了一睁眼看到一个穿着不俗的人物。
“你在这里呜什么呜,进去进去。”
“我……”
“什么我?你想说什么?”
这个人身着锦衣不像乞丐也不是无赖,他用右手食指点着伍子成,说话像含了鸡蛋一样一个字蹦了半天就是蹦不出来。
“你结巴呀?”
那人连忙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用牙齿磕出了两个完整的字。
“我……认……”
“你说你认识我?”
伍子成心头一缩只叹不妙,莫不是有债主找上了自己,那时与姜彦斌胡作非为惯了,好多时候仗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赊账。现在姜彦斌不知所踪,莫非是哪里的大户人家认出了自己,找自己讨债来了?
这么想着伍子成立刻将眼前身着锦衣之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个遍,心中一抽只说好眼熟啊!的确像是见过的人,但他硬是在记忆中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人物。
“你!”
“别你呀我呀,我可不认识你。你要是来讨债的,我也没钱给你,我还在找姜彦斌呢。”
“认识……我!”
伍子成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他暗叹万幸遇到一个结巴,要是遇到一个口齿伶俐的人,一准就要喊衙役来拿他过堂了。恰好此时小二灌好了酒葫芦,他一边笑着一边提了一条五花肉来到门前。
“伍先生,我们掌柜说了,这肉是孝敬您的。”
“多谢掌柜!”
伍子成急的只想撒腿跑,于是一手提酒葫芦,一手提五花肉,转过身就一路踢着雪跑了。
“伍!子成!”
突然那人喊了一声,伍子成额头上“噌”的一下冒出冷汗,他双腿迈得更快,还拉着高声回应道。
“我不认识你!你别来找我!”
小二好奇的看着门前的“结巴”,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跑得飞快的伍子成,他的心里也满是疑惑。这尊贵的公子哥,也不像是干坏事的。而且看他这模样竟然还有几分眼熟,许还是个不常来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