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1/4 0:30:02 字数:4366

何驰一天之內玩了两次失踪,楚绥来到前院看着那张空置的座椅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直被房石珍藏的佩剑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冷风之中,如果不是房石的命令压着,楚绥一准会把它抢回去。

带着何驰未归的消息楚绥往后院去向房石复命,途中正遇到一个丫鬟带两个婆子朝着金晏和韩义发难,两个大小伙子被逼到墙角面红耳赤的站着,三个刁奴肆意的飞着唾沫星子。楚绥不想管下人的事径直朝里面去了,当他跨过一道门槛的时候,只见一个不停搓着双手的美人正在朝外面走来。

“姐姐怎么出来了,这里可不是姐姐该来的地方。”

来者正是要入宫的房氏女,房石的嫡系小孙女房殷,她今年十五岁只比楚绥大了三个月。

“倒是巧了,阿傻你快去劝劝外面的家奴,让他们不要为难人家。”

楚绥只想尽快把房殷劝回去,故說道。

“此事不劳姐姐费心了,这里人多眼杂,还请姐姐快快回去。”

房殷一双大眼睛溜溜的看着楚绥,似是知道自己无法再往前走了,她便转身定住说。

“可是把壮劳力撵走了,这里面的事谁来干呢?”

“此事不用姐姐操心,身边三百多家奴随意使唤便是。”

“阿傻就是阿傻,把愿意干活的人赶走了,自家奴婢就愿意干活了吗?”

楚绥一愣,他看向房殷的背影沉沉思考了三息,随后一抖袖子,朝着外院怒喝道。

“别吵了!有力气多干点事,吵到义父休息,我立时扒了你们的皮!”

院外的吵闹声立刻收歇了,房殷长叹一声搓着手往后面走去,她边走边说道。

“怪哉,怪哉。”

房殷从小就异于常人,房家子弟之中就数她最为特别,琴棋书画都沾个边,四书五经也不读透,平时懒着不显机灵倒有几分呆呆傻傻的可爱。全族上下唯独房石对她喜欢的不行,而且在决定入宫人选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选择了房殷。

目送房殷回了后面,楚绥这才把心装回肚子里,双脚飞快的来到了房石住的院子。

“义父,何驰还没回来。”

房石听到这个消息颇感意外,他搓着双手思考着对策,今晚房石本来预备请何驰进院一起吃饭,借着饭局解开今天早上他与楚绥之间的矛盾。谁料这金冕侯仿佛看穿了房石的心思,故意玩起了失踪不知去了何处。

“许真就离开了驿馆,许还在驿馆里面蹲守着。”

房石一边思考一边碎碎念着,楚绥看义父不停的搓着双手,低头往桌下的炭盆里看了一眼。房石刚才正在沉心思考问题,楚绥的这一弯腰才让他发现自己脚边的炭盆已经熄灭了,于是冷哼一声摇了摇头。房石不发作楚绥自然要代他发作,于是他弯下腰去端起了炭盆。

“这些奴才真是越来越混账了!”

楚绥喝骂一句端着炭盆直接走到院中,将已经凉透的炭盆摔在了院子里。

“人都死绝了!?要你们这群奴才干什么用的,炭盆都凉透了也没人管!”

一声怒喝十几个奴仆就涌入院中,楚绥看着跪在面前的许多人嘴边和领口都粘住了饭粒,立刻回身进屋摘下马鞭。

“要你们有什么用!吃饭!吃饭!我让你们吃!主人还饿着肚子,奴仆就先吃上了!来了京城越发没规矩了!这才过了一天,你们是要翻天啊!都是欠收拾的奴才!”

楚绥一人赏下三鞭,挨了打的家奴浑身抖如筛糠,房石看着院外的十九名家奴都挨过鞭子后,才放声说道。

“绥儿住手,饶他们思过去吧。”

十九名家奴朝着屋子里一边跪叩一边大呼着“谢主人宽赦”,房石左手一挥,楚绥吐出一个“滚”。十九名家奴便立刻收拾了炭盆,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不愿意干活的刁难愿意干活的。为什么?怪哉,怪哉!”

房殷听着那鞭声停住直呼怪哉,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后一名丫鬟就提着炭篓走进了房殷的房间。看着房殷脚边早已经熄灭的炭盆,那丫鬟浑身发了冷汗,朝着房殷“扑通”一跪。

“怪哉,你是在跪我,还是在跪贵妃娘娘?”

“奴婢……奴婢……”

“怪哉。没想明白就跪,万一跪错了怎么办。”

房殷不想去管那丫鬟的事,她起身挪到窗前看着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长叹一声说。

“该吃饭了。”

“奴婢这就去准备!”

丫鬟没有挨打也没有挨罚,她好似躲过一场大难般激动万分的端着冰冷的炭盆去了,没过多久一盆烧出火苗的热炭就被端了回来。房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视线却盯在窗外一动不动。

丰盛的晚餐被端上了餐桌,一种层次感丰富的香气挤满了并不算宽敞的房间,吐司、法棍、披萨、奶油夹心面包还有一道算是硬菜的白水羊肉。大概考虑到光吃碳水容易营养失衡,何驰还开了一坛果酱。当看着鲜红的果酱抹在刚刚出炉的吐司面包上,阿图卡亚和庞培的口水已经彻底流干了。

“招待不周,你们随意。”

何驰一句话落下,庞培便狼吞虎咽起来,阿图卡亚还保持着学者的风度,他学着何驰用筷子将果酱涂抹在吐司面包上,然后一口一口细细的品尝。

想要面食足够好吃,就需要面粉和酵母相辅相成,今天的面包明显柔软度有欠,何驰还必须在提取酵母菌的课题上再进一步。但无论如何这一桌面包已经超过了阿图卡亚啃过的麦饼,尤其是如同棉絮一般的吐司搭配上酸甜的果酱,给阿图卡亚带来了视觉、嗅觉和味觉的三重暴击!

法棍经过炭火烘烤之后变得无比香脆,它的外侧已经卷起了蓬松的脆皮,庞培每一口啃下都能落下一层碎屑,清脆的“咔咔”回响在阿图卡亚耳边似乎是在催促着他速速享用美食。一口脆皮法棍搭配上一口羊肉浓汤,法棍的碎屑全部漂在那雪白的羊汤上,这些碎屑又为白水羊肉增加了一层额外的味道。

“庞培!庞培!”

看着一盆已经漂满碎屑的羊汤,那锅白水羊肉俨然已经成了庞培的专属饭盆。庞培在阿图卡亚的提醒声中回过神来,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白水羊肉,立刻向着何驰道歉道。

“对不起,我从没吃过这样的食物,真是太好吃了。”

阿图卡亚负责翻译,何驰点了点头,回说“请尽情享用”。

何驰并不纠结吃相的问题,毕竟他自己就是庐江水匪。不过庞培的狼吞虎咽给他提了一个醒,如果白水羊肉上撒一些面包脆皮是不是能提升这道菜的美味。

“莺歌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一边的莺歌也是大差不差的模样,她像一条啃菜叶的大青虫一般避开了难咽的菜茎,将吐司最柔软的中心地带全部啃光,留下三条带着些炭焦味和黑炭色的焦皮落在盘中。哀牢王丕涂和王后紫匀看着嘴巴鼓鼓囊囊的女儿,只心说这何驰真是好手段,襄阳的辣子鸡和烤鸭已经远近闻名了,现在又弄出来了这种名为西点的吃食。

“你男人呢?”

莺歌捶胸顿足将塞满一嘴的吐司咽了下去,然后对着紫匀说。

“男人说有事去了。”

莺歌说完又抓起了盘中的披萨,紫匀无奈的摇头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男人有事你也要跟着。他难得来一次,你也不知道带他过来。”

紫匀瞪了女儿一眼,丕涂看着桌上那一锅白水羊肉陷入了沉思,何驰突然来云来院必定有事,这一桌西点都端上桌了他人却没到,这不免让丕涂和紫匀心生疑惑。

“嗝……嗝!抱歉!”

庞培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打起了饱嗝,而一桌的食物才仅仅消灭了一半,何驰抱着试错的打算张罗了这桌佳肴,他断然没有想到这番试错收获颇丰。何驰将手中的最后一口吐司咽下,他端正身体朝向阿图卡亚说道。

“我也是个粗人,让我们跳过繁文缛节直接说细节如何?”

阿图卡亚点了点头,他放下手中的披萨郑重其事的说。

“我们希望得到一笔资金援助,这笔资金将用于培养学生。”

“从罗马派来的学生?”

“从罗马各地派来的学生,他们可能是高卢人、罗马人、雅典人,又或者是克里克岛或者萨丁岛的罗马公民,只要他们足够优秀就有可能被选中。您知道这几个地方吗,这些都是罗马的行省。”

何驰点了点头,笃定的说。

“我当然知道那些人来自何方。但我同样知道这将会是一大笔钱,而且为了他们能够安全穿过丝路,你们还必须组建起一支足够可靠的护卫队。”

“万事开头难,我们在罗马境内有一群隐蔽的支持者。只要我和他们取得联系就能获得资金支持,但是更多的资金需要靠我来负责筹措。”

学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把学生送到昭国留学无异于一场豪赌,其中任何一点变数都会让这笔投资付之东流,愿意进行这场风险投资的人物必定有着超凡的魄力和勇气。

从意大利半岛到中国的直线距离有七千五百公里,如果要结结实实的一步步去走,需要足足一年时间才能抵达。就算在地中海区域可以通过海运提升效率,抵达时间至少也是七、八个月起算,这还是在一路绿灯没有天灾人祸的前提下。从阿图卡亚的书信离开洛阳时算起,在中途一刻都不耽搁的情况下,留学生将会在十六个月之后才能抵达长安。

“从你的书信离开洛阳算起,往返共需十六个月,最少也要十三、四个月。每一个留学生都会消耗海量的资源,而且丝绸之路可是会吃人的。”

“我亲自走过丝绸之路,我知道其中的风险。请您相信我们,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何驰挠了挠头皮,这个计划实在太超前了,他倒不怕罗马人来偷师学艺,倒不如说留学本身就是一种教育资源的变现手段。只是这硬啃丝绸之路的旅行成本高的惊人,那些学生很可能带着憧憬上路,却在路上遭遇变故永远无法抵达长安。如果是走海上丝绸之路,现在的航海条件又不允许,至于在西域修铁路更是不可能的事,连冲压机都只是一个雏形,横亘在何驰面前的技术门槛之高足矣令人绝望。

剩下的方案有齐柏林飞艇和运输机?可是何驰连滑翔机的图纸都没有绘完,就更谬谈搞一个大家伙出来了。思来想去何驰决定投石问路,毕竟马上丝绸展销会要开了,无论是东罗马还是西罗马,都是自己未来的潜在客户。

没有技术打底的齐柏林飞艇只能用氢气填充,氦气的工业化制取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至于运输机这种考验综合工业能力的硬骨头,没有十几年的工业基础垫底,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与其硬钻这两个牛角尖,倒不如研究研究蒸汽机和螺旋桨,造一艘能够乘风破浪的铁甲舰打通海上丝绸之路较之前者更为务实。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两千匹丝绸和五百缎绣锦,但是这不是无偿的,我要求担保物。”

听着何驰的话,阿图卡亚立刻转过头去向庞培翻译,两人面露激动之色开始胡乱比划,他们用极快的语速说着拉丁语,一句又一句音量越来越高摔得何驰耳根生疼,眼看两人撸起袖子何驰立刻起身拉开了就要动手的两人。

“停停停!”

何驰连忙叫停,这两个人已经不是在商量了,大有准备打架的势头。平息纷争之后,何驰指着庞培说道。

“你是一艘战舰的指挥官,你把你的那艘战舰抵押给我,我给你两千匹丝绸和五百缎绣锦。咱们立契为证如何?”

阿图卡亚从中翻译,庞培异常激动他双手颤抖喋喋不休,阿图卡亚扭过头来将那让人头疼的“呱呱”声译成语言。

“他说他可以把战舰抵押给您,那是一艘可以搭载两百人的战舰,前后甲板装有重弩,并且配备有二十条大船桨和四十名摇桨奴隶。再算上一座雅典城郊的橄榄庄园,庄园里面有两百名奴隶,其中有一半是青年,还有三十名女仆和一间住宅,他们将在爱琴海的庄园里替你种植橄榄。我们可以派人替你运作并且管理橄榄园的日常事务,并以诸神的名义发誓这座橄榄园将出让给您,并永远属于您。不过地契等文件需要废一番周折,但是这些并不困难,只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我一定可以办妥。”

“所以呢?”

“所以我们想以两千三百匹丝绸和五百缎绣锦的价格,把这些东西抵押给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就为了三百匹丝绸这两个家伙刚才差点动手打起来?

何驰并不想深究别人的秘密,他平静的喘了一口气,微微点头接下了这份抵押品。谁能拒绝一座爱琴海畔的橄榄园和一艘私人游艇呢,哪怕它们距离自己有足足七千多公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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