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1/9 0:02:11 字数:4007

何驰又又又一次旷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前天洗尘宴开始,何驰就没睡上一个安稳觉。昨儿白天更是走南闯北,做下了好多大事。

就这么连熬两夜,也算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自己的工资。要是不借着白天补上一觉,到了晚上恐怕连防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义父,那何驰又失踪了。”

房石的战术其实就是切香肠,无外乎一点点的向前试探直到阻力出现。何驰晚上替房氏看着大门,白天就摆烂玩起了失踪。如此飘忽不定的做派,让房石和楚绥空握着菜刀却无有目标可以下手。

先败后胜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必须是敌人逞先胜之威贸然入局。房石也没想到何驰玩的居然是持久战,他只在洗尘宴上赢了一局就不动弹了,恰似敌军就地化整为零消失无踪让你硬是摸不着头脑。

“当年楚霸王破釜沉舟之后如不冒进,而是携联军撤过河去截断秦军粮道与秦军对峙起来,这巨鹿之战恐怕就是另一种结局了。秦军先败之后,需一胜才能求活。恰如楚霸王破釜沉舟一般,非得是被逼上绝路才能一鼓作气拼死反击。”

房石看着横在椅子上的佩剑长叹一声,决定胜负的一手固然极为重要,但是决定胜负的外因同样重要。

如果不是楚霸王乘胜追击,秦军退无可退必须死战求存,恐怕巨鹿之战会是楚军耗光秦军士气,秦国大军不战自溃的另一种结局。

何驰越是不给压力,房氏一族就越是着急跳脚。真的在驿馆里结结实实的蹲上三天,那房氏一族进京究竟干什么来了?!窝在驿馆里像一群被圈养起来的羊羔般过日子,活活让人看三天耍猴的笑话!

“小姐!你不能往前面去,快回来。”

房石一听那丫鬟的声音立刻转身回去,只见房殷已经披好了斗篷、揣上了抱手袋,似乎是准备出门的架势。

“阿妮要上哪去?”

“爷爷,我想在入宫之前多看看京城里的亭台楼阁。”

房石沉下心来思考,围在院子里的房氏一众人开始碎碎念叨,有人甚至开始咒骂起来,前院那张椅子和佩剑仿佛是一个封印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我若现在不去看,以后只怕看不到了。”

顺着房殷的话语,房石心中一喜拿定主意,转向楚绥吩咐道。

“哎,苦了阿妮了!绥儿,派人去通知执事一声,就说阿妮想乘着车出去兜兜看看。”

房石立刻摆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声音里都没了锐气。楚绥会意点头接下房石的命令后,转头就吩咐三个仆人朝着执事的院子里去了。不等几息便听那处院子里响起了嚎啕大哭声,好似有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房殷出行算是一个可用的破局点,房氏一族人不能继续窝在这里当聋子瞎子,思来想去这也算是一个正当的理由。一入宫门深似海,在这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多陪陪自家孙女又有什么过错?横竖有天理人伦罩着,谁也寻不到话茬。

“哎呀!你看看这事闹的,我不过在里面补觉,怎么就哭闹上了。是谁欺负了房兄,看我如何扒了那厮的皮!”

听到何驰的声音在院中回荡,楚绥心中大呼不妙。房石则临危不乱,他矫健的踏步上前先一步挡在了何驰面前。

“不知侯爷正在里面休息,万望恕罪,万望恕罪。”

“房兄见外了,你们这是要出门采买东西?还是准备一起出门去走走看看?”

何驰装傻充愣,楚绥率先挪了两寸脚步将房殷的身形遮住,房殷稳稳站着由房氏一众男丁把自己屏在后面。

“何驰,你不要甩无赖!”

“你想圈禁我们到什么时候!”

“明刀明枪的你只管来,何苦玩这种阴谋把戏。”

何驰面对一句又一句的喝问不恼反笑,他朝着房石摊手一笑说。

“这世道,好人难做呀。”

“小辈不懂事,侯爷您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呀。”

何驰快速走向椅子,将上面的佩剑摘在手中,背对着房氏一众人说。

“行了,都是千年的王八何必和我玩虚虚实实的把戏!我回家睡觉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不等房石的话来砸脚后跟,何驰就立刻撒开双腿出了驿馆!

房石想找正当理由出去逛逛,他却不知何驰也想找个正当理由回家睡大觉呢!

真以为晚上坐在院子里是一种享受不成?脚下没有寸草铺地,头上没有片瓦挡风,更可恶的是这件事本就是大黄皮子突然塞过来的加班任务,何驰整叫一个活受罪。哪怕房家与姜家在京城街上当即打出脑浆来也不与何驰相干,挡在两族之间里外不是人真叫一个何苦来哉!

何驰脚下生风一路走了,金晏和韩义出来一个收炉子、一个收椅子,刚才还在义愤填膺的房氏男丁,现在全都成了哑巴。楚绥也是迷糊了,何驰到底是不是天子的先锋,亦或是他纯属没事找事?!翻阅所有战例史书,就没这样怪异的路数。

“挑几个人随着阿妮出去转转,其他人照旧修身养性。”

房石冷静应对着,房氏一族到了京城之后,何驰是最先主动来接触他们的人。本以为他会成为房氏的风向标,却耐不住他这个风向标实在太随性了根本做不得参考。可是话又说回来,有个随性的风向标总比没有强,何驰拍屁股一走房石还能去哪里看风向。

先不说姜氏这类有仇怨的,就关中王爷们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家伙,他们就算敢给你指路,你敢去走吗?至于朝中官员就更指望不上了,现在房氏前路不明,擅自结交有害无益。至于主动去拜访打点各处关系,究竟会不会触怒天子和太后?这又是另一层博弈和考量。

驿馆执事得知房石的需求之后并没有横加干涉,只派出了四个驿馆中的护卫跟在房氏的车队后面。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驿馆前门就备好了两辆马车和五匹高头大马,房氏派出家奴五十人只当屏风一样站在车旁,屏护着房殷上了车。

“我和你说话呢,你这个当爹的听见没有。”

驿馆那边房石小心翼翼的往前探路,魏府里面魏炅的夫人郑氏正在书房里搅乱着魏炅的思绪。魏炅也不客气,把笔稳稳的一放对着擅自闯进来的夫人说。

“夫人,我这里正在处理公务。”

“公务要紧,儿子就不要紧?昨天他一个人叹气到深夜,我听着心都揪住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能不闻不问。”

“还不是那何悦岚闹的!难道夫人要我拉下这张脸去求一个外放的罪官吗?”

“原来你知道,那你也不管管。”

魏炅火气上来了,拍桌而起朝着夫人大喝道。

“夫人!我这里正在处理公务,有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忙完再说。”

郑氏见丈夫起了真怒,垮了脸一直退到门口。魏炅吼罢气也散了七七八八,看着夫人惆怅的面容他又实在不忍,说道。

“让赵管家给他支三十两银子,去京城里玩上一天散散心吧。”

郑夫人转过身来,轻叹一声说道。

“我看干脆找个正经人家的女子过来先在征儿身边服侍着,京城里的人都说何驰原先也是半呆不傻的性子。是他娘买了一个正经女子到了身边,开了智窍才有了那番成就。”

“哼!”

魏征手下纸笔一跳,怒道。

“要是魏征敢有何驰那些混账成就,我立时打断他的腿!”

魏炅话音刚落就见书房窗下一个人影急急的去了,郑夫人知道是魏征于是快步追了上去,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前院追到了儿子。

“你跑什么,你爹不过说两句气话罢了。”

“母亲,孩儿没跑,只是孩儿想出去散散心。”

魏征避着母亲的视线,郑夫人上了两步,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儿子手中说。

“想吃什么就去吃些什么,不够就去找赵管家支取。你爹公务繁忙这些日子心烦的很,动不动就要逮个人去骂。等他松下心来,我自与他去说。不就是一个何悦岚嘛,横竖还有娘给你做主呢。”

魏征本想推掉银子,可是自己在府中坐的越久就越发心绪不宁。

他看到水井就想着村子里的水渠是不是冻住了,看到木炭就想着村里的柴是不是烧光了,听到狗叫就以为有贼人进村偷羊。好不容易进了梦乡又梦回狼群来找场子的那一晚,发了一阵冷汗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魏征也是奇怪,自己明明只在村子里经营了两个月,怎么就像丢了一块魂似得总是想着念着。

“多谢母亲,我出去走走。”

“要不要叫人跟着你去?”

“不用了,京城里我熟悉的很,不会走太远的。”

看着魏征垂头丧气的模样,郑夫人猜又是相思犯了,在心中只说不值。也不知道是何悦岚看不上魏征,还是两人天生就心性不合。干脆一拍两散倒也罢了,非留这么重的情思又为什么。

“大胆!什么刁奴也敢来拦我,我可是两馆学子和皇子们一起读书的身份!”

前门传来声响,魏征将银子揣好和母亲道别之后急走着去前门查看。只见一众穿着儒衫的学子聚在魏府门口,一个人踹倒了门前的小厮,正踩着小厮的胸口“高谈阔论”。

“吴章?”

“魏征!”

两人一对眼立刻报出了对面的名字,吴章见了魏征把头一昂径直走了过来想要直入府门,魏征却双臂一张把他拦住。

“站着!你为什么打人?”

“我已是堂堂举人之身,打你门前的一个奴仆怎了?既然是你的家奴,你也该教会他们尊重人才对。”

“你已经是举人了?!”

魏征有点惊讶,吴章双袖一抖甚是潇洒。

“想来你回家赶考名落孙山了吧,短短几月你我竟然已是天壤之别。不过大家在两馆之中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互称学兄也是可以的。”

魏征只觉一阵阵反胃,他先让两个看门的小厮退入府中,然后朝着吴举人一拱手道。

“不知吴学兄来此何事?”

“有一件天大的事,必须让令尊出来主持公道。”

“令尊公务缠身,不知是什么样的事,非得他出面主持?”

吴章面对魏征的反问丝毫不慌,他走上一步与魏征同高,双手展开向着他带来的学生大声说道。

“有人要反礼谤道,毁我儒林!我们这些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能答应吗?!”

随着吴章煽动,那些儒生一个个举手响应。以前吴章的圈子小,他也就在圈子里和狐朋狗友们自娱自乐。但是今天他怎么学着胡值的模样煽动学生,仿佛他就是下一个儒林代表。

“敢问吴学兄,是谁如此大胆。”

“正是当日在朝堂之上被儒士们驳得面红耳赤,自愧于天下人的法家余脉,翁辛翁黄亭之徒伍子成!此人不学无数,整日混迹烟花柳巷,现在居然要在京城开堂立学!”

“开堂立学不是好事吗?”

“大胆!”

魏征被吴章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而吴章的手指很快指到了魏征的面前。

“那种人开学堂就是要掘我儒林根基,为其师父哭坟鸣冤。”

“吴学兄未免太过偏激了。”

“哼!魏学兄自然不懂这些大儒道理,况且我来找的也不是你。魏尚书执掌礼部,难道他要对此事熟视无睹吗?”

“你!”

吴章气焰嚣张,尤其身后还带着十几名学生,仅这一撮人就弄出了好大的声势。眼看着局面愈演愈烈,一只手突然拍开了挡在门口的魏征。

“你是谁?你们又是谁?”

吴章一看终于把魏炅炸出来了,脸上已是喜不自胜,立刻操起口舌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个大概。魏征焦急万分,他几次想要打断吴章的话语,却组织不起合适的语言。眼下民意汹涌,如果吴章顺利拱火将父亲裹挟进去,这件事恐怕就无法好好的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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