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1/12 0:04:13 字数:3756

魏征被糠大拽入小巷之中终于躲过一劫,但是他的状况明显有些不正常,整个人面红耳赤走起路来更是一步一踉跄,若糠大一松力气他必定会横倒在地上。

“你们带他去巷子口吹吹风醒醒神。”

糠大使唤着手下,一个上了年纪的捕快看到魏征这样,连忙摇了摇头对糠大说道。

“头儿,这小子应该是被迷香熏住了。现在他血气上涌脸色通红,是不怕冷风吹的。”

两个捕快围过来左右架住了魏征,他们在京城里当差早就见多识广了,魏征现在的模样和被迷在烟花柳巷中的小青年一模一样。

“这狐骚还挺高级的,纯是香不带臭,不似一般烟花柳巷里的那种。”

“让我闻闻!嘿,这味道可真素雅,真不是一般的狐女用得起的!”

好多红粉骷髅专在帕子里藏着一种香粉,男人吸入之后准保头昏脑涨。目标一旦中招,走起路来就似喝醉一般,到时艺妓们就会顺势把目标扶住。到了这一步,魏征一般的小青年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或被拽进楼中及时行乐、或是借机拖到小巷之中偷窃财物。

官差、衙役和捕快都给这种女子起了狐女的绰号,而她们用来捕人的香粉自然就叫狐骚了。之前西罗马使者庞培醉倒在河边被糠大捡到时,他的身上就沾有那种香臭的粉末。

糠大不动声色的嗅了嗅手上的香气,忽然一阵熟悉的感觉蹿上了脑门,这香粉的味道和当年龚汐为迷惑天子而准备的媚粉好像啊!而茶楼里的女子,无论是容貌、身形和服饰都不像西域人氏,她们哪里来的这种高级货!

线索渐渐汇聚,糠大越来越觉得藏在茶楼里的角色不一般。不过眼前即将发生一场大事,他也没有额外的心思分给魏征,只对那群跟班问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弄醒。”

“头儿,这简单。虽面红耳赤,但是手脚冰凉,直接把他按入水里瞬间就醒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时节,出的什么馊主意。”

“要不,给他放点血。”

糠大无奈的摇头,手指一划对剩下的跟班问道。

“你们平时偷奸耍滑的办法一大堆,现在怎么都哑巴了?快给我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一个胖捕快上了一步说。

“咱们干脆把他丢在茅厕旁边,让他自己被那臭臭熏醒过来。”

远处传来了儒生们的呼喝声,那一声声“出来”让躲在巷子里的这一众人浑身一抖。今天这么大排场,恐怕不是几个衙役和捕快能挡住的。

儒生里吴章带头,只要他一亮举人身份,糠大这个小吏也只能退避三舍。

“我脚臭,要不脱了鞋让他闻一闻。”

糠大已是等不及了,他指了三个人留下,说道。

“你们三个想办法弄醒他,要是弄不醒你们就负责把他抬回去!其他人都打起精神跟我走,今天谁也不要给我打退堂鼓,哪怕屎尿拉裤裆里都给我忍着,事情没完谁也不许走!”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其他各处都是能不动就不动,糠大带领的这群人算是京城之中调解民事纠纷的行政力量,也是挡在最前方的第一道防波堤。

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场冲突,很多人都不希望这场冲突升级。要是惊动了六扇门让那些大捕头出动,这件事就会升级为刑事案件。再往上还有巡城司,而一旦巡城司被钓了出来,刑部就有权过问这桩官司。在刑部留下了案底,那么朝官们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把这场闹剧摆上朝堂,当一回朝廷大事讨论起来。

真到了能摆上朝堂那一刻,距离魏炅设想的“御前卫道”就不远了。随后只要有心之人煽风点火,惊动了各郡的大儒学究,京城之中便会有一场大热闹可看。

伍子成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傻了,这间私塾学堂还没开呢,谁人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现在私塾里面只有一个厢房摆着家具,至于教学馆里的桌椅全在木工坊里躺着,全都是等着上漆的状态!

看着院墙外的石子飞进来砸入空空如也的教学馆,伍子成倒是长舒一口气,万幸定的桌椅板凳还没做好。否则早早送来摆在馆内,此刻定会被飞进来的石头砸开花!何驰之前为了加工漆包线派神机营采买了大批漆料,这导致京城四周漆料紧俏一桶难求,这般无心插柳倒是替伍子成和姜国舅挡去了好多损失。

“伍子成!你不要当缩头乌龟!”

“给我们滚出来!!!”

伍子成听着踹门声头皮发麻,派去求援的书童从后门走了,现在整个院子里就他一个人。不得不说这门板甚是结实,就那几个儒生的拳脚根本破不开。

“慢着!”

吴章一声断喝,儒生们齐齐停下了动作,石子也不飞了,叫骂也不骂了。正当伍子成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吴章脸上浮起狞笑,朝着大门喊道。

“伍子成,我知道你在里面躲着。我还知道你是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顶着你师父的名头到处胡作非为。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如果一直当个混客,我们也懒得来管你这样的废物。”

“没错!”

“但是你这样的人要开堂授课误人子弟,我等儒生岂能坐视不管!”

“就是!误人子弟的废物!”

伍子成劣迹斑斑,吴章以此为引步步紧逼,他轻轻松松就握住了话语权,而身后拥护他的人更是齐声应喝。见火候到了,吴章继续说道。

“翁黄亭一大把年纪还挺着身板上朝堂一番论战,这才过了一代人,到你身上居然连半两骨头都不剩了。你既然乐得当缩头乌龟,那就给我永永远远的缩好了。某这就去长安,去那翁辛先生坟前,把你的斑斑劣迹原封不动的告诉他老人家!让他看看你们法家一脉都出了什么猪杂狗剩,问问他在地下羞也不羞!”

“小子,你欺人太甚!”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伍子成俨然憋不住了,他将门栓一抽开门出来。别人叫门尚且还能躲起来偷安生,若是有人敢去闹坟这事的性质就变了,别说什么儒家、法家,就是平头百姓也不会由着你胡来。

“你终于出来了!”

“你们儒家就是这样的礼教,伍某真是佩服之至。”

伍子成一拱手,吴章不惧上步还礼,冷笑一声开始了面对面的厮杀。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我也是想让翁老先生泉下有知,托梦给这逆徒,早日劝他迷途知返。”

“好啊!好得很,好一个泉下有知。”

伍子成的目光扫过跟着吴章来的一众人,里面正有几个目光闪躲的,伍子成见了“呵呵”一笑,还礼回去道。

“不知孔圣在泉下是否有知呢?”

“伍子成,你敢拿孔圣和翁辛相提并论!”

“同是师长为何不能相提并论!孔圣云: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伍某看兄台一身戾气,不曾把我的师长放在眼中,至于仁爱更是不见半寸。这一句孔圣之言,怕是被你抛到天涯海角去了吧!”

伍子成的反击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毕竟吴章是有备而来的,他不急不缓的吐字道。

“仁爱与你有何相干,倒不如说你们法家是最不讲仁爱的。国富民贫,外实内虚,强秦不强,遗臭万年!”

“看来这位兄台是来论道的,不是来审我的。”

“你休要玩弄把戏,眠花宿柳劣迹斑斑,为何不能审你。你们法家灭秦有功,又为何不能论道。”

伍子成直接绕过吴章,朝着他带的跟班们大喝。

“你们几个不也往那烟花柳巷去过,有脸在这里审我!”

这一招直戳吴章后排,只见几个心性不坚的人动摇了,他们浑身一缩退入人群遁走而去。本来齐整的儒生队伍出了好多孔洞,那气势立刻就弱了三分。糠大看到闹事的人数有所减少,心中松了一口气,自己统共就带来了二十个人,儒生主动退去一些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恬不知耻,一群做了好大事的人。今日还来审我,谁比谁干净些!”

伍子成看着自己的战果,走回吴章身边时还特意嗅了嗅他的身上。吴章挺胸抬头任他嗅探,自己为了这趟大事早就做足了准备,身上没有一寸脂粉味留下。

到此时双方才算结束了前戏,伍子成回到门前站定,双手一揖,报上名来。

“在下伍子成,敢问这位小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吴章,举人。”

“哼,吴举人有礼了。”

“伍先生有礼了。”

两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实则刀光剑影穿插其中,双方都在肚子里翻着书本,只等寻到对面的破绽来个一击致命。

“站住!干什么的!”

“此路不通,请回吧!”

那房氏的车队在街口缓缓停住,眼前一群儒生隔断了街道,车马暂时走不了了。

“这一大早就遇到一群奔丧的家伙!真他妈不吉利!我呸!”

随着领头的马上那个中年人“呸”了一声,儒生们立刻调转枪口。三十几条手臂指向那口不择言的中年人,一双双怒火满溢的眼睛盯着他,似是想要把他瞪死。

“一群穿丧服的叫什么叫!这里有没有河北的,老子是房家的人!谁敢来闹我?我回去就掀他的祖坟!”

儒生的气势瞬间萎下去一大截,今天守着老虎笼子的保安不见了,憋了两天的老虎从笼中出来,它不结结实实的咆哮一声都对不起何驰熬的两夜时光。能走在房家车队领头的位置上,自然有他的原由,一群儒生被这虎吼惊得没了气势。有人已经开始淅淅索索的讨论起来,眼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把路让开让车队过去。

“小姐!小姐你不能下去。”

突然一辆大车之中起了动静,只见车厢帘布之后探出了一把桃红布伞,另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跟着说道。

“聒噪,下去把伞打住了。”

众仆人一听房殷要下车,立刻在车旁组成两条屏风,吴章和伍子成站的地方比学子们高了一头,他们只见穿着桃红色斗篷的小姐挑开车帘从车上走下,然后一顶桃红小伞就拨开重重人群往“事发地点”走来。

“阿妮,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咱们车上看看就行了。”

那抹桃红根本不听劝,大有除了天地谁也管不到她的架势,两行仆人变成了一双“筷子”,硬生生的撬开了儒生组成的队列。桃红伞下的千金小姐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她转向立于高台之上的吴章和伍子成,开口道。

“小女子读过几天书,对春秋百家也甚是感兴趣,刚才听到什么儒家法家,想来两位必有高论。两位高士若要论战,可否容小女子借这个位置观摩一二。”

仆从、家丁立刻涌上屏住了房殷的身形,跟随而来的几个房氏男丁也下马走来,吴章和伍子成对视一眼各退一步摆出风度。

既然有贵人前来围观,这件事就不能像泼妇骂街一般毫无章法。一边是儒家,一边是法家,百姓们冬天无事只围过来看热闹,而围观的人群之中鲜少有人能真正知道他们究竟在争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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