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睿走了,但是他留下了眼线,现在房石落脚的驿馆成了观光胜地,附近的住宿价格也跟着这群贵人水涨创高。
何驰当然不能明着站队,自己已经帮太子张罗了那么大的事业,就算从没正式表态过,却也已经被归入太子一侧。在剑拔弩张之下进一步表明立场平息局势往往是下下策,这就如同城下之盟,任你之前说的天花乱坠,城门一开要杀要剐还不是胜利者一句话的事。
所以何驰要躲,躲的越远越好。
哪怕姜、房两族当场斗杀起来,那也是河北旧族之间的械斗,这件事与琴扬大婚没有半点关系!姜睿和房石讨了没趣一拍两散之后,才是何驰发挥的时间。正好神机营里面压着一件事情,还必须找房石这个老头算一算总账。
“就六个兵?你就给我六个兵?你一个堂堂兵部尚书好意思吗?”
尤素耸了耸肩膀,他一个兵部尚书快成保安队长了,今日万幸姜、房两族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现在他就不是理会何驰借兵的要求,而是直接派人把何驰押入天牢。
“你凭什么借兵。”
“凭这……。”
尤素看着何驰掏出锦囊,立刻伸手一把按住!何驰看他眼睛圆瞪,知道尤尚书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你们六个出去等着!”
尤素嘱咐了一句,六名精兵便离开了这方校场。四下无人尤素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压低声音对何驰说。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只在天子手中才能生效。你居然还敢随身带着,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若让人知道你持有天子兵符,可当即拿你去问谋反之罪。”
“那神机营里出个眼线把这件事传出去,我何家岂不是要……”
何驰话说一半,尤素点了点头,下一息何驰咬牙切齿的骂道。
“我说呢!给我这东西干什么,原来节制是假,钓鱼才是真!”
“既然知道了就好好回去处置,可千万不要再出岔子了。”
这算什么?这就是皇权的权力,一个兵部尚书当保安队长使唤,一个荆州刺史成了钓鱼用的饵料!反正生杀大权在天子手中,何驰想寻一死也是很困难的。
“算了,这兵我不借了。”
听到何驰说出这样一句话,尤素心中猛的一松,平心而论他一个兵都不想借给何驰,毕竟谁也不知道何驰下一步会干什么。
“别瞪着我,我不闹了,我发誓行不行。”
何驰强调了一遍,尤素才收回目光,真是没想到这头怒兽也有服软的时候,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魏征回府之后立刻在自己房间里摆开阵势,将晦涩难懂的政局具象化成一个模型,儒家经典之中可从没有这样教过,之前也从未有人尝试做过。今天的这次开悟,就好比排兵布阵的将军获得了沙盘,武将需要了解的就是地形,而文臣最需要了解的就是自己在政局之中的定位。
何驰知道这样的模型有很大的局限性,它无法还原更复杂的政治斗争,但它可以快速剃去一个政治小白的天真幻想,或可为他们将来的发展、入局铺平道路。
在家里人看来魏征已然魔怔了,就在自己房间里吊起两个茶壶摇着玩。
两个小厮可就要受苦了,魏炅将他们唤进书房,来了一个亲自审问。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魏炅憋着一口气,差点就挥手打起小厮来,好在郑氏用眼神推了他一下,让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你们照直了说,今天少爷都干了什么,若是有假当即拖到后院打死!”
两个小厮猛磕着脑袋,随后何府里的午饭就发挥了作用,先说魏征为了讨论学问去了何府,后来因为路上不通被何劳禄留下吃饭,饭后又是和有学问的大儒讨论。
“小的们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是说天子圣明、赈济灾民,还有施政什么,百姓什么的。”
说着说着两个小厮想到了离开前吃的脆米糕,突然舌头就润开了,连忙夸道。
“何荆州人挺和善的,一点也不像外面说的那般凶恶。”
“他还说少爷勇敢,路见不平敢于直言呢。”
魏炅冷哼一声,郑氏收了脸上的怒意,对两个小厮说。
“你们都下去吧,今天的事可不准往外面传。”
两个小厮连呼知道,直接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书房里魏炅和郑氏一脸难色,这两个家长着实犯了难,内臣和外官之间交往必须掌握好分寸,如果魏征娶了何悦岚就是两家联姻,这事就没一个一定的说法。
婚丧嫁娶人之常情,平时大家也不专心去研究这个。毕竟今年还是内臣,说不定隔年就调了外任,而那些外任的或许下一年又会调回京城了。
无事的时候,这就不算一件事。倘若一旦出了事,那么再小的瑕疵也会成为一份罪过。
“我们家也是,朝中就没几个能帮着说话的,关键时刻连个保媒拉纤的都找不到。”
郑氏一句话戳中了魏炅的痛点,魏炅混了这么多年,主打一个“没朋友”。眼看着儿子要人做媒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叫得上名字的人去开口求姻缘。
“你休要说这样的胡话,在朝廷之中勾勾连连就是结党营私。”
“可就怕日久生变,老爷还是应该寻个中间人,早早的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魏炅一拍桌,走到桌后坐稳之后以一家之主的姿态训斥道。
“妇人之见!征儿还要专心科举,这么早娶妻有什么好处。况且我们也没见过那何悦岚,究竟能不能当我们家的儿媳还另说呢。”
“老爷这又是何苦呢。”
“你休要多言,我这是为儿子好!我难道还巴望着他不如我吗?小小年纪不上进,专思那软玉温香,早晚着了何驰的道,陪他一起去混账!”
“只先定亲就行,正可让征儿不再挂念专心上进,不一定非要现在就娶进门呀。”
“哼!”
看着魏炅生闷气走了,郑氏忍不住长叹一声。两个小厮躲在不远处听了书房里的争吵,脸上泛起一脸苦涩。
魏家在朝廷里没朋友,还不是有这样一个活爹立着。本来那曹纤过渡礼部尚书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如果通了书信以后就可以让郑氏与曹纤互通有无,偏这爹不上心非要倔强的当一个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