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1/29 17:52:40 字数:5187

脆响的源头来自于陆茗澈,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好吃到跌过去”,为了多贪一块鸡胸肉什么公主仪态已是顾不得了,竟然一个失足就捏着勺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何驰拿来扫帚收拾残局,金冕侯托儿所此刻起正式成立!

宫里唠着家常,宫外也是不闲着,既然要办丝织品展销会,那自然要寻一处合适的场地。肖得意和楚貂一旦嗅到了金钱的味道,那行动真叫一个迅速,不但早早物色好了地方,甚至还拆了后墙连通一户商铺作为储存丝绸的仓库。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乘着车来到大院正门,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左右是肖得意和楚貂,中间站着一名女子正是季昔眠。总管太监抖去肩上的雪花踏入客厅,他直接忽略了肖得意和楚貂,前倾上身拱手向季昔眠行礼道。

“见过季夫人,小的就是内务府里管总账的。”

“您就是林总管?”

“正是在下。”

“来了便好,大家都等着您来呢,请林总管上座。”

林总管摇头笑道。

“太后吩咐了,我们只是做事的,一应抉择都由夫人您拿主意。”

听着林总管的话,肖得意和楚貂也变了一副面孔,两人跟着林总管向季昔眠做请。

“请季夫人上座!”

季昔眠感觉脸皮燥热,太后压了好大一桩差事下来。三四天之内就要凑一个丝织品展销会的计划,但是现在京城里到底有多少丝绸库存都没有厘清。已经没时间推辞了,季昔眠就这样被架着坐到了椅子上。林总管见季昔眠坐了,便阔步走过肖得意和楚貂面前坐在了次席,最后才轮到肖得意和楚貂落座。

“既然由我来做这个主,我也就不推辞了。现在我要厘清楚京城里究竟有多少库存,宫中的和内务府的单搁一处,就由林总管负责分拣管理。两位老板想来凑热闹的库存,你们自己派人分拣,三六九等必须给我分清楚了,不够成色、不够紧实、次的、老的都别来滥竽充数。既然是宫中出的丝绸,送来的其他货也都要过这道关,差了一点都不行。”

季昔眠说完没人应答,林总管立刻转过头去看着两个面露难色的奸商说。

“你们哑巴了?”

楚貂想要摇头,肖得意却一个起身,直接对季昔眠提出反对意见。

“夫人明鉴,这丝绸的标准可是难啊,从来就没有什么三六九等之分。能送进宫里的都是贡品,若都按照宫里的来,我们是一匹都拿不出来呀。”

没有给肖得意发挥的机会,季昔眠眼睛一瞪直接顶了回去。

“肖随驾莫不是被北风吹蒙了脑子,你才说没有三六九等,又说宫里的都是贡品。这贡物难道不是标准吗?”

“可也没那么多呀!”

“休要再说了,你们不愿意自己查验,我就寻人去查验。熟悉丝绸的人还不好找吗?那些走丝路的小商贩里都能挑两个出来使唤,你们这样的豪商巨贾手底下少说千把号做事的人。居然挑不出人来,还要混着品相买卖,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楚貂见肖得意吃了憋,立刻起身应道。

“正是如此,肖随驾可要分清状况。这次买卖是为国办事,若是混了不好的进去坏了信誉,到时候谁去接雷霆之怒呢?”

肖得意老奸巨猾,他怎么不知道丝绸的品相分级。商人最是逐利,有时候就是手指那么一动,就有几千贯钱的来去。如果糊弄不识货的人,很多人都以绢代绸,绢最贵不过两贯钱一匹,但是绸的价格就是3-7贯。其中品相、光泽都有讲究,什么样的货物该是什么价位,久居长安的肖得意岂会不知道!

这事有何驰替季昔眠撑腰,她也就放开了胆子只管发号施令,再加上现场有林总管在旁边助威,楚貂一见势头不妙立刻转移了风向,肖得意吃了一口苍蝇如今真叫一个闹心!

自何驰南下襄阳之后,昭国的商业活动就渐渐兴盛起来,如今襄阳附近普通的小市场已经无法满足百姓们的需求了。

以前人们赶集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道路不通,一条路坑坑洼洼,下一场雨就断三天。再次一点的问题就是以物易物,你拿着东西出去换一堆东西回来,且不说人背马驼的事,只这来来回回的便利性着实堪忧。远集鲜少有人去赶的,因为你带着东西去换东西,一来一回非累趴在半道上,一旦赶的远了还可能被匪盗盯上。

修路、发钞、治安,只要这三项问题得以解决,襄阳、江夏两地的商业活动变得频繁也就不奇怪了。

今天风和日丽樊城开了集市,从各处赶来的货郎、行商、匠人们足足裹了一条五里长街,樊城往北的一条水泥大路上被左右包夹着,放眼望去两边卖什么的都有。

“就这,就在这里!大人你快些,我们的车子马上就来了。”

云爻昨天得到的消息,他一大早就带着云伯才和两个伙计来占城门前的一个好位置。商场如战场,五个市集主薄一大早就忙得晕头转向。有新添进来的、有和人抢摊位起纠纷的、还有交摊位费的,现在终于轮到处理云爻的问题了。

主簿左右扫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城门,摇头道。

“你这人怎么死性不改!昨天告诉你了不能在这里摆摊,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大人你通融一下吧。”

主薄挡住了云爻递钱的手,摇头说。

“别!我好好的吃我的饭,你好好的摆你的摊。你这人也算是屡教不改了,要是人人都学你这样,这城门还不被堵死。”

“可是路上都挤满了,现在我们要去哪出摊,总不至于往北走上五里远吧。”

云爻瞅中的好地方那自然是好地方,奈何这里的小吏薪资水准太高,他们不屑于沾这蝇头小利。一旦被人检举丢了差事还是小事,何驰的拳头那可是不好吃的。

看着别人的摊位都摆开了,云爻都快急疯了,自家货栈里就没多少齐整的货物,现在手下正在着急忙慌的将能卖的东西凑起来。云伯才看自己的老爹和主簿僵住了,他上了一步对主簿说。

“大人,你饶我们三步宽。我们的货也不多,就是些皮子,充其量塞一辆车不会再多了。”

主薄皱了皱眉,走到云伯才身边,后背靠着一个卖字画的摊位,走了三步,然后用脚尖一划地面,说了一声“就到这里”。

“多谢大人!”

“我可和你们说好了,看你们巴蜀来的不容易,只这一回开了特例。下回再不听劝,任你来多少车也只管给我往外面挪去!”

云爻在主薄背后撸起袖子喃喃咒骂,云伯才看他爹又犯浑了,立刻上前一步把他爹拉住说。

“爹,咱们来了别人的地方,就要守别人的规矩。再说人家也没为难你,我看这里的官吏都挺正派的。占了这三步地方足够了,等等找两根竹竿寻一张皮子像旗子一样撑起来,一准能让别人看到。”

“就你鬼机灵多!”

云爻松了拳头,正在这时一声“来了”,让父子二人齐齐回头去看。他们只以为是自家货栈里的车子到了,却不想来的是另一队人。

只见从樊城北门走出三三两两的俏丫头,云爻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他先看丫头们的棉衣厚实,再看丫头们手上或有金的镯子、或有银的链子,领头的甚至有一对翠玉镯子!

“乖乖,这是哪来的一群小姐,真是个顶个的白!”

云爻看得出神,突然他的脑中一根线一勒,立刻对身边的儿子问道。

“儿子,你看中哪个,爹得空给你说媒去。”

“……”

云爻没有等到云伯才的回应这才转过脑袋,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姑娘你看这胭脂红伞,我家老扬州传过来的老手艺。伞骨用红油浸了七七四十九天。伞面贴了三层遮风挡雨那是一点不漏,要是哪天冰雹打下来也砸不到你身上。我常年卖伞的,这伞柄上有我的号,有损伤可找我来补,若要换个伞面也可以来找!”

“多少钱一把?”

“一贯!”

走的最快的三位姑娘转手就买了三把伞,这街道上一下就开出了三朵花,云伯才看着那三位“小姐”大手大脚的样子浑身一阵哆嗦!还不等他凑上前去问一问,就又有三个女子围住了花伞摊子,二话不说又红红绿绿的开了四朵花。

“诚惠!诚惠!”

云伯才等着客人离开的空档快步走到摊位前,老板见来了一个“野人”,不悦的用手掸他。

“别挡着客人看伞。”

“这位老板,我就问一句,你们这里大冬天打伞干什么?”

“人家姑娘有钱,你管她冬天打伞还是夏天打伞,都说了不要挡着客人。你一个大小伙子也要买花伞不成?”

云伯才回过身去,看着后面还有好多那般派头的小姐,心中不免生出疑惑。他立刻转了回来,对着伞摊的老板说。

“老板,我替你吆喝张罗生意。帮你卖掉十把伞,你就把那些姑娘的来历告诉我如何?”

伞摊老板想了想又看了看,那些姑娘明显被其他摊位绊住了,有个人帮忙吆喝也是不错。

“卖掉十二把伞我就告诉你。”

“谢谢老板,我这就去张罗!”

云伯才眼睛里迸出亮光来,他二话不说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伞摊老板见他是个极机灵的人,有客人上门就指着前面几朵“花儿”对比,在一句句“姐姐们都说好”的劝诱下,一朵朵伞花绽开在路上。

不过云伯才也看出来了,不是每个小姐都有钱的,有些人的脸上明显没那么多自信,看别人买伞的时候她们眼中都是艳羡之色。

“你小子有前途,许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伞摊老板看着前面伞卖空了,立刻上来补货。云伯才也不怕生,直接和老板聊了起来。

“不瞒老板,我刚才看你卖伞还疑惑呢,怎么大冬天能卖这玩意。居然生意还怎么好,一贯钱说卖就卖了。”

“小子,我这伞用料扎实,雨打风吹不褪色,卖一贯钱真心不贵。而且这些姑娘是有钱的主顾!”

云伯才笑着等老板把货补上,这才开口道。

“十二柄伞已经卖完了,还请老板赐教。”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你看她们的十根手指嫩的如玉葱一般,这些是曹乡君绣楼里专司绣活的绣女,一个月挣的钱抵得上两个壮劳力。你看那些掏钱不爽利的,多半就是刚进去没多久的,你再看看那个手上有一对玉镯子的,那位姑娘可是宝贝,她一月在楼里干活能有二十两银子,赚的比十个男人都多。”

“我的老天爷啊!这些姐姐揣着这么多钱上街,不怕被抢吗?”

伞摊老板哈哈大笑,只说“你去抢抢看就知道了”。云伯才先是一阵疑惑,后是一阵懊恼,这么重要的情报那糊涂老爹竟是混不知。他撒开双腿往自家的摊位上跑去,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的老爹甩开了膀子正在和一个姑娘起争执。

“姑娘,你若是有看上眼的皮子只管和我说,可不能上手去摸呀!”

“这也是奇怪,我就没听说过卖皮子不能让人摸的。”

“小本生意,怕人手里藏着刀给我的皮子破了相,以后那就卖不出去了。”

王找儿小巧的身形站在云爻面前竟然不输气势,就在她灰心丧气正要挪步走向其他摊子的时候,云伯才急匆匆的杀了回来。

“姑娘等等!姑娘且慢!我爹这人他经常犯浑,生意上的事我说了算。”

云爻撸起袖子正要打儿子的时候,云伯才背着王找儿冲他使劲打眼色。

“你们这到底是干什么买卖的,卖皮子不让别人上手摸,儿子还要做爹的主。”

王找儿的调侃引起了云爻身后一众伙计的嘲笑。云伯才顾不得这些,上步拱手冲面前秀丽的佳人说道。

“姑娘且住,我们初来乍到,实在是怕有人故意作难。请姑娘多多见谅,你要挑皮子只管上手就是。”

“你就不怕我把皮子刮了。”

“哪能啊,倒是我怕那皮子上的毛粗糙,反倒把姑娘的手给伤了。

王找儿淡淡一笑,云伯才浑身一震,刚才似有一丝甜意涌入大脑,让他整个人恍惚了一阵。

“表面的这些我都看不上,若是有好的趁现在拿出来,我若看得上就买了。”

“有,我们这里有一整张黑熊皮。它经过了大师傅的手出来,整张毛皮已经软的能当床垫用了。”

云伯才完全忽视了父亲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车后,打开一个樟木箱子将一张黑得发亮的黑熊皮取了出来。

“小姐这熊皮若要用,还要经过一些手段,上面还有些味道……”

“不用你说,拿过来让我瞧瞧。”

云伯才端着熊皮来到王找儿面前,王找儿伸出十根纤纤玉指去摸,云伯才只见那十条白玉瞬间没入黑毛之间,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什么价钱?”

“皮草分档次,这种大小、档次的整熊皮百年难寻。我这开价三百贯钱,姑娘可还满意。”

“人熊往上自然是一寸大小一寸价钱,可是你要说三百贯着实太高了些。”

云伯才正要解释,云爻横插一刀跨步上来说道。

“小姑娘你见过熊没有,这张皮子卖三百贯就是纯纯的亏本买卖。”

“比这张更大的我都见过,要不是嫌弃家里的骆驼皮臭,我还不屑买呢。”

“喝!你小小年纪就这样吹牛,家里又是骆驼又是熊的,这样的牛我也能吹。”

王找儿有些恼了,她看了一眼云伯才,问道。

“这里到底谁是东家。”

云伯才急应了一声“我”,然后一肘将他父亲顶开,单膝噗通一声跪在王找儿面前,双手就直接把熊皮递了过去。

“这里是我做主!这张熊皮什么价钱,姑娘你看着给就是了。难得有上眼的买家,继续放着等到春天生虫啃坏了就一文不值了。”

王找儿深吸一口气,看这一众巴蜀人氏的打扮,她也心疼他们一路上的不容易,好歹这张皮子值这个价钱,几斤几两的添头她也不想过分计较了。

“反过来让我细看看。”

“请过目。”

云伯才半跪着将皮子反了个面,王找儿看了个仔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知小姐用途,如果要皮匠师傅的话,我们这里就有熟手。”

“不用,只这样就好。”

王找儿压下一口气,喊了一声“钟先生”,不远处一个衣冠端正的中年人就阔步走了过来。

“钟先生,这张皮子三百贯买了。”

“是。”

钟文平阔步走到旁边卖字画的摊上,先借了纸笔写下单子,然后再拿起腰间的红印一盖。

“你们凭这张单子,便可去城里钱庄取三百贯钱。”

云爻又要作妖,云伯才这一回直接用手肘顶他的肚子,这才没让他开口说话。熊皮换了张条子,钟文平抱着熊皮交给了跟随的下人。王找儿见交易完成便抬脚要走,云伯才慌忙追道。

“小姐!你一个人逛集市,可是危险呀。”

王找儿听着云伯才的话,只丢下一个冷哼就加快了脚步。

“危险?哪里来的危险?依我看这里就你们看起来最是危险!”

一个脸上不长胡子的中年人缓步走过云伯才身边,众人心中的疑惑又扩了几分。常顺缓步跟着王找儿往集市里去了,今天汉水两岸风和日丽正是赶集采买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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