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奶油冰激凌。热的,拔丝奶疙瘩。”
何驰已经把乳制品做出花来了,陆茗澈今天可谓不虚此行,刚落脚就有热气腾腾的盐焗鸡当午饭,刚闹完雪就有冷热两种点心等着她。
而反观今天一整天何驰除了更新了奶油面饼的食谱,其他的正事一件都没干。伺候这两名公主吃过点心,可算是把这两位祖宗请走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侯府厨房,何驰已经无力再去收拾。琴扬公主虽然留下了两名青衣侍卫,但是何驰可不指望她们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把门锁好,跟我回府,改天再来打扫吧。”
“侯爷,公主吩咐我们在此处留守。”
“别废话!快去熄了火灶,等等车子来了就跟我走!”
见到何驰态度强硬,两名青衣侍卫也只能照做。毕竟何驰一走就单剩了她们两人,而侯府之中一应用品缺失。这样一个大雪天,不光柴火烧完了,厨房里更是一团糟晚饭也是无着落,让两个女子留守在此着实有些地狱。
等何驰在侯府里走完一圈,季昔眠的马车就到了,这倒是比何驰预期的时间早了许多。青衣侍卫汇入季昔眠带来的护院小队,一起跟着众人往何府去了。
“尊王攘夷?不错啊,那群蛮子里面居然也有开窍的人。”
何驰看到这四个字着实有些惊讶,心里想着倒真是小看了阿图卡亚,那个小老头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如果他是根据史书自行提取出来的精髓,那么这人的含金量还能更上一个层次。
如果欧洲大陆上能做到尊王攘夷,那就不会出现黑暗中世纪、教宗治天下、神罗选帝侯那种不伦不类的分封制。分封制是大一统的前提条件,无论春秋战国,哪怕再基层的小兵和小农都知道周天子,这一股微弱的向心力可以决定一个文明的最终走向。
“不过凡事就怕学艺学一半。”
“夫君,要不要给襄阳去一封书信,好让乡君她们有所准备。”
季昔眠以为何驰是在为这两人去襄阳访问而发愁,何驰却摇了摇头,在他眼中西罗马的这群人就是无根之木,不过是一群游客罢了。昭国根本不惧任何西方来的探子,因为它足够广袤拥有足够的纵深,足够到可以完全把何驰的意图隐藏起来。
何驰放心不下的是这群罗马佬们可能会逆练神功,逆练神功必定走火入魔。
如今罗马帝国其实就是套皮的包税制帝国,如果按照历史走向罗马共和国更是会直接把自己的经济、军事、政治、宗教全方面玩死。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向宗教妥协,以宗教治理完成西方意识形态上的统一。能不能把分封和郡县制玩清楚,还要看阿图卡亚和那些真正的改革派如何发挥。
不过话说回来,西方真要走上宗教化的老路,何驰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这样反而有利于外部势力进行分化瓦解。
经营西方的前提条件是为了东方的长远发展铺路,西方乱有乱的对策,西方统一自然也有对应的运筹帷幄。将东西罗马转变为更为稳定的政体,并不意味着它更难对付,把两个罗马帝国顺利合并,也并不意味着东西方就此不死不休。
因为地缘隔绝的缘故,东西方两个大帝国之间的合作一定会多于冲突。而两者之间的合作项目可以是使团互访、商业贸易、修桥、铺路、石油开采、矿业开发等等,甚至可以相互签定诸如永久国境线法案,到时候昭国就可顺势将整个波斯划入中国版图。
“到时候守着波斯湾挖石油还不赚暴!”
何驰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石油大亨的未来!
只要获得了法理上的承认,并在当地建立长期统治,就会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即使百年之后昭国灭亡,东方的后续大一统皇朝就不会轻易放弃那片土地。西顾波斯是一招必须走的棋,能给后代留下遗产自然是一件好事。若是西方一地稀碎无法做到法理互认遗惠后人,也不会妨碍何驰的下一步计划。
因为何驰给昭国选的路更霸道,他配合天子西访最大的目的就是争取时间,当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欧亚十字路口的时候,就鲜少有人会注意到东方的南方和东方的东方了。
“夫君?夫君?”
季昔眠轻推着何驰,何驰目光盯在那张纸上,拍了拍季昔眠的手说。
“无碍的,只是想一些事罢了。”
五年、十年、二十年,就这样层层递进的思考下去,何驰突然发现自己有做不完的事。只一阵恍惚,马车就已经到了何府门前,何驰刚刚下车就见元春守在门口。
“侯爷,老爷说了让你一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父亲和母亲从宫中回来,想必带了一大堆的事,何驰先吩咐季昔眠安排两名青衣侍卫去后街上的空屋里居住,然后理了理衣服先一步往书房去了。
“父亲,孩儿回来了。”
何驰一进门就看到愁眉不展的何劳禄,这皇亲国戚属实不好当,一顿饭吃下来怕是跌掉了几年阳寿。话说天上的那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控制室去,最好能把看到人预期寿命的功能改回来。
“不过考虑到我现在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杀大权,预测极为不准。最好不要改成实时预测的,给一个范围值就好。”
“要求真多,往返一趟六年起步,现在没空暂不受理。”
盐酸电池驱动的打孔机上又录下了某些天外传来的信息,何驰长久不回神机营了,这些打了孔的纸都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工匠们也不明白这些是干什么用的,何驰只一句“墨家独有机关术”就能顺利忽悠过去,反正每天定时清理一次将打了孔的纸张收好之后他们就去各忙各的了。
“盐酸电池的电量要见底了吧,该抽空回去换电池了。”
毕竟那台打孔机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很多东西都是凑合上马,电池的质量、往复弹簧、打孔口、微动开关和电磁线圈都需要改进和微调。恍惚间何驰的脑子又转到天上去了,何劳禄见儿子眼中无神立刻咳了一声,何驰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父亲问道。
“请父亲示下。”
“你老实告诉我,襄阳有多少丝绸库存?”
“单孩儿这里就有绢十万有余、绸十五万、各色花锦三万余,存在绣楼里的绣锦曹妹妹和沈姐姐那里有数目。至于其他的……”
“其他?”
“沈岳父那里有约二十万匹库存,其中十三万匹是今年取新丝新织的,这十三万匹中有八万匹都是成色上好的绸子,我北上路过长沙的时候都已经查验过了,父亲可去信随取随用。江陵王氏那边也有一批,具体多少孩儿并无数目。不过父亲可以去信江陵联系刘季让他负责张罗,江陵城中有朱贵负责盘账,想必很快就会有答复。项田就在江夏,他可以负责调船和押运工作。南阳郡的库存算添头,若是把少家、何家都算上又能多出万余匹的余量,这样估算下来现在可用库存丝绸至少在五十万匹上下。钱伯义和桑重阳二人可以调集人马随时接应,就是算上雨雪的影响,从最远的长沙和江陵调度运输,最多不超过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全数抵达京城。”
暗中布置、面面俱到、井井有条,一个荆州竟在反掌之间,从货源到仓储,从运输到接应。何劳禄平时不想过问罢了,因为一旦过问起来,就会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自己这个老父亲是不是也在何驰的棋盘上站着。
“驰儿,具体安排爹会去信各处腾挪。爹不要求你做什么,爹只要你应一句话。”
“父亲尽可直言。”
“爹要你发誓,哪怕将来你封王拜相,也绝不行背主谋逆之事。”
发誓也不是头一回了,这次总要有点仪式感,何驰单膝跪下伸手指天道。
“孩儿发誓,孩儿一生富贵皆为天恩所赐,有生之年绝不生谋逆之心,绝不存不臣之念,有违此誓五雷诛灭!”
反正当土匪又算不得谋逆,总不至于跑到海外当个马尔代夫岛主也能和谋逆扯上关系吧。何驰跪地发完誓,少容就进来打圆场了,她先扶起地上的儿子,然后怒嗔着对何劳禄说。
“你也真是的,大好的日子在这里让儿子发誓干什么,你要训儿子改个日子不成吗?”
何劳禄瞪了何驰一眼,补充道。
“天子下旨,要你把那墨镜多做些,以资军用。”
“孩儿领旨。”
“去吧,去吧。”
何驰本来就准备在神机营里搞玻璃厂了,正是因为大黄皮子强压下一个看大门的活计,计划才被迫中断。
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好让父亲卖一个人情给天子,不就是些有色玻璃嘛。正好可以顺手进行温控研究,搪瓷杯的问世之路已经铺的差不多了。如果温控瓷窑能顺利落地,多彩瓷器的问世之路也就不存在实质性的障碍了,剩下的就是反反复复的实验和试错环节。丝绸之路上可不能只有丝绸,青花瓷和唐三彩也是一桩暴利产业。
“哪有你这样的爹,不是说只问个底,怎么就让儿子发誓了。”
“夫人,我不怕生前荣华,就怕身后落个骂名。这孩子心思太细,做什么事都提前埋好了方案,真不怪天子防他,我也是心虚的不行呀。”
“依我看若驰儿真是心思细腻,又何故向我们和盘托出。”
何劳禄不置可否,只叹着说道。
“不知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个性,只希望千万不要随了他的混账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