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2/9 0:20:07 字数:4124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像民主制度的局限性一样,它可以在区域性小政权内部良好运行,但绝对不适用于一个多民族共存并且文化交流异常频繁的帝国。二进制编程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只有一两个电报站的时候,相互之间还能以固定的编码自报名号,如果你要更进一步在全国建立电报站的话,伏羲六十四卦就有点不够用了。

首先要解决的是定位问题,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麻烦很多。

简单粗暴的有,以洛阳为中心,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标记八方,然后建设定点基站,最后根据每个基站的位置绘制全国基站舆图,这样当每一个电报站用特殊电文自报身份时,就能立刻在地图上进行定位。

这种设想在刚开始的时候是绝对够用的,一个电报站覆盖三百公里的范围,八个电报站以圆圆相扣的形式存在,就算有盲区也极为有限。但是昭国南北纵横三千公里,围着洛阳的八个电报站很快就会满足不了需求,要向外扩张电信业务,就要给新增的电报站发对应的编号。

尽管对伏羲六十四卦进行一定量的编程并不困难,但是过于冗长的二进制编码并不利于通讯传输。而且由于缺少信息筛选这道程序,所有电文都会向着洛阳总站汇聚而来,如此一来就很可能出现通讯混乱。在特殊时期一些重要军情很可能被淹没在海量的垃圾电文之下,就像何驰面前堆起来的“小山”一样,真正有含金量的屈指可数。

“那么改为井田制怎么样?”

何驰有充足的时间来构思电报局的布局,如果直接上八卦图会面临在自报家门时开头过于冗长的问题。那可以将天下划分成“井”字,以每处井格中心点设置区域性总站,洛阳中心电报站直接与各区域内的总站对接,然后将同一井格内的小站全部划归区域总站管辖。

这样分级操作可以过滤掉很多无用信息,但缺点也异常明显一旦某个区域的总站瘫痪,一个井字格内的所有电报站都将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尤其是在战争时期电报总站几乎会成为敌人优先攻击的目标。

“或者干脆用车牌号,冀、晋、苏、辽、鄂、豫、皖这样定位!更细分就是冀A,晋C……如此这般?”

又一本奏折批完了,何驰随手把它丢在一边并不在意,这些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奏本,故而批阅起来不用费什么心思。

或许何驰想的东西实在太过超前了,电报刚刚起步就要做到给全国每个县发一个邮政编码,岂不是一代人就干了十几代人的事。都让何驰一个人干了,后世的码农们靠什么吃饭!

“乾、坤、阴、阳、天、地、寒、暑。”

在樊城的识字课堂内坐着大大小小不同年龄的学生,教书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秀才,他腰板挺直,声音也是洪亮。

云伯才初以为樊城的课堂会是什么禁地一类的存在,孰料他只来了两天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老秀才的教学节奏。

这课堂上老老少少来学习的人一大堆,每天来都是“坐”无虚席,有人端着板凳来听课,有人就坐着一张包袱皮,还有的学生干脆用一捆稻草、一截木桩来当椅子。整个学堂里的教学设备也是非常简单,一间水泥砌成的教室,一块黑板、几根粉笔加一个桌子就是教室里的全部配置。

太阳光照到黑板上开始上课,太阳光照不到黑板就下课。只要你不打扰课堂纪律,老秀才也不会管你。至于教学内容也是简单粗暴,就是教人识字、写字。

老秀才是一月一个轮回,统共四百多个字在黑板上反反复复的教。学生们最常用的书写工具就是自己制作的小沙盘,他们用随手可取的树枝在沙盘上反反复复的写。

货栈里的皮子在集市开市的第一天就卖光了,云爻带着伙计在客栈里闲了下来,他们得了买卖赚到的第一桶金,每天晚上都要去小吃摊上喝点小酒。但是云伯才却不闲着,他照葫芦画瓢做了一块沙盘,每天一有空就往学堂里跑。不过两天时光,他已经认了十多个字。

“钱、困、因、羊、田、敌、汗、书。这钱就是钱币的意思,困就是困顿的意思,因为所以的因,羊肉的羊,田地的田,敌人的敌,汗水的汗,书本的书。”

从一组字上延伸出读音相似、相近的字,这也算一种较为快捷的教学方法,好多学生并不在意,只有新入门的一些人显得手足无措。其中尤以云伯才最为紧张,毕竟先生每天教的字都有定数,刚刚来适应了两天就有“加餐”,他的脑瓜显然无法迅速适应。

可纵使心中有疑问,云伯才也不敢在课堂上出声,他看着先生一笔一划将字写出来,只能赶紧低头在沙盘上照葫芦画瓢将新教的字按照笔画描上一回。眼看太阳越来越低,再过小半个时辰,学堂就要下课了。

“下课,都把该收拾的收拾好了,别留一粒沙子在地上。”

耐着性子等到下课,眼看老秀才正在收拾粉笔头,云伯才终于走上去询问道。

“敢问先生,今天怎么多教了八个字?而且您只写了一回,我实在有些记不过来。”

老秀才上下打量了一下云伯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笑着开口道。

“你是城外货栈里的人对吧。”

“是的。”

“老夫见你这两天认真的紧,倒是没太注意你的打扮。明天老夫要抽空过江一趟,为乡君道贺。所以今天提前多教了八个字,后天回来上午再多教八个字,正好补足一天。你若错过了,只等半月之后上到这节课的时候再来补就可以了。”

云伯才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对于生活在樊城的人们来说,早一天教和晚一天教并没有什么大区别。学堂里的课程一个月就倒腾一遍,你在樊城住上一年就要倒腾十二遍,哪怕痴痴傻傻的人都能生生看会。

可是云伯才不一样,他是随商队来的,自然也有可能随商队随时返回川蜀,而且等货栈开始上货的时候,他也就不可能有空来这里学习了。

老秀才看他好学,便再次拿起粉笔当着他的面把新教的八个字现写了一遍。云伯才又描了一描,短短时间只够他记一下大概的笔路。

“学生呦,休怪老秀才嘴碎,士农工商四等人是有缘故的。商者重利,最是轻易离散之辈,走南闯北叫一个无根无着落。因为无根才更易沉迷酒色,见一地无利甩手便走,而且风卷残云不留一寸恩义,反而经常是把一地卷的鸡飞狗跳。若有机会从那奔脚的活计中脱身出来,寻得安身之处脚踏实地才能有机会上进呀。”

“先生为何这么说,我心中好大的不痛快,我和爹南北奔波也只是为了讨生活而已。”

老秀才摇了摇头,他沉沉一叹道。

“也罢,人各有命,老夫才疏学浅,着实托大了些。你且回去吧,后天再来上课。”

云伯才点头应了,他端好沙盘往门外走去。还没走几步远,云伯才猛的想起自己铺在地上的包袱皮还没收,于是赶忙掉头回去,孰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打扫学堂的人正在和老秀才说话。

“先生你和这群人说什么根,还谈什么恩义。”

“有教无类,何荆州设学堂就是教化这类人的。”

“哎呦,你可不知道乡君的便宜他们是一点没少占!那管货栈的把头天天在酒摊上喝的烂醉,酒醉之后便口无遮拦起来,尽嚷嚷着从襄阳来的傻妞花大价钱买了一张熊皮。真亏乡君家的人都是有大气量的人物,市场上的主簿和钟管事听见了都不屑管,还说何荆州的妹妹是傻妞,换做其他地方早把他们赶走了。”

“就是一桩小事而已,俗话说不知者不怪嘛。”

“偏您读书多,真是读书越多气量越大。”

云伯才听了哪里还顾得上包袱皮,他直接将沙盘里的沙子抛在路边,一路撒丫子跑向樊城北门。还不等他靠近城门,就听城门前的兵丁喊了一声“站住”。

“跑什么!”

“兵爷,我有急事出城。”

“出城也不用跑,撞到人怎么办。”

云伯才镇定气息走过城门,身后又传来细碎的声音。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就是城外货栈里的人,看那一身打扮准没错,如是作奸犯科他跑不了的。”

云伯才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忧还是愁,他往前走了两步正遇到在城门前“站岗”的钟文平。自己的老爹那是真的不靠谱,恐怕别人早已经记恨上了。

钟文平见云伯才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以为云伯才有事找他,于是问道。

“原来是云小友,来这里找我所谓何事?”

看着钟文平和善的态度,云伯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按理说老爹得罪的是当地一霸。管着场子的人就算不以怒目相送,至少也应该有所不满。如此一团和气,让云伯才感觉好不真实。

“这摊位无论是只摆一天还是从头摆到尾,摊位费都不能退。”

“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

云伯才捏着喉咙放低音量试探道。

“我……我听说我爹在酒摊上撒酒疯。”

钟文平听到之后朗笑两声,点头道。

“的确有这么回事,可是他并没酒后打人,也没损坏财物。既然没有额外的官司,谁会和一个醉汉斤斤计较。只等他清醒了,他自己都把撒酒疯的事忘了个精光。”

云伯才脸上一阵羞红,钟文平起身向集市上一指说。

“总是坐着也觉困乏,我就陪小友走走吧。”

钟文平带着云伯才走出十几步远,放眼望去都是收拾摊子准备歇夜的摊贩,唯独剩下远处小吃一条街的生意红红火火,锅灶烟酒气在远处升腾而起,随风飘洒百里远。

“小友许是知道了王姑娘的事,莫不是怕我们会怪罪。”

“钟先生怎么知道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在樊城随便一打听,或耳闻只言片语都能知道一个大概。王姑娘是何荆州的义妹,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爹终究是口无遮拦冲撞了她,请钟先生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让我爹过江去赔罪。”

钟文平摇着头继续往前走,云伯才快步跟上,只听他说道。

“小友来此地多久了?”

“天上掉流星的那一天到的,隔天就有米糕吃了。”

云伯才甚是诚实,钟文平保持着微笑说。

“不瞒小友,我也只比你们早到一月有余。两月之前我还在颠沛流离之中,过着衣食无着的日子,掉流星的那天我才受人提拔在襄阳谋了这身差事。”

“那是先生有大才干,比不得我们到处漂泊,想寻出头也没个地方。”

“小友听我一句劝,不要听嚼舌根的胡言,更不要妄自菲薄。我钟文平落魄的时候还不如你呢,若当时在京城里只听人几句啰嗦话就绝了念头,我又如何能走到襄阳来。”

钟文平看着云伯才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又耐心的开导道。

“何荆州家中诸事都以宽和为先,但他们并非懦弱可欺,不计较是他们的风度所在,也是此地祥和的根本。某不才在京城住过一些日子,豪族贵胄也是见得多了,那种人物斤斤计较是常态,风度那是无有一寸,所过之处只见奴仆低头,哪见百姓笑脸。若动不动就管别人酒后说什么,那些卖酒的小吃摊全都要撂翻了才罢休,这里还摆什么集市呢?若说天下存在一处供人展翅高飞的福地,以某看非此地莫属。”

“多谢钟先生,我……”

云伯才话刚说一半,突然远处就砸过来一个声音,只听云爻隔着老远就冲云伯才喊道。

“儿子!今天听说襄阳城里正在吃流水席呢,爹明天就带你过江去见见世面!”

钟文平“哈哈”大笑起来,云伯才脸上涨得通红,他真恨不得能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何驰被李福带到了膳堂之中,刚一进门他就嗅到一股红烧牛肉的香气,细看桌上八荤六素摆的满满当当。大黄皮子不做言语,他只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何驰哪里敢坐,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问道。

“断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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