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哨子和横杆头来京城本就是为了市场调研，所以他们在京城里结结实实的逛了一圈，直到掌灯时分才折回。两人还未靠近渝岷堂就远远的看到楚貂站在门口，楚貂更是眼尖他一盯到二人就立刻招起手来。
“你们怎么才来啊！别人都等一下午了！”
楚貂一见到金哨子和横杆头便是满脸的恼怒，甩下一句话就立刻背身过去，催道“还不快跟我进来”。
金哨子和横杆头满腹疑惑，但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楚貂带着他们两人来到商铺后面谈生意的雅间。但是在里面坐着的不是今天上午他们见到的年轻人，而是换了一个脸上带着些稚气的少年。
“这位小先生，他们就是何荆州要等的人。”
楚貂脱口而出，金哨子和横杆头还未及吱声，只见那小先生起身一礼道。
“可算是等到两位了，何荆州吩咐的东西就在这里。”
只见那小先生说着话，反身回去从墙角挪来两个带铜耳的铜皮罐头，金哨子和横杆头更是疑惑，难不成这就是给横杆头的孙儿续命用的东西。
“这是两枚氧气蜡烛，回家之后将它置于房间一角，用小刀刺破顶上的三层牛皮纸，里面带尾勾的是引火杆，用力将它拉出来即可。燃烧时会有嘶嘶声，声音停了蜡烛也就烧完了。气短急喘之人远远的吸上几口可以缓解症状，使用时最好把它置于大房间里，若是房间过于狭小氧气含量太高，反而对人有害无益。”
神机营里也没有小一点的民用型号，这两个两尺高的玩意儿就是按照可以同时供给五十人同时吸氧的氧气帐篷设计的。它们的功能是让使团在翻越葱岭之前有足够的时间适应高原反应，人体的适应性固然很强，但是适应过程因人而异，剧烈程度也并非旁力可控。
假如有人出现了剧烈的高原反应，却没有对症的措施缓解，那么他很可能在短时间内一命呜呼。
“这里还有使用方法的图绘，如果还是不懂的可以对照使用。”
少年掏出一张纸，上面用简笔画画出了氧气蜡烛的使用工序。楚貂见两人愣住了，便立刻上步代他们接下画纸。
“有劳小先生了，不如留个饭再走吧。”
“不敢逗留，我还要回去复命。”
楚貂点头送着少年往外走，到了后面只听他还帮忙牵马。真是好一番相送，楚貂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折回来。刚一进门连脚跟还没站定，楚貂就远远的数落上了。
“你们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与人做了约，还能这般懒散。哪怕别人就是我店里的，我这店也不可能通宵候着你们。”
金哨子好大的不服气，他上步指着楚貂说。
“休要乱嚷嚷，我们第一次来京城也知道避着些风头，这不是生怕给你带点事情过来。你也别说我们的事了，我且问你，这人怎么与何荆州扯上关系了？”
“你们上午见的那一位就是何荆州本尊。”
楚貂从袖中取出画纸往桌上一拍，然后长松了一口气敲了敲两个铜皮大罐头说。
“刚才那人就是替他送这两个东西来的。”
横杆头眼睛一瞪，急忙问道。
“若上午那人真是何荆州本尊，我孙儿的病当真无药可医了！？”
楚貂点了点头，应道。
“若真是何荆州亲口说的，恐怕普天之下真就无人可医了，琅琊医馆里好多救命的东西都是他添置的，外面都说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受过他的指点。不过话说回来，我听前面的伙计说。何荆州说过，你的孙儿如果调养好了能活到四十岁续个香火。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二三十岁就蹬腿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两个老江湖也应该知道人各有命的道理。”
金哨子和横杆头没多么复杂的心思，他们走到两个铜皮罐头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先不论里面的东西如何，只眼前这两个罐头就是一件值钱的物件。楚貂见他们两人好没见识的模样，冷冷的一笑说道。
“行了，别摸了。要摸带回家去慢慢摸，何荆州手下出来的东西岂能有什么孬货，别人是荆州首富不在乎这些，就喜欢入市游戏广交豪杰，得空你们寻个时间去别人府上好好拜谢才是要紧。还有你们之前让我寻的那件鸭鹅绒宝衣，我早在京城里打听过了，不说有没有的事，别人那里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金哨子之前就猜到大概率会是这个结果，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拜托楚貂试一试。横杆头心情复杂，今天可谓一连串打击，自己的孙儿有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更要命的是此病无药可医。
“邦！”
看着横杆头一拳锤在铜罐头上，金哨子连忙劝道。
“天无绝人之路，老兄弟们都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咱们遇到难事就没带怕过。之前你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现在既然有了延寿之法就先用起来。我再去南阳郡联络一下，说不准还能有第二件宝衣护命。到时候保你孙儿活到五十，带着重孙给你送终。”
横杆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长长的叹道。
“我纵使知道此法可行，但是这人情可是不好欠呀，有欠有还时只怕……”
横杆头藏了半句，金哨子一个机灵斜向楚貂，只见他果然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老鹰这条线算是两人的底牌，如果哪一天不需要再购买人参了，这两人自可以将楚貂甩走。
楚貂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主顾，南阳郡和川蜀的商业通道是他现阶段重点经营的战略项目。他的最终目的是货物走汉中绕过长安，这样一来有了自己的商业通路也就可以避免很多雁过拔毛的事。
商人套商人，一环套一环。谁都有跳出去单干吃大头的心思，但结果往往是弯弯绕了一圈，到了最后发现谁都离不开谁。
楚貂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他笑着说。
“依我看你们倒不如趁着通关文牒到手的契机，和我一起把生意往大里做。肖得意是一心往仕途上奔的人，等你们的外孙、重孙辈起来继了家业，长安的生意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万变不离其宗，万变不离一个利字。谁不想左右逢源，谁又不想鱼和熊掌兼得呢。
“许怀安？许怀安！”
在何府的后街上老乞丐吃过晚饭出来溜达溜达，还没走三步远他就发现许怀安的房门虚掩，便上去朝门缝里喊了两声，发现无人应答后摇了摇头顺手把门带上了。
“门都没来得及锁，一准又去哪里逍遥了。没事也不知道多存些钱，妥妥一个假道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