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是南边穷北边富,两边百越夹苗族,何驰纵有开天辟地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年之内和扬州公然叫板。一个云梦泽半水半泽,哪里比得上扬州的水利资源,粗点一遍扬州的大湖就有巢湖、太湖、彭泽湖。
和别人比优势产业,那就是纯纯的找死。既然产量跟不上,那就在彰显个性的赛道上油门焊死,率先打出品牌优势抢到第一波品牌化的风口红利。在古代要撑起一个服装品牌的难度可是不低,尤其是成衣一类的产业都是以家庭小作坊的形式散落在各地。
何驰在荆州扎根不久,手中的底牌极为有限,但正是这样的底牌在陆欢这个杠精的加持下达到了最大效果!
把所有大货堆起来,满打满算要不了五千匹绸子,就算算足它一万匹绸子又能如何。别人玩的是砸盘,你没有对等的库存压着,只靠这几件“大货”撑面子,也是断然禁不起砸的。
“故而大哥已是被何驰绕进去了,那些东西算足了,全部吃下来不过一万匹绸子的价钱,我们这边出不起吗?”
陆东淼负责答疑解惑,陆欢新败回府心中揣着怨怒。说起来何驰还是在替陆家长面子,你明知道中了记却无法明着去作难。
“本王竟然一时不觉,都是那冒顿闹着要看什么大货!哎!真是该死的匈奴人!”
陆欢火冒三丈,他端起茶杯一阵牛饮。真真是去吃了一肚子气回来,现在哪还用吃什么午饭,吃这一回气管饱三天!
“也不尽然,大哥此行还是有收获的,何驰既然拿出这样的东西来支撑,就说明他的底子并没有多厚。向我们释放善意,就是不希望在这个档口闹起来。”
“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抄了他的底,逼着他坐下来和我们谈。”
“谈是可以谈,反正横竖都是有利可图。”
“大哥!”
陆欢的表情刚刚松下,陆罡的声音就隔着墙飞了进来,只见他一脸欢喜的带着自己的侍卫直奔陆欢书房,门外是一篮一紫两色长绸。
“大哥你走得太急了,那何劳禄是个软骨头,我只瞪了两眼就讨回来两匹长绸!”
“三弟,我们是王爷。”
陆罡一拍胸脯,笑道。
“正是王爷才吃霸王餐呢,吃他们家的用他们家的,那是咱们看得起他。你们快把东西抬进来吧!”
陆东淼和陆欢眼神交流之后,两人都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陆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白拿,稍后与何驰坐下来谈的时候,王爷们就天然弱了三分。毒效虽然不致命,但是耐不住它膈应人啊!
果然丝绸必须有展馆支撑,刚才在大堂那种敞亮地方,两匹织锦从二楼挂到一楼看起来那叫一个气势磅礴。现在两匹绸子全部卷了起来,再看它们就感觉有点普普通通了。
陆东淼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看过,点头道。
“好东西,比扬州来的精致了好多,当真是富贵人家才能用的好料子。”
陆罡盯着两卷长绸,他生怕陆东淼开口问他要,口水一口接着一口咽下,最后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真不知道老北在这里,要不然我就把那两件红披风一并摘回来了。大哥您要不挑一件,我只留一匹足够了。”
陆欢兴致全无,他冲着陆罡说。
“我都说了不喜欢招摇,你既然想要就都拿回去吧。”
“谢谢大哥!”
陆罡急不可耐的道谢,然后一挥手将两匹东西直接带出了书房。从他进门开始,贪婪两字就写在了脸上,陆东淼和陆欢看着他离开,忍不住两声苦笑。抱团取暖的人最怕对手且战且退,将抱成一团的人分而治之。
好在陆罡是关中王爷里最无赖的一个,哪怕收了东西他也不会轻易买账,到时候王爷们群起抄底,他照样冲锋在前。
“所以消息呢?”
何驰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盯着打孔机,天上的眼睛似乎也不那么靠谱,这一点早在鹿肠山上的时候就已经验证了,究竟是存在盲区还是一定量的通讯延迟,何驰也无法理解这些跨越多重时代的超前科技。
也不知道鱼儿咬钩没有,也不知道琴扬有没有去好好递话,因为实力有限何驰只准备了两道钩。一道叫做愿者上钩,一道叫做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无论这条大鱼有什么目的,何驰都希望他最好能试着咬上一咬,尝一口鱼饵的味道也算他的准备没有白费。
扬州的丝绸商只需要负责产丝就行了,而荆州刺史考虑的问题就很多了,任何没有竞争力的产业最后都会迎来同化和灭亡。那既然被逼着走上奢侈品的赛道,那就干脆自己拓开一条新路子。扬州商人们迟早会赶上来的,何驰必须在扬州的丝织品品牌冒头之前率先扎稳根基。
“姑奶奶,饶命啊!”
“再叫唤就割了你的舌头!”
伍子成的学堂刚下课不久,突然就有两个女飞贼翻墙而入,眼前银光一闪一柄雪亮的长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眼下伍子成被女飞贼胁迫不得不乖乖闭嘴,两人一人架着长剑,一人去检查门窗,直到确认学堂里只有他一人之后,那柄长剑才从伍子成的脖子上斜了下来。
“伍子成,我们只问你一件事。”
“两位女英雄要问什么?”
“你究竟是天水王的人,还是姜国舅的人,还是何荆州的人?”
“这……小人因生活所迫,一时间走了些弯路,但是我只沉迷享乐,从来没有干过草菅人命的事。现在我只想在这个学堂里好好教书育人,无论之前有何种仇怨都请两位女英雄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剑锋忽然一闪,一人厉声问道。
“问你话呢,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小人……小人……小人知错了……”
伍子成眼泪滴落,他自觉时日无多便哭丧起来。
想来当日钟文平南下之时就曾告诫过,京城之中势力庞杂一定要仔细甄别,不要为了一时富贵轻易便去投效。孰料伍子成只当耳旁风一般,一家换一家只当是换茅坑一样,殊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踩了无数暗雷,不但在多股势力中完成了左右横跳,甚至有可能暗中得罪了不少人。
“也罢,人终有一死,只求女英雄给个痛快。”
两个蒙面的女飞贼失去了耐心,一人一脚踹在伍子成身上,把他逼到了墙角。
“什么死活,我们若是来要你的命,还能让你开口说话!”
“那女英雄难道是劫财?莫非……”
伍子成话音未落又挨了一脚,剑光一闪那剑尖已经点在了他的肩头。
“我们懒得和你废话,你本就是志大才疏不堪用的人物。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若是办好了我家主人或可看在你恩师的面子上记你一功。”
“不知要办什么事?你家主人又是谁?”
“办好了你自会知道,办不好你也没必要知道。”
青衣侍卫将剑一收,手顺着院墙往斜上方一指,那吴章的茶楼就在学堂斜对面,茶楼占着高处能随时看到学堂里的人员进出。
“丝绸展销会的现有库存,绢绸加起来大约还剩二十万匹。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让那楼里的人知道便可。”
伍子成下巴一掉,这不是明摆着揭何驰的老底,可是这个消息递到茶楼里又有什么用?那茶楼里莫非另有玄机?
“还请两位女英雄如实相告,这茶楼有什么玄机?”
两名青衣侍卫摇头冷笑,这等蠢人真真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们也懒得废话了,又朝着伍子成踹了一脚,喝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只需记住了,办好这件事你才有退路。”
伍子成先点头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顺着那院墙往远处看去,茶楼就立在不远处,楼上一扇窗户开着,有一个美娇娘有意无意的看向学堂正门。只听说这茶楼里是两位女掌柜,伍子成自办学以来从未去光顾过。。
“都说你伍子成好生风流,总不至于连两个女掌柜都拿不住吧。”
青衣侍卫激了一句,伍子成却不为所动,他面露尴尬的先摸左边的袖子,再摸右边的口袋。
“不瞒两位女英雄,小人现在过得节俭,身上钱财全都去买纸笔了,实在是囊中羞涩。”
青衣侍卫也不含糊,一锭银子甩到伍子成脚边,喝道。
“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的消息呢!”
伍子成捡起银子快步走到正门,他先拍去身上的脚印子,再捋了捋领子和袖子,好一副整理才踏出门去。
既然有了钱财支撑,这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任务,往茶楼里一坐伍子成便吹起牛来。两名女掌柜甚是热情,没说几句就把伍子成请上了二楼雅间,一阵莺莺燕燕、吴侬软语的软磨硬泡,伍子成的嘴巴一个“不牢”就把话说了出去。
“这话可不兴乱说,我只对两位掌柜娘子掏心窝。”
“伍先生也是情场老手了,你的心窝上眼子可多这呢。”
“掌柜娘子说笑了,你们甚是懂事,以后我自常来。”
“楼下的,给伍先生包三两翠芽,一定挑那要翠绿翠绿的。”
两个女掌柜接待起来甚是熟练,伍子成一步一停靠着扶手下到一楼,顺手拿起赠送的一包茶便优哉游哉的往书院去了。整个过程伍子成全程本性释放,“演”的那是毫不做作。
“两位女英雄,我已经照做了,烦请告知真相,要不然我心里也不踏实啊。”
青衣侍卫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代何荆州来传话,你既然已经把事办成了,他就把你当自己人看。他让我们告诉你,你这样大手大脚、志大才疏的德行在京城里是混不开的。不过好歹主仆一场,他别的不敢保证,一条命加十亩田给你留一辈子。”
伍子成听着这话浑身一震,两名青衣侍卫见任务完成于是不再逗留,她们直接从学堂后门走了。
庐江水匪不是善类,他透消息出去一定有他的道理,正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既要有应对王爷们突击闹事的手段,也要留下报复的火苗。正如对付房氏一样,不是不报,而是庐江水匪想报就报!
“煤球呢?”
去外面搬煤球的两个奴仆空着手回来了,刁蛮丫鬟双手叉腰瞪着他们问道。
“门口那两个小鬼说今天煤球厂不开。”
“我管它煤球厂开不开,这里里外外都少口子人,晚上断了煤球冻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金晏和韩义挪着两筐炭走到院子门口,随着木炭被人重重的一摔便扬起一阵呛人的炭灰。
“上头说了,这两天没有煤球使唤。现在仓库里只有这些木炭,你们就省着点用吧。”
“你们!”
韩义瞪着那刁丫头,立刻呛了回去。
“你什么你!这里本来就只有木炭,现在煤球厂关了我们也没办法。只这两筐木炭要烧两天,你们可省着点用,再要更多的就只有自己上街买了。”
“你们给我站住!”
无视着刁丫头的怒喝,金晏和韩义憋着笑分开两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