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公主一时爽，走廊抽烟内耗狂。多少雄心男儿志，终成汉泪抹地上。”
没想到新婚第一天就要出门躲老婆，这驸马爷当的可真是够憋屈的！何驰漫不经心的在街上走着，身后跟着一个长青加两名青衣侍卫，现在的侯府里哪还有自己的自由空间。天子可是实打实的心疼妹妹，若是从表面上看不出来，那你们可以换个角度去看。
一个下嫁的公主，不仅带着自己培养的打手和斥候，天子还顺手赏了她一百套甲胄，并且默许她在南阳郡可以圈地自封。有时候很多话是不需要摆在明面上的，法无禁止琴扬公主即可为，天子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养几只怪物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历史上这种例子多了去了，来俊臣、蔡京、秦桧、严嵩之流不就是这样起来的嘛。
“你怎么看？”
“啊？”
何驰站定脚步，看向跟在身后的长青，长青低着脑袋一时有些错愕。何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没事，出了家门我做主。我就想问问你，关于那伯耶说的迎娶之事你怎么看？”
长青刚想直起腰，他却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冷冽目光，故没敢轻举妄动保持着弓腰的姿势说道。
“小人想，这未尝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何驰哈哈笑着，摇头道。
“再想想。”
长青转了转脑袋，压低声音说道。
“那伯耶精通商贾之事，就怕他通吃两头。毕竟隔着那么远，一路上颇多周折，具体他能兑现多少都是一个未知数。”
何驰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
“有点差不多的意思了，还能想到更多吗？”
“侯爷的意思，莫不是伯耶做局诓人？想着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白狼倒不至于，他还要两头做生意，犯不着因为这点蝇头小利损了名声。”
“侯爷说的是，长青愚笨想不到更深的东西了。”
何驰站定双手交叉在胸前，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对长青说道。
“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曾经有一个农夫大冬天看到一条冻僵的蛇，于是农夫出于好意把它揣入怀中，孰料那蛇感受到温暖转醒过来，然后突然咬了农夫一口，那位好心的农夫最终因为中了蛇毒暴毙身亡。”
“莫非那伯耶就是毒蛇！”
长青有些紧张，何驰面露复杂的表情说道。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未必不能是，却又未必不是！打开国门自然会吸引百兽云集，西域各国派出使臣或采买货物，或者赚取利益，亦或者学习知识。只要你的国门开着这是必然的结果，天子以潼关为界，就是要防着这群外邦人变成咬人的毒蛇。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伯耶不一定有坏心思，但是万一那嫁女儿的贵族有其他心思呢？”
听着何驰的话语，长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何驰半侧身体继续说道。
“农夫揣蛇未必全是善意，毒蛇咬人或许是出于本能，其中颇多周折婉转，除当事人以外无人能拆解清楚。我的意见是该提醒还是必须提醒的，直接娶妻是一条快捷便利的路子，但是应有的防备不能少。天子难得给一个外邦人赐下官职，他莫要一时糊涂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最后弄得自己胜败名裂无法继续在昭国立足。到时候昭国损失有限，但是阿图卡亚可是带着使命来的。”
长青茅塞顿开，他近了一步赞道。
“侯爷高瞻远瞩，小人不及万一。”
“哈哈哈哈哈……”
何驰被长青逗笑了，他抬手挠了挠头说。
“什么高瞻远瞩，别拍我这个驸马爷的马屁了。我家里就有一个楼兰公主，这算是现身说法喽！”
要不然何驰为什么非得去乌林搞科研、铸大炮，不就是为了避开楼兰公主的耳目，尽可能的减小泄密风险防范于未燃。何驰挪动脚步，并摆了摆手示意青衣侍卫和长青跟上，长青心中有些焦急，毕竟另一边的两派人还等着他的消息呢。
何驰听长青的脚步短短长长，就知道他心不在焉，于是轻声道。
“莫急，莫急！两帮蛮子互掐罢了，不需要替他们节省时间，今天谈不成就明天谈，明天谈不成就后天谈。你早早的回去了，他们还以为我这个侯爷很闲呢。”
“小人遵命。”
“正好我借你的脑子想一件事。”
“小人力微，只怕……”
何驰只顾摇头，侧过半脸朝着两名青衣侍卫说。
“你们也动动脑子，本侯准备卖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叫做光。”
“光？！”
长青愕然，何驰笑道。
“对，就是光！怎么卖？想出来了本侯可有重赏！”
何驰脚步不紧不慢，他就这样优哉游哉的带着三人在路上晃悠起来。
“轰隆！！！”
大马士革的冶炼工坊内传来一阵巨响，烟尘扩散到整个车间，不等飞溅的煤渣落地就传来了可怖的惨叫声。
首席工匠挣扎着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两名军士将他搀扶到了门口，听到爆炸声的亚历克斯已经带着亲卫队赶了过来。
“皇子殿下，有刺客搞破坏！他把剩下的两包火药扔进了熔炉里面……我们没能阻止他……”
亚历克斯透过缓缓下落的烟尘看到了已经坍塌的工坊一角，他气愤的拔出短剑，指挥着亲卫队将工坊里外包围了起来。黎明已至，失去了夜色的掩护，混入工坊的刺客很快就遭到了围堵！
“抓住他！抓活的！”
亚历克斯咆哮着指挥围堵，刺客被一面面盾牌逼入了死胡同，他背靠着墙壁抽出淬毒短剑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亲卫队队长身形魁梧，他丢下短剑仅仅举着一面盾牌压上，就在刺客刺出短剑的一瞬间，盾牌重重落下直接砸断了刺客的手腕。
“给我过来你这混蛋！”
暴怒的亚历克斯像拖一条死狗般将刺客拖到了炙热的赤红色铜浆前，那蒸腾的热气灼在刺客脸上，他的脸皮一瞬间就被烫伤了。
“是谁派你来的！说！”
“……”
刺客守口如瓶，亚历克斯从亲卫队队长手中要过盾牌，猛力一砸直接砸断了他的腿骨。
“说！”
亚历克斯的怒火难以遏制，就在他再次举起盾牌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的肩膀。
“父皇，你怎么来了？”
“这声巨响我在城外就听到了，冷静一点我的孩子。”
奥古斯都亲临大马士革，他也没想到今天刚到就遇上了工坊大爆炸，仅剩的两包火药炸翻了一座熔炉，在战备物资紧缺的时候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把他交给专业的人，眼下我们还有更棘手的敌人，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分散注意力。”
“对不起父皇，我搞砸了。那是最后剩下的两包火药，我本意是让工匠们研究的……”
奥古斯都看着满眼血丝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坐镇。”
疲惫不堪的亚历克斯被人搀扶进了营垒休息，奥古斯都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大马士革，而在大马士革迎接他的是一地烂摊子。
如今耶路撒冷被围，东罗马北伐亚美尼亚的军队正在进行休整补员，而东罗马的舰队消耗过度短时间内无法出港作战。东罗马占据着十字路口，这是毋庸置疑的地利。但是它同样可能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稍有不慎这栋建筑就会变得四面透风。
“把书信官叫来！”
一场战争有国家之间硬实力的硬碰硬，也必须有外交手腕和阴谋诡计这般软实力。
“参见陛下，我随时听您调遣。”
“替我拟定两封书信，一封给大月氏的克丁，告诉他我们有意向购入更多的火炮和火药，请他们派出代表前来商谈。另一封给正在埃及的尤金，告诉他我要和他谈判！”
“遵命！”
书信官退下了，奥古斯都看着一片狼藉的工坊无奈的摇了摇头，东罗马无法制造龙鳞甲，东罗马更无法自行制造火炮。不止是火炮，就连仅剩的火药包也被刺客投入了火炉。
而更令奥古斯都头疼的是，贸易货币的缺失让他几乎无法从国际市场上买到任何东西，传统以物易物的效率低的令人发指。比起纯度堪忧的金币和银币，几乎无法自行铸造的钨金钱成了丝路上的新宠，而昭国因为铸造火炮而收紧了钨金钱出口的行为，最终传导到了丝路末端。
大月氏面临的困境并不比东罗马少多少，强行上马热武器之后，金属冶炼技术不过关的大月氏已经被彻底套牢了。
青铜铸钟法面临很多问题，在没有震动设备和离心工艺的前提下，铜料中的杂质和气孔几乎无解。而火药问题更是令他们抓狂，一开始他们还能从安息王国大量购入高纯度的硫磺，不过安息贵族们的反应十分迅速，他们立刻察觉到了市场上硫磺价格的剧烈波动，也发现大月氏的硫磺需求源于他们南下进攻萨迦王国，于是安息国王果断收紧了硫磺的出口。
大月氏还没有掌握从黄铁矿中提取硫磺的技巧，他们的黑火药配方也是七拼八凑之后获得的。在没有提纯技艺的前提下，自然开采的硫磺成色直接关系到黑火药的质量，这就是大月氏前线的军队迟迟得不到火药补给的原因之一。
从大月氏往西别说什么黑火药，哪怕是铸钟法这种原始科技都没有完全落地。如今的大月氏只能咬紧牙关，摆出一副不疼不痒的架势撑住局面，然后一边收缩战线巩固战果，一边寻找新的硫磺供应商。此时此刻大月氏是绝对不可能把任何关于火炮的消息透露给安息王国的，他们也不可能将火炮卖给安息王国以谋求对方打开硫磺市场，这么做无异于与虎谋皮。
国与国之间的角力是全方位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漫不经心的在洛阳城的街道上逛街。
“光！这光究竟应该怎么卖呢？”
“说到光，小人……”
“有什么点子速速说来！”
何驰兴奋的看着长青，长青点头轻声说道。
“明瓦。”
“你是说透光的明瓦？”
“小人浅薄，只想到了窗绢和明瓦。”
“明瓦，倒也不是不可以！”
何驰脑子转的飞快，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
“浮液法太工业化了，现在还无法实装，就算实装了，要大规模生产也不是十年之内能搞定的。这明瓦或许还真的能撑起一片市场，可以在玻璃大面积普及之前提供采光需求。就算需要蚌壳，但终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批量生产之后一定比窗绢更廉价。选择适合用来加工明瓦的蚌壳，然后就是针对性的育种和养殖。洞庭湖可以养殖淡水蚌，岭南沿海地区可以养殖海蚌。如果能筛选出适应性强的海蚌品种，将来可以直接移到若羌进行内陆水产养殖。原材料的问题解决之后，接下来就是制造打磨明瓦用的机器，白醋可以用来软化蚌壳辅助打磨，不过醋好像会对透光率产生影响。”
一个用来打磨贝壳的机器已经在何驰脑中形成，尽管这个临时起意的计划漏洞百出，但并不妨碍何驰可以先捡些蚌壳回来自己研究，一旦成了就是一桩产业。
工具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无非就是制作一些可以调节的固定夹具，细砂、胶水和牛皮纸可以做成砂纸。它可以作为珍珠蚌和肉蚌的配套副业进行试点，如果产出的产品实在不理想无法投入到大市场中去的话。至少可以用来给新建的学校贴窗户、开天窗！
“贝壳百叶窗有没有搞头？！听起来好高端啊，让神机营的工匠搓个架子出来试试看！”
总之一句话物尽其用！洞庭湖那么大一个水产养殖基地，你不去开发利用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
“好主意！的确是个好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