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司楼半径五百步内是光明的主场，电灯已经换装了灯罩，它将原本刺眼的灼光转变为柔和的散射光。虽然光线的穿透力有所衰减，但它很好的解决了光线刺眼，工人们眼睛酸胀的问题。朝五晚九已经开始向三班倒进化，新修的水泥水塔已经封顶，这座塔楼除了负责区域供水，还可以当做哨塔使用。
灯光越明亮，黑暗越浓郁。
昆虫、鸟类、野兽甚至人类都会被光亮吸引，而人类还比野兽多了一项特质，在趋光性之外他们还有额外的求知欲。无论天子在这里投入多少兵力，也抵挡不住别人好奇的目光，禁区之外总有浮动的影子。
“那些士兵手里拿的都是火器。”
“喂，别把脑袋探出去。”
树林里传来一阵骚动，巡逻的士兵立刻警觉起来，他立刻大喝一声“谁在那儿！”。
躲在黑暗中的三个影子一阵惊慌当即向三个方向散去，巡逻队追进树林里搜索一番却只发现了几行新鲜的脚印，最后只能无奈作罢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灯光、神秘的建筑、重兵把守，这层层BUFF堆叠起来，更加重了某些人的好奇心。
“那些蠢货不应该靠那么近的。”
阿图卡亚带着庞培埋伏在最浓郁的黑暗中，潜行能力不足的他们并没有选择深入，只远远的往水司楼的方向看了两眼。等他们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睛竟然一时无法适应林中的黑暗，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庞培有些不死心，他很想靠近一点，摘一颗可以发光的东西回去研究研究。毕竟在他看来，那竹竿上的东西只不过是大一些的珍珠。
“你先回去吧，我想办法绕过去看看。”
听着庞培的话，阿图卡亚浑身一个激灵，他以全身的力气将庞培拽住，咬牙切齿的对他说。
“理智一点！就算你能靠近那里，你又怎么能把那么亮的东西藏起来。”
“我带来了一个麻袋。”
阿图卡亚长叹一声，指了指庞培手中的麻袋说道。
“这麻袋上面全是小孔，你藏不住的。”
庞培隔着麻袋向光亮处看了看，发现果然遮挡不住之后，失望的将麻袋丢到了一边叹气道。
“如果我们能有这种宝物，就能把整座罗马城点亮。”
“你要是真的想把罗马城点亮，就应该学会谨言慎行！我是逃犯，而你是擅自离队的逃兵，我们在昭国享受着皇帝的礼遇，离开了这份礼遇我们就将寸步难行。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站稳脚跟，而不是去偷别人的东西。”
“那么请问大智者，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我想你们应该购置一批装备，在这里私人持有弩和甲胄是违法的，但是刀、剑、枪一类的武器是允许的。那些身毒贵族高傲、无知、吃硬不吃软，你们最好再准备些镣铐，用在他们不听话的时候。”
庞培冷笑一声摇头道。
“想的很好，钱从哪来？”
“金冕侯让人给我带来了三千贯钱，他让我们为南下做好准备。”
庞培屁股往后一坐摔了一个踉跄，他连忙爬起来对着阿图卡亚问道。
“有钱？有钱！你还带我来这破地方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想来看看，而且只有三千贯预算，我们要做一个规划……”
“留着你的规划吧！纸张也是要钱的！”
不等阿图卡亚说完，庞培就迫不及待的拽着他往回跑，森林之中传来一阵阵树枝的刮擦声，不过很快其中又恢复了宁静。因为事发地距离警戒区边缘实在太远了，听到动静的巡逻士兵都只当是野兽经过。
当一切落定，林中只剩风声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树冠落下，水电站成了打卡圣地，老鹰也耐不住好奇心到此一游。这项工程令人眼前一亮，就连老鹰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物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认知。
乌林的明光塔谁都见过，但是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明显的差距，这里的一切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了。何驰有更大的报复，纵使老鹰猜不透这女婿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也能感觉到。
天边抹上了一层灰白，新一天的循环又开始了。天子体内的生物钟催动着他起床，他紧了紧双手抱住了软玉温香的可人儿。
“陛下，您醒了？”
天子一句话不说，只将温霜紧紧搂住。温霜连受两天恩宠，自然笑得甜蜜。
“李福！”
“奴才在。”
“该上朝了。”
“是，奴才这就准备。”
天子嘴上不停，手上也是不停，只把温霜逗弄一遍之后才放开双手。
“朕听说，昨天柳宝林打了一个宫女，还差点把人打残废了。”
“臣妾不知细节，只听宫人们传说打得挺凶。”
“还亏她是宝林！心胸还没黄豆大！”
温霜避着天子的视线挑眉一笑，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天子靠住床头坐稳，李福听到声音后便带着一众人进来收拾。”
“你们是爹生娘养的，宫女也是爹生娘养的，有什么不一样。又不是犯了死罪，把人往死里打，有这样的道理吗？”
“陛下明鉴，臣妾想那柳宝林也是无心的。”
“她最好是无心的！”
看着天子起了盛怒，温霜心中已经乐开了花。本来柳从云直升宝林就让她心怀不满，现在看着有人要跌下去，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今天开始，朕要为祭天大典做准备了，又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
“哎，这句话朕都听烦了。”
穿好龙袍端正仪态，皇宫之中新的一天就此而始。
皇后那边也刚刚起床，柳从云在外殿跪了一夜，现在她已经是精疲力尽，脸上没有半寸血色。
宫廷斗争哪有什么对错，无论柳从云打人的缘由为何，一旦过了界就由不得她做主了。过了那条界，别人就可以说你是滥用私刑。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都与她“挨打”的结果无关。
你动手了，就是你的错！你越界了，就是你的错！你动怒了，你也就中计了！
“罚你禁足一月，回去好好思过。”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右手一挥，许艺立刻去殿外招来宫女将柳从云架走。看着两条腿屈伸不得的柳从云，皇后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刚刚进宫时这些丫头都毫无根基，现在已然过去了大半年，有人开始想着出头了。
一人踩一人，这样层层叠叠的往上爬。越是没心思、没想法的，跌落的也就越快。
柳从云的这件事算是一种预演，哪怕发展到妃嫔争宠还只是前戏。皇后想的更深一些，随着皇子们的年级渐长，后宫之中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呢。
早朝只是走个过场，散朝之后六部人员就去各忙各的了，天子回到闻政殿看到又来了三摞奏折真叫一个烦心！这奏折就像每日任务一样，每天都在刷新重置。昨日天子明明已经清空了积案，今天就又送来了一堆！
“万岁！”
李福凑上来禀报，天子很是郁闷，于是便说道。
“如果是好事就说，坏事就别报了，朕很是心烦！”
“回禀万岁，是两件好事啊！”
“哦，说来听听。”
“先是瓷工……”
天子一听“瓷”这个字，立刻精神了起来，对着李福问道。
“是不是成了？！”
“正是。”
“那东西呢？”
李福眉开眼笑的转向外殿，高声呼道“带进来吧！”。就见六个太监，托着六个托盘，托盘里面都坐着新出的青花瓷器。
“这是昨天晚上刘将军送来的，当时万岁已经在临幸温御女了，故而就没往里面报。”
天子欣喜的在六件瓷器之间辗转，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如此看来刘国勋又从何驰手里偷得了一项技艺！
这六样精工制作的瓷器，可比何驰那些“粗制滥造”的山精野怪盆像样了不少！要论画工天子身边一抓一大把，龙、虎、鹤、蝠都是按照器型模样精心描绘的，最后烧制成型更添了一抹神韵！
“朕就说何驰太俗了！看看，这才叫精致、雅致！李福你去告诉礼部，即刻腾一间库房出来，以后这些东西专做祭器使用。”
天子爱不释手，嘴角都已经压不下来了。他突然想到第二件事，于是问李福。
“还有一件什么事？”
“万岁要绘的雷公电母，已经好了。”
“这事倒不急，既然已经好了，就呈上来吧。”
天子显然对两幅神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致，毕竟现在还没开春，就算要履行诺言给雷公电母上尊号，也要等何驰的肥料兑现才作数。两挂神像倒是没有后世那般夸张，电母多了点慈祥，雷公也少了些凶相，颜色更是层次分明，画工也是火候十足。
“好，画的不错！收起来吧，以后用得着！”
纵使肥料弄不出来，但现在已经有了电灯。天子想着给何驰准备一个台阶，如果他不能兑现诺言，也不能亏待了神仙，将就着封个小尊号，待为上仙供人祭拜。
瓷器盘过，画像看过，天子心情正好的时候，突然又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奏折。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怠工的心思。
“李福，派人去传驸马入宫觐见。”
眼下就是祭天大典，琴扬的新婚也已经过去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趁手的使唤，天子才不会放何驰在家享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