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5/15 0:05:48 字数:3570

今年乌林展览会的销售额突破了六百万贯,当然这个数目只是估算,不同的交易物其本身价值就存在浮动。若是铜钱不够用的时候,商家往往会以物抵税,更不用说以物易物这种原始的“逃税”手段了。

所以最后一合账目,乌林展览会上真正使用铜钱金银交易的货物只占了总数量的一半,其余的另一半多以以物易物的形式成交。

但无论交易的过程如何,国库里可不会收咸鱼之类的东西,所以回到襄阳之后曹纤还要配合着税吏,将征收到的实物进行折现处理。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折现之后还要二次分拣,因为天子只负责钨金钱的流出,不负责钨金钱的回流。

“乡君就此别过!”

“两位一路顺风。”

曹纤在码头送别,两位税吏要回京复命了,两个月前他们可是空着双手过江来的,现在带回去的可是一船沉甸甸的玩意儿。

送走了两个算账先生,曹纤转身过来长舒了一口气,一个乌林展览会三成是本钱,剩下七成利润还要折去接近三成的税,剩下五成毛利还要过人力、损耗、杂项开支这三关,最后侃侃余下两成半实利。可一转眼春耕在即,青苗款又要开始了!

周单一路护送着曹纤回到车驾前,曹纤刚刚坐稳就对桑丹问道。

“沈姐姐那儿有消息了吗?”

“回乡君,还没人来报喜。”

曹纤眉头紧皱,自己肚子里的九儿抢着落地。可沈娟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安稳的不行,三天前稳婆就说要生了,沈传文更是从乌林赶来在襄阳住下,他就等着第一个抱外孙呢。

可是三天已过,沈姐姐却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林还月也是诧异,她亲自为沈娟诊过脉,却也找不到问题所在。一个孩子就这么耗着不落地,白白让一群人替他挂心。

“北边有没有人送信,或者送消息过来?”

桑丹想了想,摇头回答只说“没有”。

沈娟这样倒也罢了,怎么阿努吉也是这样慢条斯理的,二月已经过半,她们的预产期应该差不了几天。

“先回去吧,稍后带话给潘安,让他来账房找我,我有事要他去办。”

“是!”

车夫牵引着马车缓缓转回,曹纤靠在窗口向那艘飘在汉水上的渡船追了两眼,最后收回思绪撇去杂念。眼下青苗款才是头等大事,还要留足资金以应对天灾人祸。

宛城作为南阳郡的交通枢纽自然聚集了一大票北归的人,这些人并非全是商贾,很多人看准了乌林的批发价,于是组团赶来进行集体采购。有大姓族叔侄组团来的,有一村人组团来的,还有一些临时组团的“商人”。

你可以百分百相信人民的智慧,当一件事有利可图,那么与之伴生的产业也将逐渐冒头。

于是随着更多北归的人驻留宛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二级分销市场!

其一当然是地利,从宛城出去三面都有关隘,不用走多远就要过关交税了,一旦交税就断了回头路。而且现在的水泥路也只到宛城为止,再往东西北三面走就要面对令人挠头的土路,一件大货过于沉重,小小的板车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所以有人灵机一动,干脆在宛城把大宗货物拆散了,先紧着自家人按需分配,剩下的正好用来换购些急需之物。譬如你带着一百斤白糖来到宛城,经过几个兄弟分配之后,发现还剩下二十斤,这二十斤他们就可以去换点其他东西!

一开始还只是几个大姓族的人在客栈附近相互置换,后来随着聚集到宛城的人越来越多,这市场也就越开越大。

“五斤白糖,七斤红糖,再加三十斤面粉换你这两头驴,怎么样?”

“稻米换香皂嘞,快来看看吧。”

“上好的丝绸换猪仔、雏鸡、雏鸭,有鹅蛋、鸭蛋也行!”

从京城回来的钱伯义看着分裂出来的二级市场只觉头疼,虽说这种交易行为全凭自愿,但是那两位税吏已经上路了。若是这个市场被他们瞧见,这税是收还是不收呢,要收的话又要用什么标准去收呢?!

“钱大人,要我说你干脆让他们挪到城外去,夜里被狼一嚎他们就散了。”

王匣正在替钱伯义出馊主意,钱伯义摇头摆手直呼不可,这二级市场能出现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南阳郡的治安好。各级村镇都没有提溜着大刀片子的土匪恶霸,所以大家才能这么安逸。

“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被税吏撞上了再说吧。”

钱伯义带着王匣走过热闹的街市,突然一股强风带着浓浓的酒香扑在他的脸上,把他们“打”了一个哆嗦,两人都在心中直呼“好酒”!站稳之后钱伯义和王匣的视线跟着酒香寻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极简单的卖酒摊位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正在偷偷舀酒喝。

“钱大人你看他,也不知他是在卖酒还是喝酒。”

钱伯义憋住笑,摇了摇手只让王匣不要去管,这“自斟自饮”也是市场行为。

“酒家,卖酒啊?”

钱伯义带着王匣走到酒摊前,在这里卖酒的人正是王慕,钱伯义只觉他脸熟,却一时说不上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王慕见有客人来了连忙抹了抹嘴上的酒液,再用大手拍着酒缸说。

“你来对了,这可是正宗的好酒!用的也是正经的二两酒提!你要一整缸,还是先来二两?”

“先让我们尝个鲜!”

“好,你们稍后。”

王慕拿来两个浅碟,用酒提打酒没了底,递向钱伯义。酒香随风一飘,来围观的人更多了,好多人也是小利货色,见到有免费的好酒喝便也上来讨要。王慕起初还有耐心,但是眼看着一个个都要拿酒来润喉咙,他瞬间就不乐意了!

“我卖酒,又不是赊酒!你们一个个都要尝,纯来捣乱的吧!这样尝下去,我这两缸都不够喝啊!”

王慕一发话,本来还想讨便宜的人立刻散了,倒是有一个不怕事的,他砸了砸嘴巴将浅碟一放说。

“要说好吧,也没多好,和我在京城里喝的琼浆差远了!一缸算你五百文钱,这两缸我要了!”

钱伯义和王匣的浅盏里还没喝干,他们只冷眼旁观着。若是这个卖酒的不懂行情,这忙帮了也是白帮,以后他准保还要栽更大的跟头。

“一缸酒两贯整,不二价!”

“还两贯?你知道两贯是多少钱吗?”

“哼!就你还在京城里喝琼浆?你配吗?”

王慕将酒提一搁,右手叉腰,左手指着那得了便宜还损人的说道。

“别说我损你,你且说来,京城哪家的酒有这么醇!”

“是间烟花酒楼都比你强!”

“屁!你以为我没去过吗?两百贯的酒比马尿还淡,一股子酸馊味,拿来漱口都嫌淡!啄春园的酒也就那样,但是至少不掺水。”

“吹什么牛,你还去过啄春园?”

“御酒我都喝过!我当年偷喝御酒的时候才七岁,连干一缸睡了三天半。我爹差点以为我醉死了,丧事都给我安排好了!”

钱伯义眉毛一动,要说奇闻轶事可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一出口钱伯义便知道眼前的人大概是谁了!只是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儿子,怎么沦落到了宛城来卖酒?

“吹牛!”

“吹吧!”

四下响起“吹牛”的呼声,王慕却是不以为然,他拿着酒提指着那群人说。

“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王慕一声喝,摊位前聚集起来的人群散了一大半,钱伯义点头称好,放下了手中的浅盏。

“这不是襄阳来的酒,像是糯米酿出来的。味道醇香,和襄阳的米酒可谓各有千秋啊。”

“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品酒的高手啊。”

“偶尔喝两杯罢了。”

王慕上下打量着钱伯义,突然他发现这家伙身上应该挺有钱的,就说那腰上的一个皮袋子里面好像装着一方印,应该是和他爹一样腰间挂印,没准是个官!

“不瞒你说这是我,呃……我村子里酿的酒,这两缸四贯钱,你拿回去兑上半缸水能当四缸喝。”

“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啊,我平时就这么喝的,兑太多味道就不对了。”

钱伯义和王匣哈哈笑着,真是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哪有卖酒的人让别人回去兑水喝的,真要有的话,就是自己砸自己的生意!

钱伯义笑罢摸出自己的钱包,王慕一看那从怀中露出来的做工精细的牛皮小包,一双眼睛立刻直了。

“这是五两银子。”

“你等着,我来挪车,一准给你送到府上去。”

王慕嘴角上扬,明显是乐开了花!正当他捋着绳子想要把两坛酒绑在独轮车上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子蹿到了市场上。

“生了!阿姐生了!”

钱伯义疑惑的左顾右盼,只见这些孩子在一个个摊位上喊着这句话,听到这个消息的“商家”都立刻开始收拾起摊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大户人家传了好消息,竟然有这样的反响。王慕也有了反应,但是他只是一声冷哼,低下头来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黑泥鳅!黑泥鳅!”

一个小子跑到酒摊前,他喊着“黑泥鳅”并把桌子排的“邦邦”响。

“你才是泥鳅呢!”

“阿姐生了,生了两个小妹妹。”

“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媳妇生了!”

“大熊说今晚敞开吃,酒肉管够。”

王慕下巴一掉,眼睛里立刻散出金光。那小孩十分机灵,他指着王慕坏笑道。

“你说阿姐的坏话,我要去告状!”

“别!小崽子你敢!”

“黑泥鳅说阿姐坏话喽!快去告状哦!晚上没吃的喽!”

“别呀!”

王慕急的直跺脚,他看着钱伯义和王匣,一脸想走又走不掉的样子。

“你有事就去忙吧,村子里添丁也是一桩大事。”

“多谢两位,这酒就搁这里了。咱们后会有期!”

王慕将两缸酒挪到了地上,用绳子胡乱绑了摆摊用的木板和凳子,然后推着车一路风驰电掣的走了。

“钱大人,你好像忘了问他们是哪个村子里的。”

“新生的孩子要入籍,而且是一胎两个女孩,只过两天一问县令就知道了。这酒够醇,改天上报给乡君,这南阳郡又能添一项产业。”

钱伯义得意着自己的神机妙算,正当他准备去挪酒缸的时候,一个孩子举着一张纸跑了过来。

“伯伯说,这是给曹乡君的!”

“哪个伯伯?”

小孩子摇着脑袋不多说一句,他将对折的纸递给钱伯义然后就一溜烟的跑了。

“母女平安?一胎双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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