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妹妹帮亲哥哥，这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可这帮忙也分三六九等，正常的帮忙和败家的帮忙就是两码事！
“一回家就说大道理，你不烦我还嫌烦呢！”
琴扬肘开了何驰的手，冲他说道。
“回家就来抱人，你身上都快搓出泥了。”
上次两人因为张庸的事起了一点微小的摩擦，不过也仅仅是一点小摩擦罢了，张庸不过就是一张悬赏令，何驰真要一刀砍了琴扬是断然拦不住的。
“你们的眼睛都是出气用的，还不伺候驸马沐浴更衣！”
“季姐姐呢？”
“她在后面，你不会自己去找啊。”
小别胜新婚，何驰沉在神机营里的这些天，琴扬的日子也是无趣。主要是侯府里外都是一样的面孔，这和自己在宫中的日子根本没什么区别。两名侍女上来请何驰挪步，但他却赖在琴扬身边不动弹，鼻子更是直接走到了琴扬的脸上。
“娘子今天吃了什么东西？”
“你先去沐浴，等等出来再说。”
琴扬被何驰的鼻息吹得瘙痒难耐，何驰见她脸上的红晕层层高起，也就不讲什么规矩了。双手一抱，双唇一贴，轻尝了一下琴扬舌尖的滋味。
“荔枝！居然是荔枝！上次去岭南我无缘吃到呢！”
“岭南王派人从岭南驾着飞舟送进宫的，一共只有三百多颗，皇兄独宠特意赏来了一百多颗。你务必记着这份恩情，别总是和他对着干。”
浮舟还能这么利用，何驰当真有些佩服他们的创造力，以后这昭国的科技树会不会彻底走歪呢！从岭南飞到京城，如果是直达“航班”危险系数太高了，过程之中有诸多不可控因素，更无法大规模运输。
“直接送到京城风险太大了，如果先送到襄阳，然后再从襄阳接力是不是更轻松一些？”
“为什么不是南阳郡，为什么不是先送到我的地盘上？”
琴扬撒娇嗔着问道，何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
“娘子能吃多少，不过是雁过拔毛罢了，夫君想的是大事业。你想想鲜荔枝落地就能赚钱，是不是很有市场！”
何驰在心中完善着计划，古代皇朝你想要搞钱，无非就是一上一下。往上就是高档消费品，面对的消费者就是权贵阶级、地主老财，讲究的是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往下就是面向大众百姓，从衣食住行等生活需求，讲究的是薄利多销细水长流。
荔枝这种应季鲜果只能在川蜀、岭南种植，如果你非要扩大种植区域，那么太湖以南的气候也勉强适用。在高速公路和冷链系统成型以前，想要吃上鲜荔枝那是好多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要是能把岭南、洞庭湖和襄阳做成三点一线的高速空中走廊，仅仅凭借岭南年产的新鲜水果何驰都能收割一大票地主豪绅！
往北都是皇室贵胄，往东还有苏杭那样的富庶之地！也就是说一旦运荔枝的浮舟抵达了洞庭湖，何驰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娘子乖，让夫君再吃一口。”
琴扬半推半就，两人的鼻息越来越重，两名侍女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直接把脑袋别开了。
“先去洗澡，等等出来再吃。”
“一起洗呗，边洗边吃。”
“你作死也不挑个时候，也不知道避人。”
“这是我的侯府，我为什么要避人！”
何驰把琴扬抱在怀中，一名侍女涨红着脸在前面引路，另一名侍女往前院去嘱咐门房守住大门，从现在起凡有外客一律不见。
任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京城里的百姓也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好在一到午时衙役兵丁便全都撤了回去。表面上的波纹不见了，并不意味着水下恢复了平静，表象之下必有真象。京城的市场不会骗人，自硝石的价格飞天之后，笔墨纸砚的价格也是一涨再涨，四方商贾连夜走商贩货，却仍旧是供不应求。
中国地大物博，在北疆还蒙着春雪的时候，岭南的荔枝都已经熟了。这样的南北差异还体现在很多方面，譬如千年的热销品，丝路的命名者——丝绸，洛阳和长安的商业繁荣间接带动了好多产业，只是刚刚开年好多人就开始打起了丝绸的主意。
伴随着襄阳的产业铺开，曹纤本来还在为丝绸接不上而发愁，但有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带来了好消息！
人人都知道中国有黄河和长江，但其实如果按照丝绸主产区划分的话，中国应该分成三大块，黄河流域、长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到了珠江流域，它还能细分，在它的北面还有一个远亲名叫乌江，没人告诉你苗族也是养蚕能手吗？
黄河流域还在推行检地，现阶段不太可能有大规模的产业转型。而且维度太高，一年最多只能收三次蚕茧。
长江中下游已经成了红海，环太湖一圈盐枭、粮枭、布枭、茶枭各有各的山头，其内复杂程度一点不输关中！做生意还带个枭字自然很不体面，但很多人也是生活所迫。惦记太湖这块好地方的人太多了，百越这个根深蒂固的蛮族蔓延百年尾大不掉，浙江更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边角料”。何驰插一个盛德米铺进去尚且一波三折，曹纤就更没办法了，所以说张唯栋能坐稳扬州刺史的位置当真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相比前两个已经挤满地头蛇的地方，珠江流域就是一片可以尝试开发的蓝海！首先是气候适宜，每年三月便可开始产丝，河北九月便已经没有蚕丝供应了，但是珠江流域的蚕丝供给可以持续到十一月。其次岭南是天机大帝的龙兴之地，当地的蛮民有一定的归化度。再加上何驰这个好色之徒埋下的关系网，他既是沈传文的女婿，又是岭南李氏的女婿，将来他还是哀牢王的女婿，同时还和岭南王称兄道弟，这张人脉网铺展开去着实可怕！如果把阿奴吉算上的话，何驰的关系网几乎已经从荆南辐射到了云南！完美覆盖了珠江、湘江、乌江和长江中上游南岸大部分地区！
听起来是美好的愿景，但偏有苗疆这么一个疙瘩显眼包卡在中间！苗疆战乱乌江不通，成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今天苗疆和哀牢的两拨人先于其他使团渡过汉水，曹纤已经严阵以待，这一对冤家就没一个善茬。哀牢是标准的表里不一，现在他们服，是被打服了，是被商路带来的庞大利益制服了，只要你一旦弱了下去，他们分分钟就会变脸。而苗疆的内部更是一盘散沙，他们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头领，乌林展览会上好多苗寨都派话事人来联络通商，对于夏蛮的底细曹纤更是借机摸了一个透彻！
一个自封的蛮王罢了，含金量还不如一个何驰任命的县令，只是占着乌江出口阻断了内外联络。初期也是靠偷袭建立的优势，各寨一旦提防起来他就半点好处都讨不到了，毕竟山岳之势、水脉之利，你有的同时别人也会有，都是一个山窝子里长大的苗人，山水之利不可能厚此薄彼。
襄园敞开了它的大门，大道两侧都是衣着整齐的庄丁，他们人手一根齐眉棍站在道路两侧，体格和气势完全不输正规军。曹纤虽有能力调来真正的披甲军士，但经过权衡之后她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说到底不过是两个蛮族势力，真正调动军队就太小题大做了。
“好大的房子！好大的园子！好大的大门！”
莺歌看向远处的红楼，起初它还只是小小的一方楼阁，但是随着马车沿着道路向前，那座红楼越来越大，来到楼前莺歌这才对楼的大小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她乘坐的马车还不及襄园园门的一半大小。哀牢王丕涂和王后紫匀下车之后视线从襄园正门穿过落在远处的红楼之上，襄园的正门就像一张画框，将整个襄园内最大的主体建筑括入其中。
红楼与水相邻、与山相接、与云相伴！如此巨大的红楼，却又能缩入小巧的一框之中。整个襄园绕它而建，四周的山山水水也只为衬托它而存在！
“姐儿！”
“干什么呢！”
“外面好像来了一群蛮子！”
“你管他们做什么！乡君不是撒了庄丁在路上，敢有胡来的，定被乡君拿住当场打死！”
两个绣娘的对话，引来一群人的哄笑，在一道绿障之后，是一群坐在矮丘上绣着手帕的绣娘们。绣楼里的活计还歇着，今年的第一批蚕丝还没来呢，她们趁着空闲时干些私活也在情理之中。
“滚滚！”
“滚滚吃竹子！”
几个孩子在小溪边用竹枝引逗着滚滚，那圆滚滚的食铁兽已经成为了绣楼的新晋模特，白线加黑线，一个圆滚滚的食铁兽就出现在了绣娘们的手帕上，有人绣工粗浅权当练习基本功，有人绣工精湛能把滚滚的憨态可掬一针不落的绣到手帕上。
鲁青儿、媚娘和毛衣三人坐在小溪边守着孩子们，不让他们到小溪里玩水，何驰家中除了几个不能露面的婴儿都已经聚到了这里，就连何安宁小公主今天也破例被仆人抱出来踏青游戏。曹枢和何平这两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最是胆大，玩的也最是起劲，滚滚的圆脑袋已经被他们两人盘的油光蹭亮。
曹纤站在三楼的窗口向小溪边眺望，真不愧是站得高看得远，小溪边几个小儿的脸孔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在绿障的另一边，就是襄园的正门，哀牢王下了马车已经带着妻女踏过了门槛，在他们身后下车的就是夏蛮和夏囡。
能让绣娘们安心刺绣，能让孩子们开心玩闹的，不是一群手持齐眉棍的庄丁，更不是一道绿树组成的屏障。曹纤紧握双手从窗前离开，桑绮和桑丹护在她左右，三楼的伴云阁一开，一条反着倒影的黑砖大道一直通到阳台之上与云层相接，左右坐着好多异族装扮的家伙，他们都是各方苗寨派来的话事人，他们都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夏蛮回来。
“见过曹乡君！”
“诸位，夏蛮已经到了。”
“谢曹乡君给我们这次机会。”
“夫君不让我掺和苗疆之事，我也不能管的太宽。大家好商好量，能把苗疆的事抹平了大家开心。但若是抹不平，你们也不可在这里动武，无论有什么恩怨都等回到苗疆之后再说。”
“乡君放心，我们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