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字无法阅读的人叫做百姓，那么识字之后能独自阅读文章的人应该叫什么呢？
当然是叫客户才对！儒家传道受业解惑是其立足的根本，哪个先生不希望自己桃李满天下。何驰以土木相依为论，自然要以身作则，放眼天下各州各郡，你敢说一个连书都卖不出去的地方是教育模范州？
供需关系决定市场关系，教育资源也是资源，放眼全世界有大片的处女地，你甚至不用担心人才过多引发的内卷问题。罗马都已经环地中海了，昭国圈一个太平洋不算太过分吧，何驰的圈都已经画好了，北至北冰洋，南至南极洲，新加坡是海上西大门，马尔代夫为前哨站，加勒比海就是东海之滨旅游胜地！
“大伯您有事就说吧！”
陆记死死拉着何驰的手不愿松开，他脸上笑得灿烂，何驰心里却是苦闷异常。
“贤侄，大伯想问你要点东西。”
“子弹和枪械不归我管，大伯您想要的话，必须找天子打申请去。”
“这些也要，但不是很急。大伯想要能够开山碎石，手一按‘酷叉’一下就能把大青石掰开的那种玩意儿！”
陆记说得铁定就是硝化甘油制成的烈性炸药，这种暴躁玩意一旦亮相，一定会让目击者记住它的威力！
“大伯你找错人了，炸药我这里也没有！”
“贤侄险隘了！大伯不是要，而是……”
“而是什么？大伯莫非想要在中山弄一个军械厂出来！”
“对啊！贤侄想想看，如果在中山有这么一个军械厂，那匈奴还敢南下吗？如果大伯我有足够的炸药，都能把太行山给炸通了，以后修一条大路直通晋阳！”
“可是天子绝对不会准呀！”
陆记笑着摇头道。
“那可不一定，天子那边我去说，你且先做好准备。比如匠人啊、工人啊、器具啊，大伯我找些人手，正好一包带回中山去。”
何驰懂了！陆记是只吃过羊肉没见过羊跑，在他的印象里硝化甘油大概只是小作坊搓出来的玩意儿。毕竟自己在乌林铸造大炮的地方也不算大，天子的将作监也就百来号人，撑死再来一个神机营千名工匠！这点东西对于一个中山王来说算一桩事吗？物理学和化学这两样学科还没正式立项，没见过的人自然无法理解这里面苛刻的条条框框。
“大伯，小侄说句难听的话，天子就算答应了您也带不走。”
“多大的东西还能难倒我一个中山王，喊上一万人，什么东西抬不走！”
“这个东西，您还真抬不走！”
何驰笃定的姿态让中山王好不疑惑，而更蹊跷的是，在天子听到陆记要搬一个“火药工坊”回去的时候，也是忍俊不禁的一笑道。
“伯父还是随朕去走一趟吧，走一趟您就全知道了。”
何驰督建的村级水电站、化肥厂和化工厂已经成了皇家禁地，外围不但有禁军守护，进出之人还要核对身份腰牌，尤其在进入关键场所的时候更要佩戴防毒面具和墨镜！
“这都已经下午了。”
陆记存着疑惑，陆锡顺着屋檐看向失去热力的太阳，再有两个时辰它就该下山去了。
“你们去了就知道，顺便带上锡山长长见识。李福备马！”
瀍河水电站是一个巨大的目标，以至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点亮的灯泡和湍急的水流之上了，而在这些喧闹的表象之下，还存在着许多令人难以察觉的技术部门。
何驰能在短期内完成这一系列的工程，天子拥有的核心团队神机营当居首功，正是因为他们的文化程度和执行力俱佳才有了现在的化工厂和化肥厂。参与工作者都能按照何驰设定的工作程序一丝不苟的进行操作，这才保证了硫酸和硝酸的稳定质量。
“检查墨镜，贴合眼眶。戴上防毒面具，检查松紧，不留缝隙。……”
安全准则都用红漆写在墙上，爷孙两人跟着天子一路来到水司楼下，他们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欣赏一回水司楼制造的人工激流，就被天子带进了一座平平无奇的厂房之中。到了穿戴护具的地方，天子亦不能免俗，工作人员每个人都一脸严肃，准备工作异常有序。陆记和陆锡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带好了墨镜和防毒面具，现在的防毒面具还很原始，它们都要配备一个挂在腰上的过滤盒。
按照正常流程三人还要穿上皮衣、皮裤、皮手套，但只是在远处旁观的话也就省去了这层麻烦。一扇铅板们缓缓打开，一条跳动着电光的走廊就出现在了爷孙二人眼前！
“这是什么？！雷电！”
陆记闷声闷气的疾呼，但是由于防毒面具的存在，他的声音被削去了一大半。
“伯父别急，小心呼吸，在里面若是呼气太快，很快就会接不上气的。”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这些都是雷霆闪电吧！你们莫非把雷公擒住了？！”
“这都是何驰干的好事，大伯若有疑问，出去之后问他就是了。说白了朕也是一知半解！”
陆记和陆锡的眼睛都直了，在玻璃瓦制成的观察窗中“嗡嗡”作响的电弧给了他们第一重震撼，谁能想到那遥不可及的雷霆电光，居然可以被人驯养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
暗室？！陆记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屋顶四角，这才发现室内格外明亮，自己现在带着墨镜还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这里的光线强度应该不弱于屋外的太阳！
“这是电灯，太阳下山后，屋外也会点起来的。”
天子耐心的做着解说，李福并没有跟进来，这里的呼吸设备本就十分紧缺，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会有缺口不会有多余的。
“此处就是雷淬气的地方！”
天子怎么可能说得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电弧碎氮，首先要搭建反应室，说白了就是一个一个单独的反应隔间，气体从一个隔间进入下一个隔间进行反应，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水封法，利用的就是特定气体的不融性。
电弧碎氮产生一氧化氮，因为它不会与水反应，所以过水进入第二反应室。在这里有一个进气口负责充入氧气，氧气由电解水获得，它在第二反应室内与一氧化氮发生反应变成二氧化氮。第二反应室中产生的二氧化氮通过管道入水就获得了硝酸，只要持续这个反应硝酸浓度就会缓慢提升。经过水封之后一部分二氧化氮还原成了一氧化氮，它们进入第三反应室，可继续充氧反应获取二氧化氮继续循环这个过程。但是现在整个反应室最多搭建到第四反应为止。
因为何驰还没开发出适用的耐压容器，剩下的“废气”受限于气压问题无法多次利用，故只能选择将其排出室外。眼下都是粗糙的大水缸缸缸相连，无法承受太高的压力，这一阶一阶的“潜水吹泡泡”全靠进气口的气压维持运作。
如果你嫌弃它的产量低，就想想五磅黄金一磅火药的价格，能耗比是对应着时代生产力的，我有你无就是最大的天堑！
“这里边怎么不打雷了？”
眼前停工的三条生产线就是对应的三号发电机组，现在水力不足它自然就趴窝了。
“水不够自然就停了，只要多下几场雨，水司楼里的水位高了，它就能亮起来。”
陆记和陆锡很想踏过黄漆画的警戒线进去摸摸看看，但一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皮人”们，他们的好奇心就立刻打了对折。
三人来到另一个厂房，这里是硫酸生产线，也是一样的土法工艺，也是一样的水缸连水缸。不过相较于刚才的干净车间，这里明显多了些烟火气，通风条件也相较于刚才的地方好了不少。
出现在陆记面前的就是正宗的延安古法硫酸生产线，生铁制成的卫星锅上罩着一个铅皮制成的锥型吸收装置，卫星锅中放着硫磺，燃烧硫磺挥发的气体通过锥型口收集进入反应室中，反应室一共有两根进气管，另一根进气管链接着火硝罐。火硝罐用来提供催化剂，其中装有硝石和硫酸的混合物，按照配比加料之后用小火加热，它们生成的氮氧化物就会进入反应室。
硫磺燃烧产生的硫化气体，火硝罐产生的二氧化氮，两者在反应室之中碰面，配合上土法制成的简陋喷淋装置加入一氧化二氢（水），一个土法硫酸生产线就完成了！
如果你要提高这条生产线的生产效率，就必须研究压力容器，并分割出更多的反应室。先让硫酸气体遇到氧气进行氧化反应，再利用电弧碎氮获取的较为纯净的二氧化氮进行催化。现在的设备毫无疑问是非常简单、简陋的，但是它已经应征了化学反应的过程，最起码能制作出炸弹和无烟火药所需的原材料——硫酸！
何驰手中并没有足够的铅，只要有足够的铅材，他就可以尝试搭建铅室，不过搭建铅室之后还存在另一个问题，就是现有的原材料产量跟不上生产节奏！这可真是两难的选择，就和你要造枪管，造的太快了钨砂产量跟不上是一样一样的！
“这么多坛坛罐罐，要搬起来的确不容易啊！”
陆记回到封地这段时间，京城之中已经多了这么多新鲜玩意，只是这几条生产线就让他眼花缭乱了！
硫酸车间旁边还有另一个单独的小车间，这里是利用硝石和土硝转化硝酸的土法生产线，是何驰专门划给火药工匠们的提纯小作坊。基本原理十分简单，浓硫酸就在隔壁制取，在缸的底部垫入沸石防止浓硫酸暴沸，倒入浓硫酸加入硝石溶解之后再开始文火加热。利用浓硫酸的高沸点和硝酸的挥发性，蒸馏收集硝酸溶液就从硝土之中获得了制作无烟火药的硝酸！
三个土法车间，一个是电弧碎氮，一个是陶缸硫酸，一个是硝土蒸馏。硫酸倒硝酸，硝酸再倒硫酸，整条生产线都围绕着这两样素材颠来倒去！
等三人从车间里脱身，太阳已经下山了，而此时瀍河水电站上下已经挂满了电灯！
“这衣服都沾上味道了！”
陆锡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些电灯上，他嗅着衣服上那股隐隐的酸味直摇头，天子早就习惯了这股味道，说道。
“稍后朕让人送两件新的给你们。”
陆记不领情，他摘下呼吸面罩，指着远处几个正在冒烟的“肥料中和坑”，扯着嗓门说。
“皇上，咱们的琴扬嫁的可是不亏呀！这才几个月没见，你这……你看看……你……，发大财了！连雷公都被你降住了！”
天子抿嘴笑着，此时此刻他好大的得意，人无我有、你要求我，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事吗？
“伯父稍安勿躁，迟早都会有的！”
天子也学着何驰画起了大饼，陆记抬头一“哼”显然是不领情。
“别以为我好应付，先来一百杆火枪，再来二十枚会‘酷叉’叫的玩意儿，最好再来万响子弹！”
陆锡突然抬头插话道。
“还有荔枝！”
“对还有荔枝，你们这里过的都是神仙日子呀！你这个当叔叔的也不想想锡山在中山有多苦啊，三月开春，雪还没化干净呢！”
天子不急着接话，只等陆记平复心情之后，再开口说。
“伯父还没说正事呢，金矿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是洞口塌了。要是万岁赏几枚大‘酷叉’开矿，七月就能出金沙！”
“朕可以给伯父六枚一斤重的炸弹，但是……”
陆记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贴过来问道。
“但是什么，万岁只管开口。”
“但是朕有一件难事。伯父如果能帮忙，朕可以拨出三千响子弹给你。”
“什么事这么值钱？！”
天子小了声音轻轻吐出一段话，陆记一拍大腿道。
“只这点小事？！这三千响子弹归我了！”
“伯父果真有办法！”
“明天上场我一句话的事，且准保那好大侄不会有半分意见！”
“好！伯父如果能力挽狂澜，朕必有重谢！”
